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周鹤亭vs赵鹤亭
第二日,柞水巷的整条长街,摆了许多张桌子,纵向排列,人群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谁都没料到,这户新搬来的人家,竟然会大手笔的请客吃饭,这次的流水席,瞧着应该有四五十桌,几乎将整条柞水巷,全都堵满了。
“赵举子,你别坐外面呀,来院子里坐,我们两家的院子就挨在一起,可谓是最亲近的邻居。”
徐茂手里拿个大锅铲,也在帮厨子炒着菜,此时的院子里,还摆了几张桌子,剩余的空间,都是厨子用来做饭的地方。
“不用了,我还要温书,就不去你家吃饭了。”
赵鹤亭才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拿着几本书,是他赚钱的工作,要抄书赚钱。
“哎呀,你一个人冷锅冷灶的,这马上大中午了,你能吃点什么东西,快点来坐吧,人家都请咱过来了,别推辞了。”
对门的老王头,此时此刻,就站在徐茂身旁,走上前去,一把拉着赵鹤亭,将人拉进了小院子里。
“王叔,我真的还要温书。”
“我与这些人都不熟,你要是想吃饭,你就自己待在这里。”
被老王头拉着,赵鹤亭看到徐茂在一旁站着,他只能贴着老王头的耳边,小声说。
“人家都请咱来吃饭了,你看看院子里那些食材,大鱼大肉的可都不便宜,你要去酒楼吃这一顿,估计花不少钱,不吃白不吃嘛,反正,又不用掏钱……”
老王头岁数大了,手上没有赚钱的活计,简直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如今,有人请客吃饭,他是绝对不会缺席的。
“算了吧……”
赵鹤亭还是拒绝,他刚想转身离去,徐茂拦在他面前,笑眯眯的对他说:
“赵举子,今日我家主子也会来,我家主子平日里最欣赏读书人,知道你来做客,他早就想见一见你了。”
“你放心,没有别的意思。”
徐茂都已经这样说了,赵鹤亭无奈,只能跟着人,走进小院子里的桌子旁坐着。
只是,他猜测着,住在这间院子里的邻居,欣赏读书人?大概会是个中年人吧。
可等到饭菜都上桌时,他还没有等到徐茂口中的主子……
此时的周浔,确实不在城南的柞水巷,他一大清早就醒了,吩咐徐茂准备流水席,随后,他便去了京城的兵马司。
今日的戏,他一个人可唱不成,还需要秦长风的帮忙。
只要今日过后,就可以让顾盏瓷,更安下心待在他身边,最起码,短时间内,这人绝对不会生出心思逃跑。
一切准备妥当了。
周浔再回到柞水巷,他缓缓抬步,迈进门槛,恰与一人的视线对上。
毫不意外的,看到那人眼神里的惊讶。
周浔落落大方的走过去,来到了赵鹤亭面前。
“这位就是赵举子吧?你我以后就是邻居,以后请多多关照。”
听到男人温和的语气,赵鹤亭将心里的震惊放下,他客气的摆摆手,道了句:
“我是赵鹤亭,不知公子名姓?”
周浔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幽光,他若有其事的对赵鹤亭说:
“真是巧了,在下不才,名叫周鹤亭。”
赵鹤亭的眉头一蹙,这个邻居的名字,与他一样,还特意前来,跟他打招呼,最重要的是,他二人的长相,足足有九成像。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公子?赵举子,你二人长得可真像呀!他难道是你的远房表亲吗?”
老王头先前围着厨子转悠,想要偷拿点东西吃,这一转身,就看到院子里,两个身量差不多的男人站在一起,面对面相视。
赵举子今日穿着青色的衣袍,而另一个男人风流倜傥,穿着宝蓝色的衣服,只不过,赵举子看起来有些寒酸,他的衣服布料很是陈旧。
倒是那位公子,身上穿着的是锦衣华袍,站在这小院子里,竟让这院子,也蓬荜生辉。
“我们长得像吗?”
周浔听见老王头的声音,他缓缓的回头,看着老王头。
“像!真是像极了!”
老王头一边点头一边说,随后又问,
“公子,你打哪儿来呀?不会真是赵举子的远亲吧?”
而徐茂,也在院子里,听到老王头的声音,他当即解释道:
“这是我们家公子,今日的流水席,都记在他账上。”
老王头心里暗叹,真是大手笔!
还没再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厨子,将饭菜已经做好,便要轮番往桌子上菜,几个人的谈话被打断了。
周浔反而一脸热情的邀请赵鹤亭。
“赵举子,和我坐一起吧。”
听到周浔这话,老王头连忙推搡着赵鹤亭,将人推到了周浔旁边的位置,周浔坐在主位,赵鹤亭坐在他左手旁。
老王头坐在周浔对面,他看着这两个男人,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芝兰玉树、盘靓条顺的男人。
而且,还那么有缘,两个人是隔壁的邻居……
赵鹤亭迟迟未语,心下沉吟。
这个周鹤亭,与他一副熟悉的模样,究竟有何目的?他们长得如此相像,难道是……自己亲生父亲那边的人?
可也不对,这么多年,父亲都没有来找过他和母亲,说明早就不在乎他们了,更不可能现在出现。
“赵举子,在想什么?”
“是觉得我蓄谋不轨吗?那赵举子可就真真想岔了。”
周浔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不动声色的瞧了赵鹤亭几眼。
看到男人的态度如此平易近人,以至于赵鹤亭也不再紧张,心情放松下来,反问了周浔:
“不如周公子说说,我想岔什么了?”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男人的笑点,竟是让周浔低低笑了起来。
赵鹤亭觉得莫名其妙。
本以为,这个周鹤亭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厨子们上菜,一个个报菜名,让周围的环境很是嘈杂,可偏偏好像过了很久。
赵鹤亭听到周浔低沉的嗓音,传来一句:
“赵举子的戒备心,实在太重!怕是还没成婚吧?我以为你想岔了,觉得我心怀不轨,住到你隔壁,担忧我会抢了你夫人!”
这个回答,出乎赵鹤亭的意料。
看周浔的穿着打扮,他本以为对方是个文雅的人,没想到就像是个土匪,一点也不讲究,连私事都能当做玩笑开。
赵鹤亭抬头,对上周浔的眼睛。
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周鹤亭,露出的白皙脖颈,就有几道明显的红痕。
那痕迹的形状与位置,极为暧昧。
此时,再看男人带笑的眉眼,赵鹤亭回答道:“周公子想多了,我还未曾成婚,只是在老家已有未婚妻,不如公子美人在怀,怕是夜夜笙歌、冷帐春暖吧。”
对于这个问题,周浔只是浅笑着,却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堂屋,随后,说:
“被赵举子猜中了。”
“我已有夫人,若是有机会,以后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只不过,我夫人怕生,我们新搬过来,我身上也有公务,偶尔会出差,她却黏人得很,离不开我。”
赵鹤亭却不以为意,笑道:
“周公子和夫人的感情好,夫人若是怕生,周公子可带她出门散散心,夫人大概就不怕生了。”
周浔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哂笑,声音低沉道:“看来赵公子,在这方面似乎很有经验,你与未婚妻相处的很融洽吧?”
赵鹤亭顿了下,脑海里想到了顾盏瓷的样貌,他们那时,在建州相处的很融洽,可是,两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小慈现在是否还活着。
“还算是融洽,我和未婚妻是青梅竹马,二人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哦?”男人似乎来了兴致,忽然问道:
“那赵举子知不知道,如果我夫人总是跟我生气,要怎么哄才好?”
赵鹤亭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周鹤亭还真是奇怪呀!夫人不高兴了,自己哄就好,为什么要来问他意见!
可也没想太多,赵鹤亭性子温润,终究回答了周浔:
“周公子,每个人的脾气性格不一样,我不认识你夫人,她总是跟你生气,我又怎么知道如何哄她!”
“那赵举子,若是你的未婚妻生气了,你平常怎么哄她?”
赵鹤亭觉得,这问题越发奇怪了。
可一时半会儿又搞不明白,到底哪里奇怪,他只能认为,眼前的周公子和妻子成亲不久。
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一时的争吵拌嘴,让周公子颇为苦恼吧。
才会病急乱投医,找他倾诉。
“我的未婚妻脾气很好,我们从未吵过架,若是她真的不高兴了,我会给她准备点好吃的,带她出去玩,为她画个画……二人相处,主要就是真诚,她能感受到你的真诚,就不会生气了。”
“原来,赵公子的未婚妻如此好哄啊……”
男人拉长了尾音,目光悠长的落在赵鹤亭的眉眼间,眼瞳深处似有暗色闪过。
“周公子,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今日的款待……”
这时,外面在吃流水席的邻居们,便有几个人端着酒,来到周浔面前,向他敬酒。
赵鹤亭心里舒了一口气,他坐在一旁,再也不张嘴说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旁人岔开了话题,他也不必再聊自己的未婚妻。
而周浔飞快的扫了赵鹤亭一眼。
没再与赵鹤亭说话,脸上挂上浅浅的笑容,端起酒杯,与那些邻居喝酒。
不知喝了多少杯,周浔眼看着有些微醺的状态,徐茂连忙扶着他,推却了旁人的敬酒。
“好啦好啦,我家公子酒量不佳,今日就到这里,大家快去吃饭吧。”
随后,徐茂又看向赵鹤亭,脸带歉意的对他说:
“抱歉,赵举子,我家公子喝醉了,不能再陪你吃饭,你好好吃,多吃点。”
赵鹤亭笑笑的摇头。
看着周浔的模样,男人似乎真的喝醉了,脸色驼红,眼皮微微闭合着。
紧接着,徐茂就把周浔扶进了堂屋。
而男人睁开的眼睛里,丝毫没有醉意,他转身对徐茂说:
“一会儿引赵鹤亭进屋,但不要让他,推里间的门。”
“是,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