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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冲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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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百龄跟着京兆尹杜廉,前去衙门后面放卷宗的地方,京兆尹将此次春闱的一大摞试卷,通通放在苏百龄面前。

    “苏阁老,您请慢慢查看。”

    随后,京兆尹也不在一旁盯着,他走出了门。

    而苏百龄,这才坐下翻看试卷。

    当务之急,一定要找到赵鹤亭的试卷。

    共五百多份试卷,总共翻阅了近半个时辰,都没有看到赵鹤亭的卷子。

    “杜大人,敢问所有卷子都在这里?”

    苏百龄在屋里唤了一声,京兆尹立刻进屋来,点了点头。

    “此次春闱,将近五百份卷子,通通在这里。”

    苏百龄却感到奇怪。

    “杜大人,我有一亲朋好友的孩子,此次春闱也下场了,名叫赵鹤亭,不知杜大人阅卷时,可否看到这孩子的试卷?”

    京兆尹杜廉的眼皮一跳。

    这位赵鹤亭,名字好生耳熟啊。

    他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那日阅卷时,定国公前来提醒的,建州造反叛党的亲戚。

    怎么又变成苏阁老亲戚的孩子?

    杜廉只思忖了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苏阁老,如果没找到试卷,可能这位赵举子,并没参加此次春闱。”

    苏百龄自然不信这说辞,他当即反驳道。

    “不可能!”

    “此人的确参加此次春闱,怎可能没找到他的试卷!”

    苏百龄直勾勾的紧盯着京兆尹。

    “杜大人,莫不是你与那定国公串通,私藏了赵举子的卷子?”

    杜廉还真没有做这样的事,他一点都不心虚,虽然卷子突然不见了,他也搞不清楚什么名堂。

    但不是他做过的,他自然不会承认。

    “苏阁老,所有卷子通通放在这里,臣绝对没有动过一丝一毫手脚,哪怕是闹到小皇帝面前,臣也问心无愧。”

    看到杜廉脸上,没有心虚的表情,苏百龄只能作罢,卷子可能不是杜廉私藏的,也或者,早已经被周浔毁掉了。

    离开这档案室后,京兆府的衙门内,上坐的周浔已经不在了。

    苏百龄有些失望,能够见到周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他如今还在停职期间。

    可现在,没有找到赵鹤亭的卷子,就没有证据证明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想要让那孩子,光明正大的走仕途一路,唯有通过科举,可此次春闱,怕是不行了。

    “苏阁老,您还有事情吗?”

    “京兆府衙门要处理的案件还有许多,马上要升堂判案了,您若是无事,还请自行离开吧。”

    苏百龄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如今式微,朝廷上,多的是人想要把他拉下马。

    一个京兆尹瞧不起他,实属正常。

    “无事了。”

    随即,苏百龄干脆利落的离开京兆府。

    走到大门口,却看到,先前周浔身边的小厮,是一个年轻男子,来到他面前,对他说。

    “苏阁老,还请上马车,我家主子送你一程。”

    苏百龄没有拒绝。

    他心里有许多疑问,巴不得与周浔再次对峙。

    于是,跟着徐茂,上了周浔的马车。

    掀开马车提帘,看到周浔悠闲的坐在马车里,宽阔的马车内部,装饰的十分豪华,即便是苏百龄,也不忍心花钱购买这样舒适庞大的马车。

    他坐在侧位上,周浔就在主位上,男人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方位。

    “不知苏阁老查看春闱卷子,可看出什么名堂来?”

    周浔淡淡的声音传来,苏百龄心里却憋了一肚子的气。

    “没看出名堂,此次阅卷大臣十分负责,复审的试卷,没出现任何纰漏。”

    周浔嗯了一声。

    可他再次吐出口的话语,几乎气的苏百龄拍案站起。

    “那苏阁老,还是不够仔细啊。”

    “竟然没看出此次春闱中,少了一份试卷……一份名叫赵鹤亭举子的试卷。”

    “周浔,尔等竖子!”

    苏百龄立刻怒目圆睁的骂道。

    周浔端着手里的茶盏,轻轻啜了几口,慢悠悠的动作,看出了他的不急不徐,更让苏百龄愤怒。

    男人一身玄色蟒袍,端得容貌清隽,气质出尘,轻笑着回,“虽然你比我大许多岁,可你毕竟不是我爹,也没资格骂我。”

    “好歹我品级在你之上,我是超品的一等国公,你不过一个文臣领袖,苏阁老如此骂我,不怕彻底被罢职吗?”

    苏百龄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他气不过的喘着粗气,下巴上留着的美丽长髯,随风飘荡,在空中翩翩起舞。

    周浔看着,眉眼带笑,觉得挺滑稽的。

    “你!你!你!”

    “周浔,你公然篡改科举成绩,干扰春闱考试选拔人才,你就不怕遭天谴?也不怕小皇帝发现,罢黜你的国公之位?”

    古往今来,科举都是朝廷重要大事,一般的大臣,是万万不敢在春围中动手脚的。

    可偏偏,周浔不按常理行事。

    不仅毁了举子的成绩,还如此光明正大暴露事实,苏百龄就没有见过,比周浔更嚣张的人了。

    不,他也见过和周浔类似嚣张的人。

    那便是宫里的阉党之首,司礼监大人李祖德。

    “苏阁老可知道,那位赵鹤亭是建州造反叛党的亲眷,他是已故的建州总兵柳毅的儿子……”

    周浔的话还未说完,苏百龄立刻反驳道。

    “他不是!”

    周浔眉梢微挑,眼睛里满是兴味,他戏谑的反问苏百龄。

    “不是什么?赵鹤亭不是柳毅的儿子,还是说,赵鹤亭与苏阁老有什么关系?”

    打蛇打七寸,而周浔这句话,立刻说到了苏百龄的心尖上。

    他如今才死了一个儿子,苏卓混账不成器,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亲生儿子,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曾抛弃糟糠之妻的事情暴露出来。

    “他不是不能参加科举,即便赵鹤亭是造反叛党的亲眷,可小皇帝没有给他定罪名,也没有罢黜他的举人之名,那他就有资格,参加此次春闱。”

    “倒是定国公你,公然挑衅科举的权威,如此摆弄科举举子,一手遮天,定国公眼里可还有王法?可还将小皇帝放在眼里?”

    苏百龄毕竟是文臣出身,论能言善辩,再没有人比他的嘴巴更会说了。

    而周浔,却不与他掰扯那么多,只咬死了一件事,他开口道。

    “建州总兵府的人,与北疆王一党,皆是造反叛党。”

    “若是上报给小皇帝,赵鹤亭这等漏网之鱼,别说参加科举考试,怕是还能活着,都是一件难事。”

    “是我周浔大人有大量,不与那等小虾米一般计较,赵鹤亭才能好好活着。”

    “苏阁老,竟然为此人抱不平,那好,还请苏阁老上报朝廷,我周浔倒要看看,谁敢包庇造反余孽!”

    周浔话语里的威胁昭然若出,苏百龄再清楚不过,周浔想要整死赵鹤亭,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赵鹤亭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才相认的亲生儿子,他怎能不为自己的亲生儿子铺路,尤其在死了一个苏卓之后。

    “还请定国公海涵。”

    “老臣方才口出狂言了,不知定国公有何建议给老臣,老臣定然照做。”

    既然斗不过,不能硬碰硬,那也只能服软。

    苏百龄在官场上做官多年,他能屈能伸,一下子服软的态度,让周浔很满意。

    “苏卓既然已经死了,苏家应该办一场喜事冲冲喜,最好是在本国公今秋成婚前,希望能喝到苏家的喜酒。”

    随后,周浔对着驾马车的徐茂,说了句,“停车。”

    再看向苏百龄时,周浔笑盈盈的,仿佛二人从未发生过什么口角之争。

    “剩下的路,还请苏阁老,自个儿慢慢走吧。”

    苏百龄,被周浔赶下马车。

    直到那辆马车汇聚成一个点,逐渐消失在视野里,苏百龄还是懵懵的。

    什么叫苏家办一场喜事冲冲喜?

    对于如今的苏家,能够称为喜事的事,唯有嫁娶之事。

    他府上也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苏卓已死,便只剩下一个女儿苏婉柔。

    女儿苏婉柔,却中意周浔。

    可周浔方才说了,今年秋季将会成婚,且苏家的喜事,要办在周浔成婚前。

    难道是……

    苏百龄被脑海里的想法,惊吓的浑身直冒冷汗,他感到不可思议,周浔竟然比他想象的,知道的还要多。

    除开女儿的婚事,那便是让、让他另一个儿子赵鹤亭娶妻!

    最近几日,定国公府里,开始张灯结彩,院子里的动静闹得很大,这样的情形,很多人都明白,府里面要办喜事了。

    又是好几天没有看到周浔,顾盏瓷自然是眼不见心为净,除了周浔,可偏偏还有人让她静不下心来。

    “姑娘,你既然要嫁给国公爷,将来就是国公府的主母,要孝顺长辈,执掌中馈,要为国公爷开枝散叶。”

    “身上的担子很重,所以有许多规矩,有关国公府的事情,老奴必须要跟你交代清楚了。”

    秦嬷嬷站在顾盏瓷面前,她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发间夹杂几缕银丝,眼角的鱼尾纹,也炸开了许多条,可跟在裴老夫人身边多年,面对顾盏瓷时,她高高在上的架势,却一点也不少。

    譬如现在,她手里拿着小木棍,盯着顾盏瓷走路,看到顾盏瓷的背没有挺直,啪的一下子,打在她的背上。

    “女子走路不能驼背,讲究腰肢款款,行路袅袅,步步生莲。”

    “还有,姑娘这没精打采的模样,不符合妇容,作为高门的主母,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保持高雅的姿态。”

    ……

    一连串的话语,通通向顾盏瓷砸过来。

    顾盏瓷听的是头晕眼花,她没想嫁进这定国公府,只想安安生生度过,最后的几个月时间。

    哪料到,周浔搞出这些幺蛾子,从来也不过问她的意见,自顾自就做了决定。

    顾盏瓷心里很是怨怼,烦的透透。

    “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顾盏瓷刚想用其他借口,将眼前这个老嬷嬷给打发走,却看到院子里,走进来一个怒气冲冲的人。

    那人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没了。

    “秦嬷嬷,你先给我出去,我找她有点事。”

    秦嬷嬷听见声音,转过身去。

    就看到站在门槛处的人,竟然是府里的大少爷周京墨。

    这位少年,还不满十五岁。

    前段日子坠马,腿部受伤,如今拄着个拐棍儿,竟然还要乱跑,四处溜达也就算了,还跑到了这沉香榭来。

    “少爷,少爷,你慢点……”

    周京墨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的速度,竟然也比不过周京墨一个瘸子。

    可当这小丫鬟追到沉香榭东厢房后,尤其看到顾盏瓷时,脸上的表情错愕不已,短短片刻,却又恢复了平静,乖巧的站在一旁。

    “大少爷,虽然国公爷现在不在府里,可你不在书香苑好好养伤,跑到沉香榭来做什么?”

    秦嬷嬷是裴老夫人身边的老奴,自然不害怕周京墨,即便被周京墨驱赶,她也没有当即离开,反而质问周京墨。

    “我听说二叔又要成婚了,他要娶的人就是这个女人?”

    周京墨将自己的手指,指向顾盏瓷,眼睛里的愤恨,藏也藏不住。

    而顾盏瓷,却呆呆傻傻的站着。

    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周京墨针尖对麦芒,这就给了周京墨机会。

    少年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想要把顾盏瓷拖出沉香榭!

    周京墨手上一边行动,嘴上还一边骂着。

    “我当哪个狐狸精勾引了我二叔,这么快就要登堂入室,还成功上位,兜兜转转,原来还是你!”

    “你这个害人精,害了我父亲还不够,还要来害我二叔!”

    周京墨骂骂咧咧的,他手上的力气极大,将顾盏瓷的手腕都拽红了。

    可一旁,有一个人的速度更快。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原本跟着周京墨的小丫鬟,竟然犹如小炮弹似的冲过去,一把将周京墨的胳膊给甩开了。

    “大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他是你二叔要娶的女人,你怎么能对长辈不敬!”

    柳曦儿护在顾盏瓷面前。

    让人看不明白她的态度,究竟顾盏瓷是她的主子,还是周京墨才是她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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