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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守 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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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汉饶命啊,我只是个赶车的……”车夫还在求饶。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杀了得了!”另一人道。

    宋砚猛地一惊,当即汗毛倒竖,这下该怎么办?他只身回京,连他的家人都未曾知晓,为何这些人会知晓他的行踪?

    “宋砚,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哥宋弈,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人不能拿他怎么样,就只好拿你开刀了。”车外一人道,说着,四人便朝马车围拢过来。

    宋砚想起三年前收到的哥哥的那封密信,其中提到朝中党争,以及要给他报仇之事。

    他没想到,自己在南荒吃了五年的苦,眼看家门就在眼前,可他竟然要把性命交代在这里,不免悲从中来……

    宋砚还没来得及多思考,只听“哐”地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突然迎面插进了车内,宋砚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闪躲,却还是不慎被刀刃划伤了左臂。

    马儿受了惊,拖着马车狂奔起来,宋砚在马车里被甩得左撞一头,右撞一头,骨头都要撞散架了。

    忽然又一刀刺进来,宋砚下意识翻身一滚,堪堪躲开了。

    宋砚面色惨白,胳膊上血流不止,他全然顾不上伤,只能凭本能躲避。

    他正小心翼翼留意着下一波攻击,却久久不见那些人有所动作。

    马车还在飞驰。

    一声嘶鸣,马车剧烈摇摆了几下,陡然停下了。

    宋弈在车中躺了许久,未见动静,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却见车外空无一人。

    宋砚跳下马车,回头一看,却见那四名黑衣人竟都四仰八叉倒在了路边,还有两个倒在了水坑里。车夫躲在一棵树后面,只朝他露出个脑袋。

    宋砚赶忙追过去,只见那些黑衣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薄薄的刃痕,鲜血汩汩而出。

    而离他们不远处的泥地上,散落着染血的树叶。

    宋砚看见那树叶,脑袋突然一阵轰鸣,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许昀对他说过的话。

    许昀说过,南依可将身边的一切化作武器,落叶,飞花……

    宋砚下意识地慌忙四处张望,却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那车夫见黑衣人都没了动静,这才小心地跑过来,他滚了一身的溺水,伸出沾满泥浆的手,把一个小药瓶递给宋砚,“刚才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不知为何,宋砚看到那药瓶,下意识便想到了沈南依。他慌忙一把抓住车夫,“谁给你的药?!是不是一个女子?!”

    那车夫被他抓得吃痛,慌忙挣扎,“是个男的,你放手,你抓我作甚!”

    一听是男的,宋砚当即便泄了气。

    原来是他想多了。

    也对,南依都失踪这么久了,又怎会突然出现?况且,若她真的来了,又怎会不出来相见?

    马车夫把宋砚扶上马车,又赶车起程,“这次送你,险些把我小命都丢了,你可得给我加钱!”马车在车夫的嘟囔声中渐行渐远。

    随后,沈南依从树后缓缓走出。

    “谷主,你为何不去见他?”冷月问。

    沈南依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淡淡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吧。”

    夜晚,客栈,宋砚和车夫正熟睡着,窗户突然被打开了。

    沈南依吹燃了火折子,看了一眼地铺上的车夫,跨过他走到床边。

    她仔细检查了宋砚,发现他除了胳膊之外,没有别的地方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她看到宋砚把伤口包扎得乱七八糟,用手中的火折子点亮了油灯,把伤口上的棉布拆下来,重新包扎好。

    天气热,若是处理不当,伤口感染,他可能会发高热。

    包扎完伤口,沈南依才能就着昏黄的灯光,好好看看他。

    他看上去沧桑了好多,从前那么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现在却皮肤粗糙,连胡子都长得有一寸长了,他以前明明那么讲究,每次都要刮得很干净。

    沈南依她想了想,掏出匕首,把他的胡子也顺便刮了。

    这样看着,就精神多了。

    她又从怀里掏出她削好的那支簪子,这是她削的最好看的一支,打磨得非常光滑,她甚至还上了桐油,外形和宋砚给她做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她把簪子别在宋砚头上,嗯,的确很好看。她想了想,又把簪子取下来,用手帕包好,放进他的包袱里。就这样戴在头上,万一他夜晚翻身弄掉了,明早都不一定会发现。

    沈南依见他的钱袋瘪瘪的,又从自己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进宋砚的钱袋里,这里离京师不远了,这些应该够花,只要把他平安送回家……

    她进来之前,稍微用了点药,这个药有效时间不长,而且现在是子时,房里亮着灯多半会引起注意,她不便久留。

    沈南依给宋砚掖好被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离开。

    第二日一早。

    “哎,你怎么睡了一觉,胡子没了?”马车夫揉着眼睛惊问。

    “啊?”宋砚伸手摸了摸,心里也不由一惊。难不成是他自己做梦刮的?他何时有了梦游之症?

    宋砚去结房钱时,发现钱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锭银子,当即一愣。他明明记得,昨日分明没有这么多钱的。

    简单吃了早饭,二人便又匆匆上路。

    马车颠颠簸簸地行进着,胳膊上的伤还疼着,宋砚歪头看了一眼那伤口,陡然又是一愣。

    他分明记得,他昨日不是这样包扎的……

    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袋里炸开了,訇然作响。

    他打开包袱找药瓶,倘若瓶里的药粉少了,就说明是真的有人重新给他上了药。

    他一打开包袱,药瓶还没找到,便看到包袱里有一方姑娘家的手帕,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方帕子。

    宋砚忐忑地拿起那帕子,一点一点地揭开,一枚黑质红纹的兰花簪子陡然呈现在眼前。

    他记的很清楚,他曾经做过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是给南依做的!

    是她,一定是她!

    “停车——”宋砚握紧了簪子慌忙喊道。

    “吁——”马车夫赶忙勒紧缰绳,“怎么了?”

    宋砚急急忙忙跳下马车,四处张望,林子里空无一人。

    “南依——”

    宋砚声嘶力竭大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这里没有人啊,你在喊谁?”车夫问。

    宋砚没有回答他。

    一定是她!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她既然来过,为什么不直接来见他?他有好多话想问她。

    她为什么不肯见他……

    宋砚失魂落魄地又四下望了望,只能再次攀上马车,“走吧。”

    南依是在怪他吗?怪他这么久都没去寻他?可他是流放的钦犯,他不能离开清水县地界。

    他找了的,他找了好久好久,可一点消息也没有。

    宋砚只觉得心中酸涩。

    他想起那夜,遇到那两个人时,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的身前,独自与那两个危险之人对峙。除了哥哥,这辈子还从未有人这样护着他。

    驿道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积水遍布,马车缓缓行进,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

    宋砚靠在车厢内,神思恍惚。

    不远处,冷月道:“谷主,查清楚了,此前京师下了一个月的暴雨,前日才刚刚放晴。永宁河下游洪水泛滥,沿途好几个县都遭了灾,冲毁了许多田地和房屋,还死了很多人。眼下,已经有瘟疫蔓延的趋势了。”

    沈南依微微皱眉道:“这一路上我都觉得不太对劲,原来竟是这样。下游地势低,排水不易,眼下天气这么热,洪水淹死了人畜,来不及处理尸体,很容易引发瘟疫。朝廷那边目前还不知有没有收到奏报,若是还没收到,等他们收到奏报,再张罗人去受灾区,恐怕会耽搁不少时间。而且,要一时半会儿调集足够的大夫恐怕有些困难……”

    沈南依微微抬头看了看天,“这样,你马上回万医谷,从医堂抽调100个最好的,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师郊外,准备随时待命!这次受灾面积如此之大,一旦瘟疫蔓延,后果恐将不堪设想。记住,来去路上莫要耽搁。”

    “是!”冷月看了看前方,“那这里……”

    “他已经快到家了,我把他平安送到家,便去与你们汇合。”

    冷月拜了一拜,便飞身上马,扬鞭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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