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不应退还
随着顾知漪话语的落下，鸿娘缓步上前，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对着裙子上那显眼的麦穗图案，毫不犹豫地剪除。
不久，多余的绣线被逐一清除，裙子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她傲然地看着章绣娘母女：“这条裙子原本的图案，是几株分布不均、长满须子的玉米，得知有人要窃取我的作品，我便临时改变，将图案改为了麦穗。”
被覆盖过的丝线难以彻底清除，尤其是难以分辨哪些是原作，哪些是后来添加的。
然而，正是得益于鸿娘这位卓越的绣娘，她竟然记住了所有新增部分的纹路和位置，因此在清除多余的线后，虽然留下了刺绣的痕迹，但并不影响原本图案的精美展现。
而且，明眼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两者的差异。
这些原本的图案经过精心绣制，每一处都精致至极，而那些原本的麦穗，虽然乍一看似乎挺好的，但与玉米相比，差距显而易见。
鸿娘目光锐利地扫向寰卿：“那二人盗取了我的绣品，竟还企图将那些赃物出售给客人，你打算如何处理这等恶劣行径？”
寰卿此刻内心已然纷乱如麻。
要知道，观赏宴在他们的楼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除了在这一天为楼里带来丰厚的收益外，更为关键的是，宴会上成交的衣裳总能掀起一阵时尚狂潮，吸引众多顾客争相购买店里的新款。
那么，函一坊的衣裳为何能独领风骚，走在潮流尖端呢？
这不仅仅是因为其款式别出心裁，更重要的是，那些绣娘们名声显赫。
从前，世人皆知函一坊的绣娘们不仅绣艺高超，创意无限，更是从不采用卑劣手段谋取利益。
然而今日！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日子，章绣娘竟然盗窃了楼中最具潜力新人的作品，不仅意图摧毁对方的名声，还想借此来提升自己！
这让其他客人如何能继续信任她？如何能继续信任函一坊？
“章绣娘，你已被开除！立刻滚出这里！”
章绣娘身形一晃，砰然跪倒在地：“管事，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管事却毫不动容。
这样的败类，不能再留在楼中！
章绣娘眼中的光芒逐渐消散。
顾知漪突然含笑提议：“不然，你不如求求纪三少夫人？”
章绣娘的眼睛瞬间重燃希望之火。
自宴会开始，纪三少夫人便一直站在弱者一方，她一定会援助自己。
章绣娘连滚带爬地来到顾知娉面前：“纪三少夫人，求求你宽恕我这一次吧。我日后必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顾知娉在听到顾知漪的话后，面容微微扭曲。
顾知漪则在一旁欣赏着这位真千金虽然心中厌恶至极，却不得不强颜欢笑的伪善模样，心中充满了愉悦。
平时总装作善良，这下被自己的言行所反噬了吧。
顾知娉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章绣娘，几乎想一脚将她踢飞。
这个愚昧的家伙！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只得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章绣娘，你的所作所为，无法为你洗脱。今日幸亏有姐夫火眼金睛，辨识出了麦穗与玉米的差异，要不然，你便是犯下了欺君之罪！甚至，连我这位购买了衣裳的人，也会因你而受到牵连。”
她轻轻摇头，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我……真是错看了你啊！”
在她尚未有机会倾诉更多，以博取他人同情之时，一位显赫的贵女突然插话道：“章绣娘的问题固然令人关注，但眼前更为紧迫的是，那些拍卖所得的银两该如何妥善处理。”
立刻有人随声附和：“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全额退款！”
这两位正是刚才竞拍得章绣娘裙子的买家，她们方才还因成功拍得心仪之物而欣喜若狂，如今却只剩满心的晦气。
顾知娉心中窃喜不已。
她早已考虑到金钱的问题，但以她那看似柔弱无助、纯洁无瑕的形象，自然不便亲自提出退款之事。此刻有人提及，她正好顺水推舟，乐得轻松。
然而，她的喜悦尚未持续多久，顾知漪便轻描淡写地品了口香茗：“尽管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责任在于函一坊的重大疏忽，但在事态爆发前，鸿娘已经多次提醒过你们，遗憾的是，你们却无一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唯有寰卿提出暂停宴席，以调查此事，而你们却轻视她，认为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银牌绣娘，不值得信赖。”
“如今真相揭晓，鸿娘清白无辜，函一坊也无过失，那么这些拍卖所得，便不应退还。”
顾知娉的面色霎时变得扭曲：“这怎么可以？”
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恢复那副温柔贤淑的模样：“你也承认了，这只是函一坊的工作疏忽……”
顾知漪语气平静却坚定：“当函一坊准备为自己的疏忽承担后果时，是你们阻止了寰卿，不是吗？也是你力挺章绣娘，坚称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金牌绣娘，不可能盗窃他人的作品。”
“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怎能推给他人承担。”
她轻轻叹息：“妹妹，别忘了你如今已是纪三少夫人，别让丈夫面上无光，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知娉呼吸一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自从新婚的热情退去，纪胤礼对她的兴趣日益减少，近来更是长达半个月未曾踏足她的闺房。若再有什么负面消息传入他的耳中，他或许真的会对自己心生厌弃。
而且，她那注重颜面的婆婆，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思及至此，她只能硬生生压下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咬紧牙关，将损失默默咽下：“姐姐所言极是……”
在座的女眷之中，顾知漪与顾知娉两位的身份尤为尊贵，其中顾知娉更是承受了最大的损失。然而，即便是她，亦能淡然处之，不再萦怀，其他人自是无从继续纠结。
事实上，若要严格剖析，她们二人并未真正遭受损失。虽然章绣娘的品行令人不齿，但，她的绣艺却是一流。
她们所拥有的那两件裙子，无论出自何人之手，都堪称物有所值。
至于窃取他人劳动成果的行为，应当遭受千古指责的，唯有章绣娘一人，她们这些所谓的受害者，与此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