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岁岁平安
班文昌刚到家,阿姨就说程澈在等他。
程澈在客厅喝着茶,看见他回来刚想打招呼,又看到他和后面保镖的怀里抱着些颜色不一的罐子盒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班文昌:“骨灰。”
程澈抿了抿嘴,表面沉默,心里疯狂扇自己的嘴。
死嘴!你怎么每次都能戳他痛点!
看到程澈沉默,班文昌很容易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没关系的。”
他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一间屋子,跟程澈打过招呼后就把这些骨灰盒放到了屋子里。
班文昌找班母联系了道长来做祈福,算了时间两天后下葬。
把五个盒子罐子放好后,班文昌对着道长鞠了一躬,道长也回了一礼。
他原本不信这些,但是他们的事情,班文昌还是要慎重。
只是班文昌觉得,他们五个只要聚在一起就会叽叽喳喳的,如果他们的魂魄也跟着来了的话,恐怕这时候已经在房间里问各自是怎么死的了。
想到那个画面,正在下楼的班文昌忍不住摇摇头露出一个笑。
(以下为班文昌的想象)
宋清歆瞪着眼睛看向那三人一猫。
“诶?你,你,你,还有你!”宋清歆指着方楚空的鼻子问:“你们怎么都死了?”
王熙祈按下宋清歆的胳膊叹道:“还说呢,我死前肚子要痛死了!我妈催吐都捞不起来我,救命!我下辈子真减肥!不过,宋姐你跳楼疼不疼啊?”
“其实还行,可能摔到了要害,我死得快。就是在空中很难受,你想想喘不上来气,还一直被风冲着。”
“咦,那是也挺惨。计算机!嘬嘬嘬,来!”
计算机一下跳到王熙祈怀里。
王熙祈摸摸它的头,笑道:“南姐怎么来的?”
“和小墨一起来的。”褚契南看着他们笑道。
“我猜你是割腕!”王熙祈抖着机灵笑。
褚契南故作惊讶。
“呀,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看到你的伤口了!”
不管那边的笑闹,方楚空一直盯着宋清歆看,宋清歆上下扫视他一遍,问:“你又是怎么……”
方楚空却不由分说地伸开手将宋清歆抱了满怀。
“咦~”
“呦~”
褚契南和王熙祈对视一眼,眼中有着揶揄的笑。
计算机左看看右看看,随了一声。
“喵~”
……
班文昌想着可能出现的画面,面上带笑。
如果能这样,也挺好。
至少他们五个在一起不会孤单。
而他,会去找他们的。
总有一天,他们六个还能重聚。
程澈看着班文昌站在楼梯上,脸上还带着笑,生怕他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便走上前提议道:“你要是以后压力太大,可以来找我,我学的心理学。”
班文昌收起笑,低头看他。
“你说话委婉倒是不习惯了。”
程澈才不惯着他。
“你脑子有病了记得来找我治!治不治得好两说!”
“你不是心理学嘛,又变成脑科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班文昌今天没时间跟程澈吃饭,程澈今天也不是特意来蹭饭的,见了一面,感觉班文昌状态还行,他也就走了,不耽误班文昌忙。
班文昌找来秘书,就项目方案开了最后一次小会,就带着人和资料去找了王董。
成功拿下王董的投资签了合同,班文昌心中的那口气还没送下去,就又提了上来。
“文昌,你嫂子发作了,我们已经在医院了,她正在开宫口,还有段时间要等,东西我们都准备齐全了,你别担心。”班母打电话说。
纪朵生孩子那是大事,当然得知会班文昌一声。
算算日子,纪朵怀了八个多月,但是不满37周,已经算是早产了。
班文昌闻言,立马让秘书送他去了医院。
只是生孩子还要好久,他就让秘书先走了,他自己和班母在医院焦急地等待着。
在这期间,班文昌也一直在处理公司的文件。
班母看他这段时间消瘦得厉害,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有些心疼地偏过了头。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班父,照顾好家里,不给他添麻烦罢了。
纪朵最后生下来一个男孩。
班母掩面哭泣。
这是班少琮的血脉,是这个家的新成员。
新生,总能与希望挂钩。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班母对生活又燃起了一丝新希望。
纪朵看到孩子后只是默默地流泪,班母劝了劝,总算让纪朵收了泪。
纪朵看向班文昌。
“文昌,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班少琮当然也给孩子取过名字,只是纪朵觉得如今都不太适用了。
太招摇的名字不适合如今的班家。
名字太大,纪朵也怕孩子压不住。
班文昌没拒绝,还仔细地想了想。
班母见状也没出声,只是小心地看着孩子和纪朵。
“就叫他岁安吧。愿他岁岁年年,平安健康。”
“岁安……岁安好。就叫岁安。”纪朵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纪朵有月子中心的人照顾,还有班母和纪家的人来帮忙,班文昌就把精力放到其他事情上了。
两天后,班文昌来了墓园。
四人一猫的照片都不是正脸的证件照,而是班文昌挑的好看照片。
非年非节的时候,墓园很少有人来,班文昌坐在地上处理工作,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们的墓碑一眼,等到日薄西山时才起身跟他们告别。
“拼拼凑凑,大家还是在一起的。这下你们都不会孤单了。”
班文昌挨个摸了摸墓碑,笑道:“我走了,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
他的新项目启动,班少琮的原班人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有他们在,班文昌也能少操些心。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班文昌军训开了证明没去,申请了免修后在准备考试。
这天他刚从学校回家,就被他妈妈拉到了一边。
“纪朵这几天看起来心情不好,不让开灯,也不让拉开窗帘,连小安都不想见。”班母有些担忧地说:“我怕她是产后抑郁。”
班文昌拍拍班母的手,说:“我去看看她。”
班母点点头,看着班文昌手上的戒指,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班文昌上楼敲了敲纪朵的门。
里面没有声音。
“嫂子,是我回来了。你身体还好吗?”
蒙在被子里的纪朵眼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她没力气起床,也不想见人,就躺在床上喊。
“我挺好的,你回来就去休息会吧。”
尽管纪朵已经尽力放大声音了,但隔着门班文昌只能隐约听到她在说什么。
班文昌说:“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园艺师来家里,你有精神就和妈妈一起去看看吧,也散散心。”
纪朵听到了班文昌的话,但没再说话,只是把自己裹起来。
班文昌皱眉离开,拿出手机给程澈打电话。
程澈虽然刚入学,还没学到什么东西,但是他有个很厉害的师兄在a市。
班文昌已经听他吹了好几天了。
“产后抑郁?那这可得重视。她身边最好不要离了人,以防万一。”程澈提醒道。
班文昌摇摇头,“难的就在这里,她不愿意见人。”
程澈立马去摇人。
“我师兄说他明天下午有空,可以上门来看看情况。到时候我带他去。”
“好,那我下午在家等你们。”
两人挂了电话,班文昌又琢磨了一会就被喊下去吃饭。
纪朵有人送饭,只是她吃的很少。
班文昌看阿姨拿着水和药准备上楼,就问:“这都是什么药。?
“是保健品和安眠药,都是医生配好的。”班母说,然后对着阿姨点点头,她就上楼送药去了。
“我也是怕她自己乱吃药,所以到时间让人给她送上去。”
班文昌点点头,跟班母说:“明天下午程澈和他师兄来家里看看嫂子的情况。我爸怎么样,小安最近还好吧?”
“你爸老样子,坐不起来,躺着又疼,也就用完药能好受一点。小安倒是挺好的,能吃能睡。家里我会看着,你多操心自己就好了,多吃点,看你瘦的。”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大二的课比较多,再去学校我就少回来了,家里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行,我知道。”
母子俩坐在一起吃完饭,班文昌去婴儿房看了看班岁安,就回书房去看公司的报表。
纪朵晚上吃了药,又躺下,等听到阿姨关门的声音才起身把嘴里的药都给吐了。
安眠药在一堆有颜色的保健品里很好找,纪朵拿纸包住那片白色的药片,放进了床头柜里。
床头柜里已经放了一小堆一模一样的药片。
纪朵躺在床上,明明周边一片静谧,可她却总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先是压抑的,低声的,渐渐变得凄厉,声嘶力竭起来。
最后那婴儿的声音变成了成熟的青年音。
“老婆——救我!”
纪朵猛地惊醒,她摸黑找到水杯,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水。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再次见到林清风的时候,班文昌确实有点吃惊。
他穿着一身休闲衣,头发剪短,笑起来时很有亲和力。
跟那个跪在地上穿着长衫外套留着长发嗷嗷假哭的人,判若两人。
林清风也没想到能再遇见班文昌。
两人伸手握了握,林清风率先开口道:“真是缘份啊,还能再遇见。”
程澈:“耶?你们俩见过面?”
林玖的死涉及到林清风的隐私,班文昌没有主动说。
林清风也只是点点头,笑道:“没错,之前有缘见过一面。纪小姐在哪里,我们先去试着见见她吧。”
“好的,请跟我来。”班文昌把人请进去。
今天家里确实来了园艺师整理园子,班母不能做甩手掌柜,就过去看了一眼,提一些要求。
知道有心理医生来家里,她跟园艺师沟通完之后就匆匆地赶了回来。
这时候林清风几人还没能进去纪朵的房门。
班文昌内心不安地又敲了敲门。
还是无人应答。
“不能再等了,有钥匙吗?开门。”林清风当机立断地说。
班文昌立马去找给纪朵送饭送药的阿姨拿了钥匙来,班母看班文昌拿着钥匙急匆匆的样子,心里一咯噔,赶紧跟着上楼。
房间一打开,一股子不太好闻的味道传了出来。
纪朵不让开窗户通风,但是饭菜又是按时按点送进来的,多种气味交杂在一起,属实有些不好闻。
屋子里黑沉沉的,看得人内心压抑,林清风看到这环境忍不住皱眉。
班母跑过去掀开被子一角,纪朵没在床上躺着。
被子下是两个枕头。
这不是原先班少琮和纪朵的套房,班少琮死后,她就搬到了这间房里,房间不大,除了卧室就是一个卫生间。
班文昌下意识想起褚契南,抬脚往卫生间走去。
林清风和程澈没跟着去,只是对视一眼,都有些唏嘘。
“他家怎么会出这么多事啊。”
林清风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师弟,提醒道:“少说少错。”
他现在有点能理解当年林玖带他时的抓狂了。
“林医生,麻烦你来看一下。”班文昌很快走出来,叫林清风过去。
林清风心里有了猜测,走进去看到纪朵躺在地上。
他虽然是个心理医生,但是生命体征还是会看的。
上手检查了一下,林清风摇摇头。
班母跌坐在地上,抱着纪朵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程澈也跟了进去,看到这一幕有心想安慰一下,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抬手按在班文昌的肩膀上拍了拍。
结果,他被班文昌的骨头硌到了手。
程澈:……
他沉默地看着消瘦得厉害的班文昌。
林清风和程澈相伴离开,班文昌和班母听着林清风走之前的判断都觉得自己疏忽了。
“安眠药过量……”班母悔恨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妈,你别这样。”班文昌蹲在地上把情绪激动的班母按在怀里,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班母揪着班文昌背后的衣服哭得伤心。
“妈,你得保重身体,家里不能再倒下一个人了。”班文昌是安慰也是唤醒班母的责任感。
过于伤心对身体没有好处,她如果再病倒,班文昌真的会觉得人生无望的。
班母抹抹眼泪,只是不住地哽咽。
“你说得对,放心……我会撑住的。你妈妈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你别担心我。”
母子俩又办了场丧事,将纪朵葬在了班少琮旁边。
纪家的人也跑过来哭了一场,不过话里话外都是想把班岁安带走的意思。
也有从小一辈的女孩里挑一个嫁给班文昌的意思,这样班岁安留在班家也行。
纪家的算盘珠子已经蹦到了班文昌的脸上,他只是冷笑一声,丧事一过就终止了和纪家工厂的合作。
大型机器被班家的人拿走,纪家因为短时间内搞不到机器,不得不伏小做低再来求班文昌。
班文昌没把事做绝,只是以前的合同是班少琮看在纪朵的关系上让了两分利,如今班文昌再签合同,把条件上调了很多。
一下子损失了好多利益的纪家咬着牙签了合同。
工厂停工越久损失就越大,他们不能再耗下去了。
也是经过这件事,班文昌在商圈的名声才开始显露出来。
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聪明,有商业头脑和独特眼光。
谦逊儒雅又理性精明,有恩报恩,有仇也绝不忍气吞声。
在商界和学界都有人脉。
这样优秀的班文昌逐渐被a市各大豪门争相抢夺。
要知道,班文昌可是还没结婚呢!
六岁的班岁安有一天忽然问班文昌:“为什么我不能叫你爸爸?”
二十四岁的班文昌陪着班岁安学习,冷不防听到孩子这样问他,他低头揉了揉班岁安的头发。
“小安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我同学说除非二叔给我当爸爸,要不然二叔结了婚有了小孩,就不要我了,是真的吗?”班岁安黑黝黝的眸子望着班文昌问。
班文昌这些年学校、公司、家里三头忙,但每周至少会陪班岁安一天。
这是他们家下一代的顶梁柱,班文昌当然要好好培养他。
班岁安也确实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但跳了两次级的他面对大两三岁的孩子,还是容易被影响。
“那二叔问小安,你觉得二叔会不要你吗?”班文昌很有耐心地引导他。
班岁安丝毫没有迟疑地摇摇头。
“二叔不会!”
“好孩子,二叔不会。二叔永远不会不要你,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班文昌很欣慰这孩子被人说了闲话心里有疑惑,但是没有怀疑自己对他的爱。
班岁安钻进班文昌的怀里,班文昌也顺势抱住他。
“那你会娶老婆给我生弟弟吗?”
“不会。”
“那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班岁安有些开心地说。
他对班文昌如今的辛苦境地还没有一个直观地了解,只觉得班文昌有他一个孩子就好,这样就没有人分走他的爱。
他不会像同学们说的那样,因为没有爹妈疼爱,就是一棵草。
感受到孩子直来直往的情绪,班文昌觉得是时候该让他接触一点除了学习外的东西了。
“我带你去见见我的老朋友们吧。”班文昌兴致昂扬地说。
“是程澈叔叔吗?”班岁安挠挠头问。
班文昌笑道:“不是他。”
“走!”班岁安一甩头,跳出班文昌的怀,拿上自己的小水壶背在肩上,兴致勃勃地说。
两个小时后……
班岁安看着一片整齐的墓碑有些好奇地问:“二叔,你朋友们都在这里工作吗?”
班文昌牵着他的手,往一个方向走,闻言笑道:“不,他们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