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村
剧院还未引发清晨的躁动，刘老根从凤郦城回归。他的周边围满了人，有从前认识的小商贩，有相交多年的朋友以及家人还有凑热闹的好事者。
小时候，凤郦城是一个遥远的传说，父亲在地里头，刘老根在田垄听他讲。长大后，凤郦城是一盏遥不可及的灯，私军们在战场，刘老根在城里祈祷。而现在，凤郦城是大福地，刘老根趋之若鹜的舞台。
要说九黎城与凤郦城的渊源，想来是一两天扯不完的厚重历史，祖先辈基本处于交战状态，各方接收流民时，有一家人走散分离两城，也会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有人曾经去了敌城，从此杳无音讯。
对血脉相连的牵挂是世间最神奇的呼唤，它可以跨越两城的仇恨，只为和谐一家亲，刘老根的舞台是卖臭豆腐。而对故土或亲人的思念，是游子抵挡不住的回村的动力。
回到九黎城的刘老根如愿以偿，他不仅仅是赚到了一笔丰厚的财富，更是拿到属于孤勇开拓者的荣誉，作为盟约发起后第一个前往凤郦城之人，刘老根的勇气无疑值得肯定，不排除有激进分子搞破坏，阎一与火梧舞也只能保证九成九的安全性，而不敢百分百确保。
于是他的勇气得以回报，首先是来回一趟的纯商业收入，他花费了不到一周的样子赚取到212枚银币，是以往他根本不敢想象的一笔数字，200银币是九黎城平民平均一年的个人生产总值。
用刘老根的话说，凤郦城的土豪多，哪怕一碗小小的臭豆腐，他都可以卖到吓死人的500铜币，放在九黎城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当然此等见解已经过时，九黎的物价绝不会是以前的标准了，二理事不会允许财富逗留集中，流动的银子才能带来足够的效益。
刘老根的荷包鼓囊了，说话的底气与神情都不一样，昂首挺胸的像个小鸭子。另一重原因也是他即将受到二理事的嘉奖，为表彰刘老根敢为人先的精神，二理事代表大理事会代表城主府为他颁发三等荣誉奖章，九黎开拓者奖。
奖章的材质并不贵重，外表华美，刘老根挂在脖子上四处溜达，无不表明他的骄傲与喜悦，他身边的平头百姓可是被狠狠的羡慕了一把，刘老根都可以，好像他们也可以！卖臭豆腐算啥，他们明天直接去攻占凤郦城的鲜花市场，也搞一个三等奖章回家玩玩。
注定他们的愿望要落空，赚取利润的事儿阎一不会管的太多，门打开了，迈不迈进去又能走的多远不是他考虑的。而每一个三等奖章的颁发都要严谨细致，记录在案的不仅是九黎城志，更上一级的主城体系也要备案，奖章发放要经得起推敲，以往可都只有战功才能换奖章。
铜质的奖章却含金量十足，也难怪刘老根会视若珍宝，挂在脖子上寸步不离，也不怪外人眼红的紧，一辈子或许唯一一次的机会可以轻易获得奖章，就如此错过了。
丰富的利润、稀有的荣誉称号还有难以断舍离的根，是阎一放心城民们出去搞事业的依托，他不奢望百分百的忠诚，有八成的外出者愿意留下来帮助九黎城进步，他便很满足。
二理事象雅塔当然要对刘老根的事迹大书特书，一是做实奖章获得的正统性，二是鼓动更多人去参与商业活动中来，平头百姓的胆子不大，他们需要一个平民榜样。
财政收入怎么样，不能光靠一波子贵族支撑，基数庞大的平民及公民群体更不容忽视，量变大于质变，没有一位家主敢说自己撑起了九黎城税收半边天。
跟随刘老根一起回来的有两人，不如说两拨人马，一个省亲的故土人，终于在战争结束后回归九黎城的颠沛流离者，心中的辛酸与苦难都无法诉说，他一直谨记着父辈的教导，他的家在九黎城。
关于此块儿的宣传及推进就交给了外交官四理事狐吉森，不论对内还是对外的关系处理，他都有发言权，既不能让凤郦城觉得己方是在挖墙脚也不能让它误以为咱没有正经的经营商业。
另一人是凤郦城的商业考核代表，火梧舞不像从21世纪乘坐001号休眠舱过来的阎一，脑子里有另一个时代的支撑。
因此凤郦城的商业联合发展启动要比九黎城慢得多，目前他们还在市调阶段，而九黎已经快车道奔袭，从某个方面讲，凤郦城拿到的市调报告很快就会过期。
比如今天的代表调查过基本情况，再加一路上对刘老根的旁敲侧击，他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九黎城的平民消费能力不强，底层生意利润率低难以回本，建议主要开发贵族产品，从贵族、士族身上赚钱。
不管是谁，看待这份报告都不觉得有多大问题，因为它基于基础事实，从数据和所见所闻都不难得出相同的结论。
也因此，凤郦城委派九黎城商业调查员成了后来最不好混的差事，索性最后都没人愿意出使，那一城子人有点儿跳，晶卡上的数字仿佛就只是个数字。
凤郦城商业考核代表在调查时也会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讨论，化蝶、茶苦、菜哧溜还有霸王我爱你之类，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并不多重视一些无厘头的话语，他只想争分夺秒的出一份报告，好让凤郦城的商业外拓赶紧启动，每拖一天就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囤货的老板把货积压在仓库里，货款、场地租金、人工费用等不可避免，由此货物及资金流转周期不能长，否则容易崩。不管从眼前利益还是战略目标，第一次试探性商业接触必须尽快启动。
九黎城也仅仅是先发优势，论及财富程度带来的商业扩展，远不及凤郦城，有天然粮仓的加持，人均富庶，不说自身，光从雷利联邦引进的玩意儿就足够九黎城平民们新奇一段时间。
这也是刘老根去凤郦城的感受，就像一个奔向城镇化的村落，九黎城也不过只踏出万里征途第一步，加上阎一的举措，才成快车道。
西街八门车道105号，刘老根与家人正在聚议，是放弃耕种彻底走向市场经济转型还是见好就收。
首先刘老根的定调是不可能见好就收，不是因为利益，而是走出去的见识不可用金钱衡量，它是更难得的财富，所以老刘家必须跟紧城主的步伐，不让冲锋冒险，做一点力所能及的没啥难度。
他已经不是躺在大后方混吃等死的懒驴，若危险来临，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小屁民的思想觉悟反而比大多数贵族高，就连阎一都没有死守城池的信念。
刘老根婆娘没那么心思，男人能往家里带回足够一家子应付生活的钱已足够，她表示刘老根是接着出去拼几年还是就在家里休养，随老刘心愿。
三个儿子倒是吵开了，大儿子稳重持城是一个娃娃的父亲，他的顾虑多，也考虑的周到，不同意放下一切去盲从一个刚起步的趋势，万一呢？如果出了意外，一家人吃啥，喝西北风？
二儿子激进，是彻底的开拓派，他有点儿将阎一神化的意思，认为城主大人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引领他们走向富裕的伟大存在。谁不知大剧院一炮而红，谁不知周家酒楼供不应求，谁不知李氏服装城车水马龙，谁不知王家茶是黄金万两，谁不知方家香皂手留余香。九黎城的奇迹之年正在诞生，又有何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
三儿子另辟蹊径，他对刘老根说想去城防军效力，他总觉得将来有一天，自己会在战场将膀大腰圆的优势发挥出来。
刘老根环顾四周，他下了决定，外边的商路还要接着跑，生活不可能停滞不前，所以他也要和生活掰掰手腕，若是赢，一生值了，若是不赢，一生也值了。
三儿子的参军意愿他拍板同意，城防军考核便只有看他自己表现，一千人的编制不是因为只有一千人想去，是取优，不过没被选中也可以进入预备役200人队，以保证战损后可以第一时间补充到合格士兵。
二儿子的野心他也不干涉，打算拿出一笔积蓄给年轻人自己去拼去闯荡，总归是要脱离家庭独立自主的，不趁着年轻有精力有渴望的时候追梦，年老色衰时可就追悔莫及。
大儿子刘老根的叮嘱是最多的，田地肯定不能放弃，不管在哪儿，地都是活下去的根基，而且他总感觉九黎城的策略只显露了冰山一角，好多方面的利好都是缺失的，要不阎一根本不在乎，要不就是在手搓蘑菇弹。
刘老根对阎一有信心，比相信自己更信。也不知阎一对此如何想，如果此时他不还在睡觉的话，也许平民们对阎一勤政的看法就完全正确，丝毫没有看到累成狗的几位理事。
相比起刘老根等人对最底层直接感触，二理事象雅塔拿出来的财政收入报告才能更鼓舞人心，不过是激励的大理事会、贵族体系等有一定身份层次的人。
大理事弓德尔眼含泪光，有生之年，他终于看到九黎城的出路与希望，有钱才有发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理事弓德尔相当于一朝之首辅，如果不是巨贪，就会心系城池，私心肯定是有的，但阎一不在乎，他又不管九黎政事，说他是历届最懒惰的城主也不为过，谁家好城主日上三竿了还在睡懒觉啊。
象雅塔的汇报，从普通平民层次开始，一个是收入，人均涨幅213，预计下个月会有所提升，在现有基业不扩大的基础上预估最终涨幅会稳定在457，他们一大堆数据分析师测算出来的结果，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九黎商业将是指数式爆发，人均收入的增长只会更好。
其次是开支，相较于以往，平民的开支达到了156的增长，一口气将存款三分之一花光的人都有，有底气敢花，有处可花不会觉得亏，令二理事象雅塔欣慰的是财政收入终于不再是赤字，掌上已经有2000多金币盈余，且欠款方面，很多商贾直接拿去抵押借款了，相当于欠款归零。
象雅塔心头的一块巨石落地，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让这个差点儿以为自己要落个秃顶的老男人喜极而泣。
从贵族层面，抵押借贷一共十万金币，开厂开店包租搞茶叶种植园等等百花齐放，不仅是钱花出去了，场地和人员的供求关系被盘活，他们交上来的税是喜人的，且创业前期，敢偷税漏税的没有，都知道上头盯的严，还顶风作案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数据的真实带来的感受是震撼的，没有任何人比大理事弓德尔还有二理事象雅塔更清楚九黎城的困境。原本就不大富裕的家底彻底被战争打穷了，若无挽大厦之将倾的本事，被凤郦城蚕并不过时间之功。能阻挡住铁蹄，却挡不住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久而久之，人员流失带来的囚徒困境无法可解。
而这也是当时谋划阎一之死的另一重原因，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虽然他们不曾参与，持默许的态度，算半个知情人。
大理事会得到消息，百年战争即将终结，上层之人已经谈妥，和平势不可挡，九黎城不需要汉武，他们要的是文景，所以得知有人要害阎一时，默默不做声，任由事态发展。
如今弓德尔得庆幸羊泰没有杀死阎一，不然九黎城的后继之路，他弓德尔得头疼上一阵子。
唯独他无奈却又可以忍受的是，阎一不插手治理，甩手掌柜都没他过分，人好歹偶尔查个报表过问一下，要不是他们合力去请，阎一都懒得出府。
象雅塔的汇报结束，接下来是治安管理方面，三理事马冕神态轻松，原本犯罪率就不高，如今只剩鸡毛蒜皮的小纠纷，很多时候只要巡街伍长出面就行，他忽然理解阎一为啥不爱管闲事儿，底下一堆人可指挥，干嘛要累死累活。
四理事狐吉森的汇报要简单几分，一是刘老根等人带回的凤郦城商业版图，二是凤郦城商使的接待情况，一切都只是开头所以狐吉森才能悠闲几分，他自己也清楚并还在汇报会议上自嘲，山中闲鹤之人。
大理事会的日常会议，四大家主如无必要不会关注，眼下他们的重心在于如何讲剧院开遍四方，仅凭他们四家之力，几乎不可能，必须要合纵连横，也就是让利，发展不仅需要钱还需要地头蛇配合解决不大不小的麻烦，万一剧院出点儿啥事儿，糜费是小，丢了名声是大，孰重孰轻，李元等人心里有谱。
该是联系亲戚朋友，背后有关联的大家族的时候了，让沾亲带故的他们掺合一脚总比毫不相干的人强，而且背后的背后又有关系，这样一张庞大的关联网络，最终会因为共同利益产生扭矩，牢不可破不敢说，但攻守同盟还是有几分可能。
当大理事会与四大家族又又又一次商议表现的很忙的时候，城主府阎一与幺幺才阚阚醒转，老板阎一是纯粹大学时养成的习惯，成为天选打工人之后不得不废弃，如今捡起来很合理吧？
精英员工幺幺则是累到不行，在九黎大剧院管事的岗位上连轴转，差点儿开门迎宾变喜大普奔，一觉睡到自然醒。她伸着懒腰的身段，风光大好，无人欣赏。
至于艾尔，新晋天选打工人一早就被拉到大理事会一起搞工作规划与下一个周期发展方案的研讨了。
阎一拎着一大袋子鱼食，站在城主府的小池塘边，也不知道他喂的啥鱼，搅浑了水并且自己也吃的津津有味，左右是投喂食物的冰雀与帘玉，阎一嘴巴也没停过。
他一边喂鱼，一边自言自语似的，熊灞啊，俗话说的好，这钓鱼得有好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阎一知道熊灞不会回复他，不像他吃个东西还整出个文艺范儿，熊灞的眼里只有食物，也难怪他的体格子大，看起来像是一拳能打死阎一，折断冰雀与帘玉的杨柳腰也就是一握的事儿。
城门口的平静再一次被打破，探险队的队员们回来了，个个带伤，所幸没有伤亡，他们带回至关重要的情报，只牢记一个指令，除非龙枪或者阎一到来，否则不开口说任何一个字。
不一会儿，阎一在城主府接见探险队，经过简单治疗包扎还有好吃好喝休养的他们看起来精神头好了几分。阎一先是肯定他们的不畏艰险，并兑现了承诺，每人赏赐500银币并三等荣誉勋章。然后再询问相关情报。
荒野危机刻不容缓，据探险队情报，疑似出现异兽首领，按照阎一理解，不是某一族族长的小boss，而是区域型领主怪（大boss）刷新了，也不知道他是倒霉还是不幸，刚好赶上大批次异兽聚集。
这一回将不再是一百多只的小打小闹，2000只以上成群结队的大家伙们会毫不犹豫的摧毁城墙，拔掉村寨，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血流成河。
阎一可以预见的是，九黎城这一回如果不提前安排，所遭遇的损失将会不可估量，对探险队的奖励也就谈不上丰厚，那可都是拿命换回来的，此刻的荒野充满了危机，尤其是异兽聚集的中心地带。
探险队的情报准确率在九成左右，异兽聚集要么是领主怪出现，要么有逆天的天材地宝孕育，吃了能化人形的那种，那么异兽的集结也可以解释。
如果是小概率事件，九黎城受到的波及将会无限小，最多一些抢夺失败的残兵败将失心疯送死。如果是大概率事件，九黎城就不得不迅速动员，为即将到来的大型战争做准备，包括但不限于金钱、粮食、战备物资等。
吩咐龙枪将人带下去好好休息，阎一罕见的陷入沉思，他从降临异世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此行不会简单，预见的阴谋诡计或许将会是数不胜数的，为此他早有心理准备，摆烂生活的前提是无人骚扰他的平静，如果有人咋办呢？那就先办了他！
阎一下令，即刻起，所有城防军进入战时训练，九黎城防线十里外发现异兽，一律予以清除，他知道首领怪的智慧，派出斥候小队不无可能。所有资源准备龙枪提报，他审批，务必打赢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