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不再是小瓷
翌日,清晨的雾气蒙蒙一片,天气越发冷了,定国公府内的花草树木,已经渐渐开始凋零。
原本,云青釉也如同这些枯萎植被,整个人快要进入冰封状态,可京城里的画舫,成了她的回暖之地。
她去了画舫,可是,再没有遇见那人。
此时此刻,云青釉在屋里写写画画,这是她得到的赵鹤亭现在的住址,她自个儿描绘了简略的舆图。
一旁的婢女葵香,心里惴惴不安,说,
“小姐,那举子住在城南,鱼龙混杂的,你还是不要去找他了。”
“再说了,老夫人吩咐您抄写妇德妇容,还要绣屏风,您再不抓紧,就没时间了。”
反观云青釉现在,却不再为国公府里的任何事情焦虑,突然间,好像找到了人生盼头,既然周家人瞧不起她,既然她也不愿意长住周家,那么,她用不着在乎裴老夫人。
庸人自扰之,她都重活一世,不想再那样受气憋闷的活着。
“好了,葵香,再说我耳朵就起茧子啦。”
刹那间,屋里只有葵香在用墨条研墨的沙沙声,这个屋子,是周浔曾经的寝卧,如今,主人周浔,却在另一个寝卧。
顾盏瓷昨晚,被周浔吓到之后,后半夜,便做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梦,她梦到了特别令她心慌失落的景象——
赵鹤亭竟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他似乎生了病,躺在床上,而照顾他的人,是一个陌生女子。
起床后,顾盏瓷心里空荡荡的。
她记得几句解梦话语,说是人啊,梦见一个人,并不代表在想他,而代表脑海中,在慢慢遗忘他。
可明明,赵鹤亭就在这间屋子。
做了这个梦以后,她却觉得不踏实,仿佛脚下踩着的是一片空中楼阁,眼前的景象,也都是镜花水月……
“鹤亭,你给我请个夫子吧,我想习书法,我虽然画画还行,可是,字写的实在太丑,养伤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好好精进书法。”
这熟稔的语气,叫他一声“鹤亭”,周浔的反应慢了半拍,这才说,
“好,给你找个女夫子吧。”
顾盏瓷对性别方面没有要求,可想到女子一般心思细腻,更容易事无巨细的向男人汇报,顾盏瓷突然又拒绝了。
“别了别了,我不喜欢女夫子,你长这么好看,我怕别人把你拐跑了,你还是给我找个男夫子吧。”
顾盏瓷的话语,恰恰也道出周浔的心声,他还担心,男夫子把柳氏女忽悠走!
况且,周浔还记得,昨晚,这柳氏女就眼皮子浅的,说徐茂长得好看,还说,他会与人结交了。
真是可笑,他是主子,徐茂是仆从,他和徐茂结交个鬼!
如今,又夸他长得好看,柳氏女嘴巴里的好看,还真廉价,轻而易举就脱口而出。
“我给你找男夫子,我也怕男夫子、把你拐跑了。”
顾盏瓷有些疑惑,这人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语气变了?阴阳怪气的。
“行行行,不管男夫子女夫子都行,随你。”
可周浔还是不舒坦,什么叫都行?如此敷衍他?
“请女夫子!”
周浔一锤定音道。
不怕柳氏女有要求,就怕她没行动,周浔有预感,柳氏女突如其来的请夫子习字,其中定有猫腻。
那他自然要有求必应。
男人洗漱后,走向屋门,准备离去了,他身上还是一件墨绿色的袍子,近处瞧了,似乎是官服,难怪很是雅致。
看到顾盏瓷还不动弹,周浔在门口,叫了她一声:“过来,送我出门。”
顾盏瓷撇撇嘴,有些懒怠地道了句。
“来啦。”
一路上,走过几扇垂花门,天气越来越冷,风里有泥土湿润的气息,顾盏瓷跟在周浔身旁,他身高很高,抬头就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颌线。
顾盏瓷还有一个疑惑,她问,
“你都叫我小瓷,怎么两年后,你见我,却叫我瓷儿?”
“从前,你绝不会这样唤我名字。”
周浔的脚步有一刹那的停顿,顾盏瓷没有发现,就听到男人说:
“你如今长大了,不再是小瓷。”
直到望着那辆朴素的马车,渐渐远去,在远方的街道汇集成了一个点,顾盏瓷的脑海里,还回荡着这句话。
她长大了,不再是小瓷。
莫名的淡淡忧伤涌上心头,长大,真的很痛苦。
谭媪自然目睹了,那对男女相携,走过院落,她想起来,今早得了吩咐,那位男主子说,明面不盯,暗地里盯紧姑娘。
她寻思着,姑娘又不出门,不就在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好盯的,于是,谭媪并不当回事,去了厨房忙活。
“哎,你说这别院里的男主子,究竟什么来头?奇奇怪怪的。”
厨房里,除了谭媪,便是一早过来送菜的菜农,天气冷,便在厨房里烤烤火。
那菜农是个中年男子,摇摇头,“还真不晓得,不过,应该是非富即贵的。”
谭媪:“具体说说呗!”
“每天早上,来接这男主子的车夫,你瞧见过没?”
谭媪点点头,那是一个精瘦的小年轻,模样生的也俊俏,加上昨日,和男主子在一起,谭媪只觉得,男主子身边跟着的,都得是俊俏男郎啊!
“那车夫,你可别小瞧了,我之前专门给大酒楼送菜,还是那掌柜的推荐我,来这里送菜。”
“我当时在酒楼看见,那掌柜的和那个车夫有说有笑的,我打听了下,有人说,那个小哥才不是什么车夫,而是定国公身边的亲随!”
谭媪倒吸一口冷气,老天爷啊,定国公??
那可是跟皇帝差不多的人物,普通老百姓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人,那车夫是定国公的侍从,难道……
“你是说,这别院的男主子,是定国公?”
谭媪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中午我要喝海鲜粥,谭媪,记得多放虾仁。”
“知道了,姑娘,多放虾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