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契机

    通往二号猿村几乎是一条直线，说明它们直直的杀过来，没有停留没有战术，就像一场临时决议的必不可少的战争。

    按照人族惯用逻辑，故事应该都有一个起因、经过和结果，不论理由多奇葩、过程多曲折、结果多么不可思议。

    就连无缘无故的思念远方的恋人，都会有一个诱因，哪怕它只是不起眼的一串冰糖葫芦。

    一路走来，阎一心里边都萦绕着一抹疑虑，谁在迫使二号猿村急匆匆全村出动。

    快速赶路并注意观察四周，他发现沿途小阁楼都被拆的不剩瓦砾，只剩断壁残垣在风中摇曳，证明它们曾经的确存在过。

    按理，异兽对人族砖瓦没啥兴趣，拆个门找找看有没有吃的也就罢了，把一幢小阁楼拆的干干净净只剩地基，不服常规。

    要说只有一个是不小心被它们打斗过程中拆毁，也能说的过去。但处处如此，再者打一架也不会把现场收拾的一尘不染。

    二号猿村离一号猿村不远，两公里多点儿，两个村口可以说挨着，几步路就能杀到的便捷。

    了望塔稍微建得高一点儿，几乎它们刚出发，哨兵就能收到消息。

    没有围墙，但阎一知道自己是从村子大门进入，因为门口立着与一号猿村类似的两根石柱。

    小心翼翼的摸进村子，凭借着对一号猿村的熟悉，他轻而易举的判断出首领居住的方位。

    村里子里散落一地的物件，有巨大的磨的光滑无比的骨棒，曾经也是战利品中的一部分，也有带不走的新鲜食物。

    像是逃难现场，而不是一场准备充分的战争，而且每一处长臂猿休息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摆放着一些人族物品。

    如此有理由猜测附近的小阁楼大概是由于一群有收集癖的异种长臂猿拆走，为了装潢村子？

    很难想象它们巨大的手臂是如何保证不毁损精美的人族物件。

    越接近首领居住的位置，住处的装饰愈发美丽，类似有尊卑的古怪区分，如果二号猿村已懂得用外物加以区别地位。

    那么，从阎一的主观判断，它们比一号猿村更加趋近于智慧种族。

    虽说奴隶社会有些残忍，但财富地位的集权化，的确是文明更进一步的体现。

    毫无疑问，二号猿村首领家的人族饰物最多，象征着它无可撼动的社会地位。

    而在它家，除了整整齐齐摆放的人族物件外，还隐藏有一个被破坏的阵势，阎一不知道首领故意为之还是出战太匆忙。

    就是一个简单的天地人三才阵，显然天时已动，所以人必出，如果首领是根据阵势的变化来判断全族出战的时刻，那么阎一合理怀疑它们族内有祭祀。

    一种从事着上古巫术的既危险又崇高的职业，俗称跳大神，一不小心就和二号猿村的下场差不多，容易全军覆没。

    为何阵势是被遮掩住的，还要从地动说起，阎一看到的是一个被毁去的阵势。

    能认出来还要多亏神秘的东方力量影响，道家人懒得敝帚自珍，网上查下就能知道阵法该怎么修习。

    前世比较喜欢聚财阵，一种自己布置不咋灵验，财气全部跑到别人家的挫败。

    三才阵被毁盖因村子背后一个巨大的新脚印，有半个房间大小，不见第二处，就像凭空而生的印记。

    会不会是叛逆期老孙从西游大劫随意踹出的划破次元壁的一脚？阎一能认为它是个脚印，因为从高处看它的确符合特征。

    而且这一脚下去，好像直接将整个二号猿村硬生生挤出一个身位。

    如果真有这么巨大的生物，吓得所有长臂猿六神无主也很正常，首领惊慌失措中率领全族乞命也说的通。

    从脚印与地面咬合边缘判断，它诞生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半载，脚印的颜色、纹理和形状几乎都没有模糊损耗。

    很有可能二号猿村遭遇的巨兽危机就在片刻前，没听到巨兽移动的声音，要么事件发生的悄然，要么它会上天入地。

    一切都是建立在阎一见了都要立马转头跑路的巨兽存在的情形中，不过这种概率比较高。

    摧山象他都亲眼见过，再大一号的异兽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数量稀少不代表种群为零。

    发动一场全族战争需要时间不长，首领的威望达到极致加上巨兽恐慌，二号猿村就能闪电袭击。

    将村子里住宅区仔细侦察过，结合生活痕迹判断，二号猿村的总数量大致在一百三十只，如果无误的话，数量对不上。

    阎一仔仔细细的将视频开头的两军对阵时刻来回数了三遍，二号猿村抵达一号猿村的种群数量最多一百一十出头。

    仅仅两公里的路程要减员二十只，不大可能，全族直奔一号猿村而来，路上几乎不会减员。

    那么只有可能是来之前就已经数量锐减，再结合所有细节推测。

    一只独脚巨型异兽猝然来袭，无声息且令猿无力而且它大概率会攀岩走壁，留下的脚印只是落地袭杀不得已所留。

    想象一下，尤弥尔望向山谷间的一群猴子，他忽然饿得腹部空响，于是他俯首随机抓起一只塞进嘴里解馋充饥，这是来自顶端捕食者的碾压。

    二号猿村应该也有尝试反击，但不痛不痒的手段根本无法阻止他大快朵颐，好在吞吃二十只族人后他终于解除饥饿离开。

    首领回顾满目疮痍的村子，心中没来由的悲戚并深深绝望，于是他决定向一号猿村发起总决战并得到所有长臂猿的支持。

    因为，它们不想独自吞下悲伤，如果死亡能驱散恐惧就让战争告诉所有族人，死亡并不可怕，就让隔壁村一起倒霉。

    如果一号猿村能幸存，说明数量优势到了一定程度也会令巨兽忌惮。

    但它绝对不会被一号猿村所统治，一场较量让两个村子借势融合，也让它命有所归。

    一切只是最合乎常理的猜测，阎一也没想到内部的生态链条会如此完整，异兽也有恩怨情仇，还以为它们都是一群没脑子只会打打杀杀的家伙。

    见识过一号猿村与二号猿村，阎一也不得不对异兽的方针进行修正，不过大方向仍然是不变的以杀为主，九黎城防军死在异兽口中不计其数。

    无辜分对象，他不予以半分仁慈。

    阎一回到二号猿村大门，接着往左手边的道路快步流星的离开，他总觉得暗中被一股视线盯的不自在，而且给他一种没来由的熟悉感。

    跟踪隐匿技巧很高，不过阎一也不是吃干饭的，匆忙离去，紧盯任何异变有可能发生的时机，心中警铃大作。

    直到一栋完好的小阁楼大门前，身后的危机感才悄然散去，松一口气的阎一决定进入阁楼探查一番。

    这也是他碰到的第一座保存完好的内部建筑，青苔绿衣爬满小阁楼，的确没有任何毁损，甚至大门都能够丝滑推开。

    三角尖顶复式构造，里边有独立的卫生间，藏在戏台子的背后，戏台子前方是一排雅座，桌椅碗筷瓢盆瓮样样俱全。

    看比赛累了可以将眼睛放到近处，不论吃点儿果子还是欣赏歌舞表演，于他们而言都可。

    室内装潢摆件样式华美，突出一个贵字，简单明了告诉大家就是有钱人才能进来的玩意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怎么说它们也够得着古董的名头，从用具、花纹、雕刻、饰品数量都可以观测一个时代的缩影，从而可以判断空天遗城当年的经济条件和人文素质都要比当下的九黎城高出不少。

    而就是这样一座各方位碾压九黎的大城，短短几天之内迅速没落，堪称一夜没了踪影的楼兰，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拿走小阁楼中的一只古碗，因为它长得比较好看，灰扑扑的样子，全身冰裂纹，没有一点豁口，圆润饱满的像浑然天成，值钱倒是其次，主要好看。

    踏出阁楼，阎一毫无征兆的往一旁闪开，那股消失的熟悉感近在咫尺，就像是预料到它会进攻一般，他直接闪避并顺手将背包安置好。

    如果感知错误，他也没啥损失，相信突如其来的直觉总比粗心大意丧命来的好。

    六尾妖猫龇牙咧嘴的盯着给它造成不小心理创伤的可恶人族，誓要报仇雪恨。

    一路尾随阎一很久了，由于第一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它隐匿身形的跟踪行为上升到阎一都难以察觉的地步。

    至于为啥能肯定是在厕所偷袭他的那一只，阎一心想再也没有对视一眼就能确认各自身份的老六，六尾妖猫脖子上缺失的那撮毛还在他背包里好好躺着呢。

    养不熟的猫咪是啥样，六尾妖猫就是啥样，一不小心被自家猫划破手、咬个洞而受伤惨重的铲屎官也不是没有。

    阎一必须得小心，按照六尾妖猫的体型，他可能不止是几道划痕几个牙齿洞洞这么简单，最轻估计也是皮开肉绽的下场。

    早已掂量过六尾妖猫的实力，阎一单独对阵它是不会退缩半步的，如果不是幻想着有一只猫撸一下，手下留情几分，或许它的皮毛早就被自己削掉一层。

    从始至终，它还没有半点儿刀痕挂在身上呢，要知道长臂猿都是直接被阎一砍一刀再交涉，六尾妖猫不过是被他骑了一下。

    阎一心中的谨慎却没有松开半分，六尾妖猫胆敢向他再度发起偷袭，对彼此实力的评估肯定会考量。

    它或许已经跟在自己身后很久，不可能看不见对阵其他异兽时表现出的凶残。

    第二只猫科异兽的出现让阎一的猜测证实几分，六尾妖猫的依仗增加一只赤目白虎，通体雪白，像是披一件雪地衣。

    只额头上有着虎族专属花纹，身上除蚕丝一般细腻光滑的毛发，无任何异色。

    眼睛是赤红色，体型和六尾妖猫差不多，它算是竞技场异变的产物之一，体型不增加，外貌特征倒是颇有特色。

    怎么办，也好想养，阎一的悸动一发不可收拾。

    虎如其名，是危险的代名词，正常人谁会去招惹老虎啊，嫌命长差不多。

    阎一是狼人，体质早就异于常人，但很可惜，赤目白虎的实力也不是丛林虎能比的。

    又是二打一，阎一却没有喊一声不公正，六尾妖猫不叫帮手，他反而不安心。

    而且从一层追到三层，六尾妖猫对自己的爱与恨也太深刻，爱吃人族款猫条，也恨阎一逗弄，猫主子纵横江湖一生，从未如此惦记过一人。

    所以它又叫上位于三层的好友，赤目白虎过来一起收拾阎一，此番经过缜密计算与谋划，它们一定能将可恶的人族拿下！

    赤目白虎偷袭不成后的正面进攻，让阎一也不得不拔出风暴刀迎战，尽管再怎么想饲养两只颜值即正义的异兽，他也要率先考虑自己的小命。

    拔刀也在两只异兽的预料中，不拔刀相向岂不是太小瞧它俩？

    赤目白虎打头阵，猛虎出山式，一爪一扑都蕴含着巨力，阎一硬顶一下也可以试试威力，但没必要让自己受不该受的伤。

    他要么躲，要么拿刀怼。

    六尾妖猫一如既往的发挥灵动优势，一击即退的配合赤目白虎进攻，简而言之它负责进一步紧逼阎一走位。

    它的攻击虽然阎一能扛住，被击中却也不好受，所以暂且配合着两只异兽打得有来有回。

    相比之下，它们也清楚阎一的刀很锋利，阎一出刀劈砍的时候，也会去躲，硬拼着受伤也要杀死人族的最佳时机还没到来，免得流血太多把自己个儿整没了。

    阎一不是那么好杀的人族，一路观察下，纵使是以蛮力着称的异兽都能明白。

    双方快速攻防的走位与身影，让整座阁楼前小广场都受到破坏，地面上都是打斗的痕迹，常年无人光顾的小阁楼似乎又恢复当年的热闹。

    赤目白虎再一次猛虎掏心，它似乎没有考虑双方的体型差距，针对其他大体格子开发的招式，落在阎一头上与泰山压顶没有区别。

    任何一巴掌碰到，都能将他拍成饼饼。任何一爪子挠中，也都将头颅破碎。

    阎一接着闪躲攻击，赤目白虎已经挨了两刀，口子不深出血量少，只给伤口处的雪白毛发染上一丝殷红。

    它一击不成也没有断开攻势，六尾妖猫接力出招，丰衣足食的肉垫掌拍击而来使阎一无法反击赤目白虎。

    两只异兽的配合下，阎一暂未受伤，却也狼狈，它们只受轻伤，倒是不甚在意，战斗还在持续。

    六尾妖猫的司马昭之心很符合阎一设想，他几乎可以肯定两只异兽与他缠斗目的不纯，似乎是在设局。

    习惯异兽界同样尔虞我诈的阎一，不认为阴谋诡计和卑鄙不择手段是人族老六专属，前方有坑，阎一当然要注意避让。

    六尾妖猫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管阎一是否愿意，战局如同它们预演的走到这一步。

    第三只异兽登场，也是老朋友，一只头顶带一缕彩发的哈哈灰鸭，特立独行的步伐让人一眼就能肯定它不简单。

    以其极度爱端架子的模样，阎一认为它是一只有修养的鸭，只是迫于六尾妖猫的淫威，无奈配合加入无耻围攻的计划。

    哈哈灰鸭的攻击模式一如既往的简单如一，挺直脖子接着往前冲，一旦鸭嘴命中，非死即残。

    但身后的这只让阎一有种绅士鸭的感觉，它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标榜自己与众鸭的不同。

    前有虎，老六有猫，后有鸭，阎一还真是被它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倒也没太出乎意料，正好试一下他新领悟的东西。

    lv3的血怒与lv1的爆气，两相配合下检验一番真实的战斗力。

    通过短暂研究，原身是习武天才，可能他也继承了这种本能。阎一知道情绪是大脑中枢通过内分泌系统激素调控下的一种表达过程。

    吗啡呔、肾上腺素、多巴胺等物质，它们具体如何产生阎一不需要去弄明白，他只需要控制体内血液去刺激下丘脑这一大脑构造，破坏正常的调节过程。

    从而引动内气爆发，至于结果怎么样，就看三位最新体验官能给予他怎样的反馈，由于是第一次使用，阎一不敢过多解限，主要是怕把自己玩死。

    忽然之间，可恶人族的气势就完全变了，比它们还像一只残暴的野兽，充满了危险感。

    率先遭殃的还是哈哈灰鸭，虽然它很骚包，不过阎一对它们一家子印象不大好，且哈哈灰鸭的攻击与走位更容易应对。

    所以它差点儿被一刀送走，直接砍中胸口，深可见底的伤口让它心有余悸，好在胸脯肉多，不过哈哈灰鸭再也不敢插手，灰溜溜的逃离，不顾六尾妖猫的惊讶与不解。

    阎一要的也是这种效果，哈哈灰鸭死不死对他而言不重要，从它骚包的出场和攻击模式，料定它就不是个重视友谊的家伙，落荒而逃再正常不过。

    倒是赤目白虎耿直，见阎一爆气，不曾半分迟疑的挡在六尾妖猫身前发起进攻，显得二者情谊深厚。

    它不逃不避，阎一也不会客气，提刀挥击，空气似乎都要被他斩爆，刀身都烫手，再激烈一点儿怕是得有红温效应。

    有意避开致命部位，阎一又不是入魔丧失理智，他根本目的还在于心心念念的六尾妖猫，所以赤目白虎只是半残废的趴在地上无力再攻。

    着急救赤目白虎的猫猫也没令阎一失望，他举刀要彻底结束战斗的时候，它不顾一切的向阎一攻击，虽无章法，却也体现它的重情重义。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算计终成空。

    不像哈哈灰鸭那个胆小怕死的家伙，一点儿情谊都不顾及，六尾妖猫这次没有再逃。

    阎一躲开攻势，提着刀晃悠到赤目白虎跟前，将风暴刀架在它的脖子上，示意六尾妖猫停手，接下来阎一将进行史无前例的二次友好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