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谁？
黑暗中，是谁听到佑佑内心的想法，并给予了回应。
这情形如此熟悉，当刹那的惊悚情绪被理智代替，管佑佑很快就有了猜测：
他是那个穿越第一天就出现，给她新手保护，然后就销声匿迹的神秘存在。
“是我。”那声音轻笑，“我是莽荒的世界意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那一开始的声音分明成熟又稳重，且充满冰冷的机械质感。
而现在响起的，分明是个活生生的、有智慧的、会交互的，小孩子的声音。
“都是我啦。”那声音微有些恼怒，说完又怔了怔，“啊呀，不对不对，也不都是我。”
管佑佑：……
聊了半响，管佑佑总算搞明白了。
它们的确是莽荒大陆的世界意识，却都只是莽荒世界意识的一部分。
莽荒大陆因为一些原因，能量极度匮乏。世界意识为维持世界正常运转，不得已选择了沉睡，这两个声音，都只是它沉睡前留下的一丝神念。
怪不得都略有一些缺陷，管佑佑暗自腹诽。
腹诽后，她静待几秒，发现那神念并无反应。
管佑佑偷偷松一口气。
聊天中，佑佑发现这神念性情如幼童，要是听到她说它有缺陷，必定不可能这么安静。眼下没反应，只能说明它并不能肆意偷听管佑佑的所有意念。
管佑佑几番试探，终于试探出它听到她心声的机制。
即，它只能听到她的浅层思想，只要她注意力稍集中些，它便无能为力。
这便让管佑佑安心几分。
谁都不愿意对他人毫无隐私的敞开心扉，更何况这个自称“小六六”的神念喜怒无常，根本就还是小孩子心性，实在叫人无法安心。
关于世界意识是怎么回事。
管佑佑将小六六的说辞去掉粉饰润色，稍加总结推敲，得出结论大体如下：
某天，世界之母发出指令：“你们已经是成熟的星球，是时候自己发展文明了。”
于是世界意识纷纷苏醒，以为世界发展文明为目标，各自开始努力。
世界意识66号，即与佑佑发生交互的莽荒大陆的世界意识，也在其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后轰轰烈烈好几轮，能量空了，世界乱了，66号把自己搞废了。
但，它聪明伶俐的66号绝不认输！
它望着自己见底的能量，决心用最后一次机会，做一个破釜沉舟的尝试——
去优秀同学家抄作业。
咳，就是去发达星球上开一个模拟经营游戏，并从中筛选出擅于基建的佼佼者，使之成为自己的帮手。
显然而易见，它最终选定的发达星球是蓝星。
“所以我就是那个最终被选定的人？”
那我的死亡，难道，难道并不是意外？
而是这个世界意识……
商城开着，它清楚听到她的思想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向延展开去。
“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愤怒又尖锐，“我选你，是因为你是游戏榜一！我救了你的命，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怀疑我的用心？”
“不，我不是想怀疑你，我只是……”
她嘴上慌张惶恐，它却清楚听到她心里的疑问不停：
它是不是谋害我，然后逼我穿越？
可它那么厉害，说不定也可以强迫活着的人呢？
不不不，他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一定是善良而正义的，我实在不应该怀疑它。
它气她的怀疑，却又因她的夸奖崇拜得意，于是决定纡尊降贵，为这有眼光的人类释疑：
“我才不用强迫，利诱即可。”
它调出商城的一个页面摆在她眼前：
——
道具名称：衣锦还乡卡。
详情：拥有该卡后可随时选择回归原世界，回归时您的幸福值余额将自动兑换为您所在世界的通行货币，兑换比例为1:10。本兑换支持电子支付，如需使用，请提前绑定账号。
售价：1幸福值（幸福值余额满100w可购买）
——
它将页面信息念完，对她得意洋洋道：“以你们对莽荒的了解，15年赚够100w幸福值应该不难？要是下定决心在兽世生活一辈子，成年期40多年，千万上亿或许也不在话下？”
“而以蓝星和莽荒的时间流速，在这过一辈子，回去不过一星期罢了。一星期赚上亿的机会，我想，你的同胞并不会拒绝。”
说到时间流速，她神色瞬间焦急，它于是轻易明白了它的担心，顺手调出复生药剂的界面：
——
道具名称：重生药剂。
详情：使用后重生回原星球。检测到传送前您正在蓝星急救，使用后可将您传送回急救室，并扭转结果，使您急救成功，身体经休养后可恢复到健康水准。
售价：100万幸福值。
——
“喏，你需要的重生药剂。它价值100万幸福值，如此庞大的能量，足以无视时间流速，将你带回急救的时间点。”
“谢谢。”她红着脸讪笑，“先前是我想多了。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有时候思想并不受我控制，请你不要介意。”
它当然不会介意，它堂堂世界意识，难道要和没办法控制的思想生气吗？
然而下一刻，它却听到她的心声：莽荒有世界意识，不知蓝星有没有呢？长这么大，我竟从未见过。好想知道啊。可如果我拿这个问慷慨又善良的莽荒世界意识，会不会有些打扰呢。
如果有人类能听到管佑佑的心声，他一定会吐槽她这类似咏叹调的浮夸语气，进而发现她的小心思。
然而单纯的神念小六六却显然不懂这些，它轻易上钩：“蓝星当然有世界意识了，而且蓝星文明程度很高，蓝星的世界意识能量超级丰富！咳，也就比我厉害一点啦。”
管佑佑高高吊起的心瞬间放下。
在蓝星强大世界意识的保护下，想来它确实没有胆子做伤害她的事。她的坠河，想来确实是意外了。
当然，这些思绪藏得很深，小六六并不能听到。
“小六六，谢谢你，你不光救了我，还愿意教我我不懂的知识，你真是一个很好的世界意识神念。刚才误会你了，对不起啊。”她再次诚挚道歉。
它于是傲娇“哼”一声算是应答。
管佑佑知道小家伙已经要被哄好，于是再接再厉：“不要生气啦，你看，我们开诚布公，一开始就解除误会，以后也好合作不是？”
它似乎要说什么，她却不给它插话的机会：“上次那个神念说完话就再没出现，想来是因为能量不足消失了吧？而你今天出现，让我猜猜，你的能量从哪里来呢？”
“哦，我知道了。我积攒幸福值，你也能受益，对不对？”
小六六没想到佑佑竟这么聪明。它不过错口说了一句蓝星文明高从而能量高，就让她猜到了事情的关节。
实际上，莽荒世界能量在世界意识前几次发展文明的失败尝试后，已所剩无几，最后的力量也被它破釜沉舟，拿来做了游戏和传送蓝星人来莽荒星球。
现在的它，除了勉力维持世界运转的一点能量外，真是一滴也没有了。
换言之，何止它这屡神念的存在，甚至整个莽荒的未来，其实都系在管佑佑身上。若非如此，世界意识沉睡前也不会专门演化出神念来协助、保护她。
从某个角度来数，当下的管佑佑，其实就是网络小说里的位面之子，气运所在。
咳，别怀疑它为什么知道这些。莽荒世界意识在前几次尝试构建文明时，可没少去发达星球学习，中餐都被加入世界规则做了食谱，知道点网络小说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它本来的任务其实是佑佑的保镖兼保姆来着。
想到这，小六六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能量不足，我也不能一直维持清醒。平常我会依附在你的系统里休眠，需要的时候你在脑海中喊我就行。不过我力量有限，现实中也帮不上你什么，你自己小心。”
它跟她交代了情况，然后匆匆消失。
脑海中的幽灵小人原地化烟消失，管佑佑微微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它在现实中帮不上忙。
它没法化形。
它只能住在它脑海中的系统里。
说了半天，它其实就是一系统ai啊！
那她先前小心翼翼讨好，岂不是白瞎了。
不过它到底见多识广，性子虽别扭却也可爱，也算聊胜于无了。
回想先前对话，管佑佑知道，“莽荒”世界意识虽没有主动作恶，但也绝对没它说的那么善良。
换位想想，其实它的心思并不难猜。
它虽有“衣锦还乡卡”这样的王牌，可谁又能保证，游戏玩得好的那几个玩家，都愿意为钱财穿越时空呢？
蓝星现在和平安定，社会繁荣，一般人只要付出劳动，大富大贵不好说，安稳生活却绝非难事。
先不说原始社会的日子有多难过，单说“莽荒”处处危机的生存环境，要是任务期间不小心挂了，玩家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那随时穿越回家的衣锦还乡卡可要100w幸福值才能买。
管佑佑虽没来得及搜索其他道具，但稍一猜测也能想到，幸福值100w之前，玩家死了，想来就是真的死了。
正如国家反诈中心app宣传的那样，付出与汇报严重不成正比的，一定是骗子。
这道理处处通用，哪怕是外星人来了也不例外。
稍理智的蓝星人多想想，应当也能想到这一层面，知道了死亡风险，还有多少人愿意冒险？
而它的受众还是玩模拟经营游戏的蓝星人。
管佑佑印象中，这批人虽处各行各业，却十有八九有个有早日退休咸鱼的美好梦想。
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异世界？也许有人会说yes，却必然不好找。
而以它目前表现出的剩余能量紧张程度看来，莽荒和蓝星人建立连接的次数大约也是有限的。
而恰好处于生死之间的佑佑却不一样。
她为了复生，只能选择全力以赴。
而且，她虽是游戏榜一，可优势却并不明显，榜二、榜三都随时有可能与她换位。而且穿越任务，比起她这个柔弱的小姑娘，选个其他大汉岂不是更合适？
可它偏偏选了她。
这更佐证了管佑佑的猜测。
所以，它与她的关系，其实大可不必说什么救命恩人。
非要说的话，也是双向救赎（划掉），是合作共赢，各取所需。
想到这，佑佑已明了今后与小六六的相处模式。
此后数天，她又与小六六发生了几次对话。
内容主要是试探她的推断，逐一落实后，便显示她的态度，表达她理想的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
小六六见佑佑露出真面目，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竟哭起来，只喊着上当，佑佑无奈，却又少不了一番哄劝。
关于佑佑想要的相处模式，小六六自是不肯。两人讨价还价一番，便也形成了一张契约，且在佑佑的要求下，由两人共同出资，在商城用相关道具完成契约见证，才算作罢。
这商城倒是十分可信。
最初，莽荒世界意识产生这个计划，来蓝星运营游戏时，就被蓝星世界意识抓获问了明白。蓝星原本不肯，但“莽荒”于蓝星而言大约也像个后进的小弟，小弟撒娇耍无赖，蓝星便也松了口。
但也仅仅是松口而已，两人约法三章，保证你情我愿、等价交换，这穿越、开商城、用道具、挣钱回家等整个流程都是经过蓝星世界意识审查认证了的。且莽荒被限制，不得向参与任务的蓝星居民撒谎。
知道了来龙去脉，又得到了契约加持。
如此，佑佑才算是对新出现的变数小六六放了心，真正把它当成个助力看。
其实说助力也不恰当，小六六性子天真跳脱，且不知为什么对蓝星一切十分熟悉，在她心里，他竟隐隐成为了她思念家乡的纽带。
不知不觉中，她便也将他当成弟弟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