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心计
“家主有请,听雨轩。”家仆老石微微弯腰,语气恭敬地说道,并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这架势,肯定是二妹在父亲那里告状了。
一路上,她绞尽脑汁,思考着应对之法。
如果父亲真的怪罪下来,那就装作失忆,死不认账。
不过,当走到听雨轩门前时,她又开始有些迟疑。
虽然二妹先挑起事端,但毕竟还是她先动手的。
江芷瑾脸上那两个明显的鲜红掌印,就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
世家之间的来往,最看重这个规矩。
如今,这两巴掌下去,虽然出了口恶气,可也让别人有了把柄。
“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江宇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些许不满和威严。
江芷棠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次怕是躲不过了。
罢了,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面对现实了。
大不了就再去跪一次祠堂吧,反正自己很快就要前往金陵了,权当是跟江家的列祖列宗道个别吧。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伸手推开房门,大步走进了屋里。
她原以为,迎接她的,会是父亲的雷霆之怒。
可进门一看,只见到厅中竟然摆满了,珠钗玉饰,锦衣华服。
“爹,您唤我来,所为何事?”她假装不知道原因,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宇文将手中把玩的一对玉狮子放下,朗声道:“你娘要回叶家小住几日,礼节不可轻慢。
给你舅舅,还有几个表弟妹的礼物,一向是你娘在打理。
现下,她无心管这些,你来帮忙挑一下。”
江芷棠更是吃惊,心道,娘亲前几天跟父亲吵成那样,和离书都扔到父亲脸上了。
最近几天更是把所有的嫁妆都打包,即将返回金陵。
怎么到了父亲口中,就轻描淡写地变成了回家小住?
“爹,我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她吞吞吐吐地说道。
见到江宇文脸上一沉,她立马改口,“要不,我去请娘亲亲自过来看一看。”
说着,她转身打算溜走。
“慢着。”江宇文立刻出声制止。
她只得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江宇文长叹一声,“棠梨,你什么时候,才能体谅一下我?”
听闻此言,江芷棠不禁抬起头来,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江宇文叹道:
“我的嫡亲女儿,不满我给她选择的婚事,不惜逃婚;
而我的结发妻子,因为女儿的事情迁怒于我,要跟我和离。
你说,这样的父亲,丈夫,是不是很失败?”
江芷棠不敢回话,只是瞅见江宇文斑白的双鬓时,察觉他似乎比从前又苍老了几分,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没等她回话,江宇文自顾自说道:
“做家主也是,我没有能力把江家带到巅峰,光是维持现状,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心血。
凤柳凌江,嘿,以前我总是不服。
同是流水派,柳家凭什么能排在江家之前?
可是等柳家灰飞烟灭之后,济川学宫便把原是柳家完成的任务分派过来,
我才知道,有柳家挡在身前,我们江家的日子,才能过得这么逍遥。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不明白父亲为何说起这些,江芷棠咬着嘴唇,伫立着,思索着。
看着与妻子面容相似的女儿,江宇文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续道:
“棠梨,之前想着,你总归要嫁人,要离开江家。
所以,总是想多宠你一些,什么事情,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不管是修行也好,学习打理家事也罢。
想学就学,不想学,也决不勉强。”
说完,江宇文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谁又想得到,你这趟逃家,竟然吃了这么大的亏?
现下,楼家的婚事告吹。
我只担心,要是由着你继续任性,倘若有一天,江家也护不住你,你又该怎么办?”
面对父亲语重心长的劝解,江芷棠感到悲从中来,泪水忍不住落下。
江宇文拍了下她的肩头,柔声道:
“不过,别担心,有爹在的一天,就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这句暖心的话,融化了江芷棠心中的防线。
最近一段时间,积攒在心的委屈,化为滚滚的热泪,江芷棠靠在父亲的胸前,像是小时候一样哇哇大哭。
江宇文轻叹道:
“棠梨,你该长点心了。”
呜呜哭了很久,江芷棠才抽噎着回道:
“爹,我知道了。”
江宇文续道:
“去金陵散散心也好,不过你得记着,你是江家的大小姐,九阴岛永远是你家。”
含泪点点头,江芷棠告别父亲,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解语厅。
江母已经等候多时,一听到脚步声,便笑吟吟地迎上来。
“棠梨,咦,你怎么哭了?”
江芷棠抹掉泪痕,扬起笑容,柔声道:
“眼睛进沙子了。”
看着江母担心的眼神,她又接着解释。
“方才,爹爹让我去挑礼物,给舅舅他们的。
江母哼了一声,“他哪有那么好心?”
见到母亲脸色一沉,江芷棠拽着她的胳膊,哀求道:
“娘,你不要再生爹的气了吧?
我看他这几天,似乎也不好过。”
凝视着女儿的双眸,沉默片刻后,江母问道:
“他找你,说了什么?”
江芷棠没有丝毫隐瞒,将跟父亲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低头思索了一番,江母抓着江芷棠的手,手指微微使力,郑重地说道:
“棠梨,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不该再瞒着你。
你爹爹,绝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和气。
当初,他执意跟楼家联姻,就是想从楼家捞点好处,尤其是灵药仙丹,这些都是江家所欠缺的。
如今,既然已经跟楼家退婚,他却没有罚你。
只说明一件事,就是身为江家的女儿,你还有其他的用处。”
听到这里,江芷棠只感到毛骨悚然,汗如雨下。
父亲,难道真的这般攻于心计?
难道,他方才和蔼可亲的慈父面容,竟然是面具吗?
“娘,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江芷棠心中好似一团乱麻,理不清,也剪不断。
她凄然一笑,
“如果他真的这么不堪,你当初,为何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