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圆满
“你我师徒之缘已尽,去吧,孩子,去吧,去藏书阁,送我最后一程。”
“在我走后,黑相术不会关闭,野狐禅世界也会保留下来,这里有着近乎无尽的空间,是你灵魂深处的净土,这里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我走后,你一定要学会善待自己,有些事,做不到,就不要为难自己,你是经历过断离舍的狐狸,应该懂这些,倘若将来有天觉得累了,不妨选择来野狐禅隐居。”
我心中悲痛如刀割,一把扑向青丘,死死抱住他不愿撒手。
青丘柔声安慰我:“三宝印是凌驾于一切术,神通,乃至本源之上的至高思想境界,你已悟透了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如今只剩下最后的【涅槃寂静】,就算功德圆满了。”
“当那天来临时,你将觉醒前世的全部记忆,到那时,你就是掌控整个六道的无上神灵!”
“世人皆以为死后一切归于虚无,虚无既代表涅槃寂静,哪有那么简单啊,作为三宝印的最难部分,涅槃寂静是无数高僧苦修千百世,也无法顿悟出的最高境界。”
“孩子,你切记住,世人死后入轮回,唯你非因非果,不生不灭,身心俱寂!”
我抹着眼泪,一遍遍重复念诵着青丘的叮嘱:“非因非果,不生不灭,身心俱寂……”
青丘成佛的机缘到了,我不能阻止他,他一世世被困在野狐禅,在狐狸村,他每天给前世的自己讲经,他早就修至无上的圆满境界,他该走了,该脱离苦难,去往极乐净土了。
……
……
这世上一切痛苦的总和,也不及与至亲的永别,这件事我可能永远也搞不明白——既然早已注定了永别,当初又何必相逢?生命对于我而言,永远是一个谜。
同样的谜题,也在困扰着封十九。
当我离开野狐禅,回归现实后,封十九已经做起了噩梦,熟睡中的少女哭成了泪人,小嘴不停含糊地说着梦话:“爸爸……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今天,注定是个悲伤的日子。
我心疼地擦去少女娇美脸庞上的泪珠,发动非我,在她身边留下一道坐标序列,然后施展缩地成寸,只一步,就来到了藏书阁跟前。
我回过头,看向来时的方向,一条条灰褐色的时光锁链,连接着我与后方的序列,这些锁链的原理类似红粉仙的蛛丝,只要锁链不断,我就能随时瞬回到封十九身边。
藏书阁内,孔雀明王的法相前,我双膝跪地,向着法相磕了三个响头,又上了一炷香,按照青丘的教授,我口中轻念道:
“随喜赞叹,南无月光如来,南无无忧最胜吉祥如来,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西方极乐世界三十六万亿一十一万九千五百同名同号阿弥陀佛!”
“南无玛哈玛由利佛,母明王菩萨!”
佛经念罢,我眼前立刻浮现出青丘离别的景象,我师父乘坐着一只巨大的翠绿孔雀,在莲花法座的加持下,朝着天空飞去。
青丘转过身来,冲我微笑招手,这一刻,整个野狐禅金光万丈,金光从我全身每处毛孔中散出,整座藏书阁都被淹没在无边的金色海洋中,许久后,金色才一点点消散,我揉着眼睛再看向野狐禅时,却失落地发现青丘早已消失不见。
走的不是一个青丘,而是所有青丘,整个狐狸村都变得空荡荡的,我的神识在每一处房屋中找寻着,找不到一个人影,野狐禅还在,天空依旧湛蓝,柔和而野性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拂着树叶,野花,野草,吹起空鸡笼里的羽毛,吹动野兔机警的耳朵,但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久久跪坐在孔雀明王的法相前,泪如雨下,那是一尊乘坐在琉璃孔雀之上的菩萨,法相庄严祥和,全身金光闪闪,看到她,我就想起青丘离去时的场景。
和不动明王不同的是,孔雀明王和我之间,并没有产生任何互动,我又对着法相拜了三拜,这时,藏书阁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人们慌乱的喊声:
“藏书阁有异象!有人在这里成佛了!”
“快通知修罗王!若真的有人在此成佛,那可是国运的巨大转机!”
我用衣袖擦拭掉眼泪,启动非我,眼前顿时一花,云雾缭绕之间,下一秒就成功逃离藏书阁,回到了封十九身边。
压制住悲痛的心情,我看了看熟睡中的少女,丹田里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连封十九闻到这香气后都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看向我:
“你身上好香!”
我顾不上回答,闭目审视丹田,只见云海之上的那座怒莲,此刻已经开出999朵枝叶,怒莲的姿态圆满后,看上起粉嫩而庄严,和青丘离去时所携带的坐莲如出一辙。
怒莲圆满,也就意味着我获取了大道!
我修行的时间还很短,也不懂所谓的大道究竟是个啥,本能地想询问青丘,却立刻意识到青丘已与我永别,顿时感到无尽的失落。
每每遇到谜团和困境,我总会第一时间询问青丘,这几乎成为了条件反射,现在,青丘走了,我心里总感觉空荡荡的,难受的说不出话。
“咦?这是什么?”
丹田的投影与银月上的天庭同步,我看到【劫相】肖金虎好奇地跑到怒莲跟前,绕着圈观看,疯劲犯了,扑上去就咬:
“这里不许种植莲花!我吃了你!”
他尚未碰触到怒莲,怒莲就化作点点粉色花瓣,碎裂开来,消失在了原地。
这些花瓣碎片从丹田里冲出,经过四肢百骸,进入到我的灵魂深处,重新沉淀下来,聚拢,组合成原先的模样。
至此,我感觉到我变了,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但这种感觉来非常清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