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切维看向简离眼睛深处：“听我说，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
简离木然，眼里的惊慌褪去，根本没有意识到是谁在和自己说话，只知道很困很困。她望了望切维，眼皮沉沉落下，朝他的方向倒去。
却没有预想的疼痛。
肩膀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副驾驶上的猫猫不在，代之以一个面容沉静的男子，他安抚地拍了拍简离后颈，然后将她轻轻扶正在了驾驶座上。
简离紧皱的眉梢慢慢松开。
切维打开车门，下车。
车外的人仿佛久候，肩上落了一层雪花，却无恼意，只一直笑着。
“好久不见，殿下。”
切维没有答话。
“见到舅舅也不打个招呼吗？”
切维只看着他。
“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一看到我就扑到我身上，笑得……”
“布力亲王。”切维打断布力貌似怀念的回忆。
布力很满意，他总有办法让这位名义上的外甥开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愿意再叫我舅舅？”布力面露疼惜，“是我的妹妹，你的母亲，拿刀插进你胸口的时候吗？”
他并没有期待切维的回答，径自说道：“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王后病症突发，意图行刺储君，在你被送去医谷的路上，就被陛下处死了。”
切维闭了闭眼。
布力：“她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这是我们家族的过失，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她，让她的魂灵安息。”
切维：“我不需要母亲。”
“血缘呐，孩子。你无法否认。”布力说，“正如你是陛下的儿子，王国唯一受臣民承认的继承人。”
布力面容看上去无比亲切：“臣民都很挂念你，等你回来继承陛下的王位。跟我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布力向切维伸出手：“不要再任性，你已经在人界待得够久了。”
切维没有动作，布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二人间弥漫沉默。
一向对自己恭敬顺从的切维骤然间转变态度，尽管心底隐约猜到背后的原因，布力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不仅恼怒于身为长辈的尊严被忽视，他更害怕就此断掉自己与王室的这最后一丝联系。
王室最重血脉，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在，臣民不会允许自己继续站在政权之上，代以国王之名行事。
布力心里飞快盘算着，国王已命不久矣，他迫切需要一位能挡在自己身前的傀儡继承人，可眼前这位名义上的外甥似乎并不愿接下自己抛去的橄榄枝。
若是能让他乖乖听话……
“我的心脏。”切维突然说。
布力脸色一变。
切维眼神凌厉：“还给我。”
布力慢慢放下伸出的手。
他装作不懂，眼里带着试探说道：“孩子，王后做错了事，可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你又何必执念于此，被仇恨吞噬？”
布力一生工于心计，最善逢迎，如果不是行至绝路，他绝不愿意捅破窗户纸，撕下自己貌似温和的伪装。
切维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于是他扯下了这位亲王最后一块遮羞布：“被关进孤境那天，我去过王后的寝宫。”
布力眼里射出戒备——他知道了什么？
话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切维从小就知道，母亲不喜欢他。
父亲迷恋她，可母亲从不会在父亲面前笑，更不会对他笑。
只有在舅舅面前，母亲才会露出天底下最温柔的笑容，切维见过一次，再也忘不了。他贪恋母亲的笑颜，尽管不是对着他。
于是小切维在心底偷偷地和母亲一起，默默盼着舅舅的到来。
他想，他和舅舅是很亲近的。
父亲并不关注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他只是贪恋母亲的容颜而已，可世间还有许多女子的美貌值得他去爱恋。
只有舅舅，会教他骑马，陪他说话。
切维从小聪慧，很早便觉醒了圣灵之力，他的老师说，那是圣主赐予明君的礼物，殿下将来必能带领臣民走向光明。
大臣们喜极而泣，民众欢呼雀跃，他们说，王国终于迎来了希望。
父亲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阴沉，他爱享乐，从不理政，儿子越得人心，就越显得自己无能。
国王厌恶这些言论，开始重用王后的兄长——只有布力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帮他说话。有人支持，他便开始镇压那些不合心意的声音，说一个杀一个。
最终这把刀，落在了切维的身上。但鉴于他是王室唯一的继承人，国王的怒火并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只是将他关进了孤境中，一关就是十年。
临行前，切维被允许向母亲辞行。
他走进王后的寝宫，却意外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切维觉得奇怪，却恪守礼仪，等在偏殿。
然后，他就听到了母亲和舅舅不堪入耳的声音。
原来备受宠爱的王后，只是与布力家族毫无血缘关系的一颗棋子，她被当做礼物送给国王，就是为了布力进驻王室政权铺路。
“我恨他，他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我每次看到他的脸，都忍不住想掐死他。”
“嘘，小声点，他不是被关去孤境了吗，未来十年，你都看不到他了。我为了让你开心，做到这个地步，你该怎么感谢我？”
……
切维默默站了许久。
“我到底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到什么时候？”
“别急，我现在还没有站稳脚跟，那些人都不听我的……你不是一直在给那老家伙用药吗，只要我们等待时机，拿到拥有圣灵之力的心脏，就可以送那老家伙归西。”
“到时候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后，还不是要住在这里？”
“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