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的穷困潦倒
屋里有一张木方桌,还有四个长条凳,云青釉坐在凳子上,赵鹤亭端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云姑娘,我真的身体不适,你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快些说吧。”
赵鹤亭不善交际,他也不喜欢和客人有过多来往,所以,也只能做些抄书、算账的活计,如果不是实在缺钱,他参加了春闱,没考中,那他绝不会在外面给人画画赚钱。
而云青釉,本来就是一头脑热,兴冲冲的跑过来,为了见赵鹤亭一面,她自己,其实也没想好什么合适的借口。
手里捧着杯子,她垂着脑袋,努力的思考到底用什么理由,才可以和赵鹤亭拉近关系?
对了!她想到了!
“公子,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可有失散的家人?”
“哦,是这样的,自从那日在画舫,你给我画了一幅肖像画,我拿回家,挂在家里的墙上,我的几个朋友来我家时,看到了我的画,她们后来应该也去找你画画了吧!”
赵鹤亭仔细想了想,前几日,还真是有几个女客人,让他画了画。
“是有几个女客人,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朋友。”
云青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男人上套了,她后面的话才能编下去,于是,她继续说,“肯定是我的几个朋友。”
“后来,我们几个去喝茶,大家闲聊时,她们几个人跟我说,说画舫画画的那个小哥,长得很像一个人。”
听到这里,赵鹤亭心里一动。
难道是见到了他的父亲兄弟?毕竟,他娘始终不提起他的父亲,可他知道,父亲应该是抛妻弃子了,或许现在做官了吧。
“我长得像谁?”
云青釉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说,“公子,一直是我在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呀!”
赵鹤亭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反问道,“云姑娘能够找到我家里来,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云青釉也笑了,还真是的,是她犯傻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叫赵鹤亭。”
“赵公子,我那几个朋友,她们觉得你长得像、定国公周浔!”
这话一出口,赵鹤亭一点也不吃惊。
长得像定国公周浔?那八成是她的朋友看错了,可能只是三成像,落在普通人眼里,或许就是七成像。
毕竟,寻常人不擅长人物画像,对于五官脸型结构,大概看到鼻子像、眼睛像,就会觉得两个陌生人长得像,而实际上,其实差之毫厘、相差千里。
“大概吧,人有相似之处不稀奇。”
“不过,定国公手握权柄,一定是个极具威严之人,云姑娘,以后还是谨言慎行,莫要在外面乱说,免得冲撞了定国公。”
赵鹤亭在京城两年,他身边接触的事情,也都是和科举相关,而定国公周浔,他只是听说过名号,那是一个武将,其余的,赵鹤亭便不了解,也不关心。
“赵公子,真的很像,我才来告诉你一声,你要不要见见我几个朋友?她们说的神乎其神。”
云青釉有些急了,这个话题,赵鹤亭怎么不感兴趣啊,哪怕他和周浔没关系,可他不是没找到亲生父亲嘛,总归听说和自己长得像的人,应该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啊。
难道他并不想认祖归宗,找到亲生父亲?
“云姑娘,你没有别的事情,我还要休息,你请回吧。”
原本,赵鹤亭以为这女子是来找他画画的,那样好歹还能赚到银钱,可这女子唠唠叨叨的,拉扯了一堆废话。
他当初,和小瓷在建州写生时,可是画过太多人物速写,很多男男女女,长得像,一点不足为奇。
这女子,实在大惊小怪。
若说他长得像京城其他大官,或许,他还能怀疑到父亲头上,可他长得像定国公,简直是有些滑稽。
“赵公子,就算你不相信我,那好,那苏阁老,你总见过吧?你是科考举子,苏百龄负责春闱会试的监考,你就没发现,你长得也像苏阁老?”
云青釉脑子一急,彻底把赵鹤亭的身世秘密抖落出来,赵鹤亭不会油盐不进吧!
可恨她不能更直白,不能直接告诉他身世真相,因为上一世,赵鹤亭高中状元,便是被苏阁老榜下捉婿,这才得以认亲。
她若是提前说出真相,万一赵鹤亭将来春闱没有高中,那可就坏了大事。
“云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人有相似之处,真的不足为奇,你不用这样惊讶。”
此时此刻,赵鹤亭是真的有些不耐烦。
两年前的春闱,他一门心思考试,哪有闲工夫盯着主考官瞧。
而如今,他本就得了风寒,又一直在家躺着,今儿好不容易撑着身子,想要去墨宝斋画画赚点外快,又遇到这女子,真是耽误他时间!
他猛地站起身,想要赶云青釉出去,可脑子里一片眩晕,眼前的东西仿佛都在打转,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紧接着,整个人摇摇欲坠,后仰着往地上栽倒。
“赵公子?赵公子?”
“你怎么了?”
“天啊,身上怎么这么烫?”
云青釉再次扶住了赵鹤亭,男人看着高高大大,可灰色的交领长衫下,身子瘦弱的几乎只剩下骨头。
他有多久没吃饱饭了?
他又要温书,又要挣钱,书院肯定去不起,指点他的名师也请不起,为了温饱,可能还要干几份工。
上一世,赵鹤亭潦倒的时候,云青釉只见过男人几面,还是在画舫卖画。
直到后来,云青釉看到的,也多是赵鹤亭辉煌腾达的模样,因为建州的那场仗,赵鹤亭经常出入定国公府,来看望周浔。
而那时的赵鹤亭入内阁,人称小阁老。
但现在……
云青釉的眼睛,一瞬间的酸涩,明明是苏阁老的嫡长子,却过着这样贫穷困苦的生活,即便下一个春闱,他就会高中状元,可也是他熬了许多年,努力了许多年,才考上的状元。
与赵鹤亭吃过的苦相比,云青釉就觉得,她所经历的一切也不算什么,最起码,她一直衣食无忧。
“葵香,葵香,快进来!”
听到屋里的喊叫,葵香立刻推开了院子大门,就看到自家小姐泪如雨下,坐在地上,紧紧抱着那个穷酸书生。
“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抱着他做什么啊?你快点起来,这么寒酸的人,多晦气啊!”
葵香完全搞不懂她家小姐,自从那日见到国公爷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平日里,还一直惦记着这个破画画的穷举子,真是好日子不过,净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