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玄都元始圣人一连三问。
大道泛兮,岂可左右焉?
就看这一众弟子从迷茫、从欣喜、从愤懑之中逐渐清醒过来恢复理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神交流相互摇头,最后又将视线定格在高坐玄台的圣人法相之上,谁都没有率先回答这个问题。
心中打好腹稿的太乙真人,自蒲团之上缓缓站起身来试探性的开口说道:“大道实为天下规则规律的集中体现,生出凡尘又超脱于物外,最终不因外界事物干扰而转变,此谓之曰道!”
太乙真人一拱手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所以弟子窃以为,肉眼之下大道无形无性变幻无常,心眼之下有形具性,循本质之一点有律可察,但若妄以一己之力左右,乃至变迁大道运转,绝无可能!”
此言一出,众仙纷纷点头附和称是,实现流转间看向师尊法相,却见后者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难道是太乙真人说错了?
一时间,让众仙猜测不停。
方才一袭大道之言撬动修为瓶颈,一时间亦是心有所感的玉鼎真人缓缓开口:“人生如逆旅,心力交瘁上下求索,只为寻得一点真知正途,修行如长河,不进则退,我道中人自凭手中之剑,截取一线生机超脱物外!”
此言一出,更引得众人阵阵赞誉,以剑入道剑心弥坚,以力证道颇有师叔洞玄通天之风范!
可高坐玄台之上的玄都元始圣人,依旧对这玉鼎真人的简介不做点评。
一时间,整个罗天大醮陷入沉默当中。
诸如挂念洞府当中丹药炼制的灵宝道人,还有那与之关系莫逆你的俱留孙等人,此刻皆是将视线放在了南极仙翁身上。
而后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只不过将一只手负在身后,手指轻轻向下压了压,暗示诸位师弟静观其变。
一连两位金仙回答皆不入师尊法眼之际,却看有一人突兀从这蒲团之上站起身来!
“哦?”见还有一人主动起身,玄都元始圣人招了招手:“那就不妨来说说你的看法!”
霎时间,无数道视线汇聚于此人身上。
环绕于此人身边的数位三代弟子,抬头一看发现这位表情纠结好似便秘,身形哆哆嗦嗦,居然还敢主动站起身来回答问题之人,顿时这肺叶子都差点被气炸!
大家都是肩膀上边顶着一个脑袋。
都是同一天入得昆仑。
凭什么你就能被那破格入选为二代关门弟子?
凭什么你这辈分就要比我们高出一大截!
因为,这二代弟子与三代弟子虽说只有一字之差,可这宗门只能所能获得的修炼资源,却是天差地别。
单单赏赐于他一人的修行资源,便可供上百位三代弟子日常修行开销之量!
可若是说,他的境界就跟那就跟那开了花的芝麻一样,噌噌噌节节高升,那这群三代弟子倒也能强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可料谁都没有想到,此人废物到了坐拥海量修行资源,更有十二金仙单独开小灶,可那修为就跟蜗牛爬墙的速度一样。
几十年光景,连个藏形境都没能突破。
如此这般,怎叫三代弟子能够服气?
你就摸着你那本就不多的良心问问自己,你还能干点啥事?
不少修为不得寸进的三代弟子更是对此大发牢骚。
拍着胸脯扬言道,若是二者身份交换,不敢说修为直逼十二金仙,那好歹靠丹药堆积,他都能堆成三代弟子当中,仅次于杨戬,哪吒之外的第三人!
本该是这场小迎年执期者的黄龙真人,早就识趣从玄台之上撤下身形,见此人突兀起身,顿时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此人就是继申公豹与自己之后,昆仑山上的第三个笑话。
同时也是,唯一一位到场参加黄龙真人布道的二代弟。
更是在那三代弟子起哄散场之时,唯一一位坚定不移枯坐蒲团之人!
对于此人,黄龙真人了解不多。
只知道他是在申公豹被逐出山门的那年,由大师兄南极仙翁亲自接应上山之人。
同时也是代师尊,收做二代关门弟子。
“几十载光阴,于山上修道而言,好似弹指一瞬间。”想到这里,黄龙真人神色一黯:“辗转流离山下的他,不知现如今是否安好。”
其余十二金仙纷纷投来目光,放到自己这位小师弟身上。
身为阐教二代关门弟子的他,从一开始便引得多方青睐与关注,师兄南极仙翁倾囊相授,坐拥海量修行资源。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集整个阐教上下万分关照,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他,潜心修道几十年以来,却还只是一个区区的洞真境修士。
逐渐被众人淡化排斥到边缘的他,却在今日突然站起身来,想要回答师尊的问题。
试问他一个区区洞真境的炼炁士,能有个什么像样的大道感悟?
究竟有何把握,在太乙和玉鼎之后,能能够讨得师尊欢心?
只见这华虚度修行浅薄,以致于鬓角华发丛生,再加这微驼的后背,配合他双手插袖邋里邋遢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
若不是众人证明,谁又敢相信,他就是阐教二代关门弟子?
就看他表情纠结犹如便秘,身体颤抖好似麻秆的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那张老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启禀师尊,弟子不知道,也不关心这大道运转能够为我所干涉改变······”
话还未说完,高坐玄台犹如泥胎一般玄都元始圣人顿时抚掌而笑,高声赞叹一句:“善!”
而他默默低下头,嘴角颤动几下继续说道:“弟子只是久坐在这蒲团之上腿麻不已,方才黄龙师兄讲道之时便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结果站了半天都没能站起身来。”
“方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又被师尊要求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我哪里知道什么答案呀!”
只不过这些絮叨之言,全被那好似雷霆般的圣人之言悉数遮盖。
玄都元始圣人然后看向众多至今尚不得开窍,还为寿元发愁而心灰意冷,或为那修为不得突破,几乎钻进牛角尖的徒弟们语重心长的说道:“皮囊于我而言终究只是束缚,善恶于我而言终究只是界定,万般功法于我而言终究只是拖累。”
“无论凡间历练做人,管它繁华落寞孑然一身,或是山上修行长生,哪怕到头是大梦一场空。”
“你我不必强求知天命,只需竭尽全力尽人事!”
“须知,君子自强不息!”
意犹未尽的玄都原始圣人,看向扭扭捏捏极不自然,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正合自己心意的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只感觉腿部供血不畅,下半截身子酥麻一片,好似站立不稳随时都会栽倒在地,以至于那张老脸越显扭曲难熬。
只见龇牙咧嘴的他勉强回答道:“我,我叫······”
“额。”众人见状无不满头黑线。
能够在师尊面前如此露脸,却还是这般作态,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
一咬牙,强行将脚掌重重踩在蒲团之上的他缓缓回答道:“弟子,道号飞熊。”
俗世本姓为姜,名尚,字子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