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识好歹
宁怀暄重新把控朝堂,不少老臣旧部纷纷表忠心,大历朝荒年刚过,百姓家中亦没有富足的银钱,不管在怎么搜刮民脂民膏都不能压榨出一丝一毫。
朝堂之上,众臣垂头,“陛下依老臣看,不如像民间的富户征收粮草银钱?一来可以缓解咱们当下的燃眉之急,二来,也有积蓄扳倒摄政王…”
一人冷哼一声,道,“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那逆贼长佑王自立为摄政王的时候您可是第一个积极支持的…”
贵阳侯面色一变,赶紧跪了下来,“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那长佑王当场杀了数名高官微臣也是想保全自身暗中为陛下效力,这才不得不对长佑王示好,眼下陛下已出困境,微臣自当是为陛下效力终生的!陛下明鉴!”
宁怀暄斜斜瞧着,道,“既然侯爷一心想要为朕做事,那征集银钱的事就交给你了,爱卿应该不会让朕失望的吧?”
贵阳侯微微一愣,只得俯首道,“是,微臣领命。”
——
“征集银钱?”
消息传到纪府,纪梦舒捻着枯叶的手微微顿了顿,双眸无精打采的厉害。
红叶担忧道,“正是,如今灾荒年刚过,便是将百姓们抽筋扒皮都不能在榨出一点油水来…那些个贪官守着自己贪来的钱财,一个赛一个的会摔锅,最后讲这件事推到贵阳侯身上了…”
黛眉轻扫,无波无澜的瞧了外头一眼,“母亲今日可用膳了?”
听闻大公子已死,姜母哭了几夜,身子也病倒下了,纪父不理朝堂事,中年丧子对二人的打击都很大,姜母也不张罗着为纪梦舒寻找婚事了。
青竹轻点头,道,“今日早膳,老爷劝着夫人吃了点,老爷想着,早些把大公子的丧事办了。”
那么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就这么埋骨疆场,怎么不叫人心痛?
“也好…”
纪家大公子死于边疆,整个纪府都刮挂起了白幡,可怜纪元正此时无妻无子嗣,大堂之中仅有一个空棺放置。
纪梦舒亲自为他守灵。
自从宁怀暄又能掌事之后,朝中官员与纪府越走越远,至今都不知上头对纪府是何等态度,因此也不敢贸然打扰。
不过纪康已经致仕,少年将军纪元正又身首异处,整个纪府除了年纪稍大的纪父姜母,就剩下一个名声不大好的姑娘了。
纪府说是就此没落也不为过。
但纪康当了这么多年的相国,家中的积蓄肯定还是有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朝这位致仕的老相国下手呢?
贵阳侯带着一对人马到了素白幡横飘的纪府门前,“哎——想当年,我与纪康也是同僚可怜他中年丧子,人生一大劫呐…”
假借着送灵的名号过来,瞧见大堂之内只有一个背影纤细的女子守着棺木。
“老兄?老兄可在?!”
贵阳侯双手叉腰,望着冷森森又空廖的院子,心里头怵的很。
纪梦舒从棺木面前站起身来,转身道,“家父身子不好,今又丧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贵阳侯瞧着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心里头泛起阵阵涟漪,想不到纪康的女儿出落得这般水灵了,怪不得太后能看上她。
“本侯是贵阳侯,今日有事与你父亲商议…”
不等那贵阳侯说完,纪梦舒便道,“父亲如今已经致仕,侯爷就算是去找谁?也不该来找我父亲了…今日府中有大事…恐难招待了…”
这就是赶人的意思了?贵阳侯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上前一步,“纪相国何曾致仕?你是说纪康听了那乱臣贼子宁容璋的话?我告诉你,若是不想让你们纪府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就速速叫纪康过来见我!”
纪梦舒扭回身子,又跪到了灵位面前,幽暗的烛火明明灭灭的亮着,落在纪梦舒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的曲折。
“好好好,既然你们纪家人倔强,那就在见陛下的时候在好好争端吧!哼!”贵阳侯甩袖而出。
红叶不得不担忧,“姑娘,咱们如今的处境可真算不上好…”
纪梦舒闭了闭眼,京都虎狼环伺,纪家就是一块再肥美不过的肥肉,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分食纪家,却无能为力吗?
天下与纪家到底哪个更加重要呢?“红叶,往宫里头递帖子,就说纪府甘愿为皇室效力。”
“慢着!”纪康从另一处走过来,发丝夹白整齐的束在头顶上,“舒儿,何故主动凑上那些麻烦事?”
“父亲,此时却由不得咱们做主了,陛下是不会放过纪家的。”
纪康摸着那红漆木棺椁,摇摇头道,“纪家不过一副躯壳,皇帝若是想要,不过就是几条人命罢了。”
可怜那贵阳侯以为他们纪府是有多厚的油水,而今上上下下加起来不过就是几条人命罢了。
纪府今日没搭理那贵阳侯的事,很快就传到陛下的耳中。“陛下…那纪康也忒不识好歹,为大历朝做事,他居然不愿意分出一点家当来,臣请愿,查抄纪府,缉拿纪府等人归案。”
明黄的朝服上纹绣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上头那位一直不曾讲话,贵阳侯一干人等只得跪着。
良久,宁怀暄才道,“众卿以为呢?”
“在长佑王反叛之时,纪康选择致仕,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轨道上,陛下何不在将人请来?”
宁怀暄拧眉,阴测测笑了一声,“你是说,纪康不管朕的死活,朕非但不要惩罚他,还要好声好气的请他过来担任相国之职?”
“陛下恕罪!臣等不是这个意思,纪康固然有罪,一切论处都听陛下的…”
纪元正的尸首没有被寻回,只葬了几件衣裳,做成了衣冠冢。
“父亲母亲,朝局不稳,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隐居避世…”
“舒儿,我是不会走的…”纪康啜了一口茶,慢慢道。
“为何?父亲明明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皇家显然是想叫咱们纪府充公,父亲为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