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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踏歌登高,江河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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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问,世上怎么会有像苏全忠这样的铁头娃,愣头青?

    就跟脑袋里边缺了根弦儿一样,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

    可偏偏就是这种傻子,只用了三拳两脚,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掌控起来的局势,给搅和的稀巴烂。

    在那苏全忠如同雨点般密集的铁拳之下,吃疼不住的崇侯虎突然想起自己足智多谋的两位贤弟。

    对啊,我们之前是有计划的啊!

    我们是有备而来的啊!

    勉强睁开那满是血污,肿胀到快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看向身为纳妃使的费仲尤浑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方才是愚兄太过性急,那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全部仰仗二位贤弟了!

    我北伯侯的身份唬不住这苏护父子,难道当今王上的名头,还压不住他们?

    就让苏护选,到底是让他女儿入朝歌与恩宠无双的姜王后明争暗斗成为牺牲品,还是风风光光做我崇侯虎后宫之中第一人!

    哪怕到了此刻,仍对苏妲己贼心不死的他,眼神当中满是哀求。

    两位贤弟,愚兄后半生的幸福,可就全都寄托在你们身上了啊!

    一听崇侯虎所说之话,苏全忠这刚刚稍有平复的火气,又腾的一下直接捅破天灵盖!

    “啊!”又气又急的崇侯虎扭头看向费仲尤浑,这两位从朝歌前来的纳妃使,咧开大嘴怒吼一声:“我今天,不弄死你们!”

    这苏全忠心思简单,不要说什么北伯侯,还是当今王上,在他眼中通通与大街上边的路人甲无异。

    自己妹妹此生要嫁之人,必定是要能带给她幸福生活的如意郎君,而不是生硬的指派,更不是毫无顾忌的强取豪夺!

    你俩和那崇侯虎一样,都是坏人!

    而费仲尤浑被这一嗓子差点吓破苦胆,当下也顾不得责怪这崇侯虎,近乎祸水东引般的亡羊补牢,见识不妙的他们当即拔腿就跑。

    开玩笑,落到苏全忠手里,哪还有活命的道理?

    可还没等两人哆哆嗦嗦用那瘫软成面条一般的腿跑出几步,就被苏全忠追赶上来,抓住二人后背衣衫,然后朝内狠狠一夹!

    瞬间,二人身体不由自主,朝彼此对撞而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二人应声倒地。

    暴怒不已的苏全忠哪里肯轻易放过费仲尤浑?

    就像是提溜着两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鸡仔般,攥住二人后脖颈将其从地上捉起。

    正欲痛下杀手之际,就听大殿当中的家臣比惊呼不断:“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闻听自己父亲出了意外,苏全忠手中动作一停慌忙转身。

    就看这大殿之上苏护面色惨白冷汗淋漓,胸口更是起伏不定,突然脸上浮现出大片病态猩红之色,继而就看一口老血自脏腑涌上喉咙,一昂头化作一道血箭喷射而出!

    若不是家臣见机快,赶忙上前搀住,只怕是那摇摇晃晃犹如深秋枯叶般的身体,就要跌落台阶。

    而心思耿直的苏全忠见状,丢下手中的费仲尤浑,扑到苏护身边焦急不已的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苏护终不似年轻之时那般刚正不阿暴躁易怒。

    现在的他,不光是一家人的主心骨,更是这偌大冀州,所有子民们的主心骨。

    这一大一小,但却同样重要的两个担子,逼得他不得不将目光放的更长更远,还要收敛习性变得更加沉着冷静。

    梦回之时只叹曰。

    踏歌登高处,故人曾到否?

    少时得意老来愁。

    欲揽江河入醉梦。

    终不似,少年游!

    先有崇侯虎这个恶客登门,就让自己应付到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而自己不惜放低姿态,一再委曲求全,尽然还要落得一个满门屠戮的结果。

    这是何等的讽刺与悲哀?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单单一个崇侯虎就已经如此棘手,可谁又能想到,就连当今王上,都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谁愿意将自己孩子,送到那一重重高耸而又压抑的宫墙深处?

    而在那宫墙深处,等待妲己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啊!

    思虑远比苏全忠要远要深的苏护,自然更加清楚问题的严重性。

    愤怒、委屈、惊恐就像是参天之高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呼啸而来,折磨的他毫无喘息余地。

    受了太多的刺激的苏护,心气一坠再坠,终是没能压得下心头那口积郁之血。

    几位老成持重的家臣,方才不敢上前劝架,此刻却当着苏护的面,壮起胆子责怪起了苏全忠:“少爷啊,您做事也太莽撞了,这,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担忧自己父亲身体情况的苏全忠听到家臣的责备,心中越发气急,扭头又看向那朝歌而来的两位纳妃使,准备待会拿他们撒气。

    可定睛一看,方才还像死鱼一样瘫软在地的两个人,趁着在场众人无暇注意到他们的空子,居然逃之夭夭!

    苏全忠正欲起身去追,去被悠然转醒的苏护拉住衣袖。

    虽气若游丝,可吐出那口积郁止血的苏护,精神头却是不错。

    他拉住自己儿子的手缓缓说道:“就在刚才,爹又重新走了一遍,我这整整四十七年的人生旅途。”

    在此之前,我我一直再问自己,当年意思风发挥斥方遒的苏护去哪里了?

    而今,镜中鬓生白发胆小如鼠的自己,又怎会如此陌生?

    难道说,世人口中成熟的代价,就是当一条不光能察言观色还要会摇尾乞怜的狗?

    一条连家人都不能护之周全的狗?

    今天,就在这恍惚之际,我仿佛得到了答案。

    若,人生就是如此这般。

    那做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意思?

    说话间,苏护似又回到那个永远精力旺盛、永远充满希望、永远存在无数可能、永远有着无数明天在等待着自己的少年时代。

    “在这件事上,爹处处畏手畏脚。”苏护一边说一边握住自己儿子的手腕:“反倒是你做的很好!”

    几位老谋深算的家臣已然察觉到苏护言语当中微妙之意。

    可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早就与冀州这艘巨轮捆绑在了一起绝无分开的可能性,而这艘巨轮的掌舵之人便是苏护。

    父子二人视线相交,眼神当中涌出熊熊烈火滔天而起。

    既然,北伯侯不肯给我们活路,那我们便反了崇侯家族!

    朝歌王族不肯给我们活路。

    那我们便。

    反出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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