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渡船与浮岛
跟徐图聊完，林画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心安，心情随之变好，就连看旁边打呼似猪叫的陈桥也顺眼了几分，更别说外面的洁白雪景了。
“我们果然很契合！”
望着窗外的大雪纷飞，他解颜而笑。
唰——
正当他沉醉在爱情的美酒中时，房间里的灯忽然一闪，跟着就熄灭了。
“跳闸了？还是停电了？”
他皱了皱眉，立马去检查，就听外面响起了喧闹声。
“怎么回事啊？咋突然断电了？”
“不会是跳闸了吧？这大冷天的！”
听到外面的畅叫扬疾，林画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紧接着，他的手机就响了，是李工的来电。
“喂？林副，我们全县停电了，需要召集所有人去抢修，小陈的感冒好些了吗？”
林画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陈桥，对李工说道：“他估计悬，我现在赶去供电所吧。”
挂了电话，林画走到陈桥的床边推了推他，“出紧急状况了，你继续睡，我先去供电所。”
“唔……”
陈桥微眯着眼应了一声。
林画帮他把被子掖好后，就披上外套，戴上围巾、帽子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林画和其他几个同事，以及供电所100多名电工，就冒雪进入山中展开紧急抢修工作，以尽快恢复全县电力。
这一趟，从下午忙到第二天，仍在进行……
而徐图那边，则在早上来到林墨言家，照旧陪他一起吃早餐，再进行日常护理。
“画画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林墨言忽然问道。
徐图眨了眨眼，“他没跟你联系吗？”
林墨言嗔笑，“有了女朋友忘了老爸，他一有时间估计都在跟你联系吧，哪有功夫管我。”
徐图赧笑，“昨天下午我跟他发了会消息，他那边还是挺忙的，今年雪下得早，出故障也多，估计不会那么快回来。”
“那…你没意见？”林墨言试探问。
徐图摇头，笑着说：“我能有什么意见？总不能怪老天爷不给那边好天气吧？”
林墨言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就是和别人不同。”
“你是指…林画以前的女朋友吗？”徐图探问。
林墨言如实点头，“是那小子运气好，遇上了你。”
“但你吧……”
他看向徐图的目光变得深邃，同时欲言又止起来。
“我咋了？”徐图没明白。
林墨言拿起豆浆喝了一口，缓缓问：“你就不想找个能天天能陪着你的男朋友？”
“你被我妈附身了？”徐图挑眉打趣。
林墨言一顿，“你妈妈也抱怨画画老出差？”
徐图蓦地皱眉，“我不在意就行了，是我在跟林画谈恋爱，又不是我妈。”
“呵呵呵……”
林墨言笑了笑，突然说道：“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
“我爸可不乐意。”徐图促狭揶揄。
“哈哈哈！”
林墨言冁然而笑，先前那一丝不快的气氛随即消散。
下午两点，徐图准时来到钱奶奶家，让她意外的是，今天不是她拿李为民给的备用钥匙开的门，而是钱奶奶给她开的。
她发现，钱奶奶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神志也较往常清醒一些。
“钱奶奶，是中午吃到好吃的东西了吗？”她换好鞋，就拉着钱奶奶笑眯眯地问。
钱奶奶也笑着说：“马上放假了。”
“放假？离过年还是有段时间啊！”徐图疑惑。
钱奶奶说：“寒假。”
“哦哦！”
徐图恍然大悟，“你大孙子要放寒假了？”
钱奶奶猛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是真高兴。
“你居然还记得寒假。”
徐图感到欣然又欣慰。
“放假了放假！”钱奶奶摇晃着她的手，兴奋道。
徐图莞尔问：“放假了，你大孙子就能天天陪着你了，对吧？”
“还要出去耍。”钱奶奶说道。
徐图笑得更灿烂了，“有盼头了！”
“为了提前庆祝你大孙子放假，我们来洗个澡吧。”
说着，徐图就拉着钱奶奶进了卫生间。
兴许是心情好，钱奶奶这次洗澡很配合，没有乱动乱抓。
徐图看着手臂上已经变淡的疤痕，喃喃自语：“林画买的祛疤膏还真管用，坚持涂抹真能祛疤。”
忽然间，她也有了盼头，期待林画能早些平安归来，给他看看他当“微商”的成果。
“辣妹子啦啦啦……”
洗着洗着，钱奶奶哼唱起了歌，徐图解颐，心想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一份有盼头的期待、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以及洗完澡后在太阳底下散步……
第二天早上是去老袁家，他正忙着在阳光房浇花施肥。
现在的他，脑梗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走路不像从前利索外，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返岗的念头却早已没了。
兴许是结交了新朋友，找到了新爱好，懂得享受退休生活了，就不再迷茫。
打量着他精神矍铄的身影，徐图回想着二人初见时的画面，不由感慨万千。
“你瞅我干嘛？我后脑勺秃了？”
一转身，老袁就见她在盯着自己发呆，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
“没啊，还是老样子。”
徐图摇摇头，走过去拿起另一个水壶，帮他一起浇水。
“真没秃？”
老袁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将信将疑，“你晓得我这手，现在不方便往后拐，没法拿镜子照后面。”
“我帮你照。”
徐图随即找来一面镜子，带着老袁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他这才放心。
“死老太婆，又骗我！”
丢心落肠后，老袁又骂了一句。
徐图哑然失笑，不用问都知道他在骂谁。
“老袁啊，你咋总被邱奶奶哄骗？”
老袁理直气壮地说：“我尊老啊，她比我大，我就信她说的话。”
“可她却为老不尊，总骗我！”
“啊哈哈哈！”
徐图被他逗得仰头大笑，“你和邱奶奶可真是…一对活宝！”
“不过啊……”
老袁倏地话锋一转，“也不是所有年纪比你大的人，说的话都可信。”
“嗯？”徐图没听太明白。
“就是吧……”
老袁搓了搓手，似乎在想措辞，似乎又像在迟疑。
“总之，你现在和小林好就行，别管别人怎么说。”
“什么意思啊？”徐图听得更糊涂了。
“没啥没啥。”
老袁摆摆手，转身去阳光房继续浇水了。
徐图被弄得一头雾水。
直到次日去林墨言家时，看到对方摆在客厅的一排画像，一排长相各异的年轻男子的画像，以及委婉的试探询问，她这才摸到点头绪。
“小徐呀，这些都是给我当过模特的男孩子，你觉得哪个最帅？”
徐图扫了一圈，直言道：“都没林画帅。”
“呃……”
林墨言顿时哑口无言。
“老林，我们聊聊吧。”
徐图走进厨房，泡了一壶茶，端出来放到茶几上，向林墨言招了招手。
林墨言局促地坐下，讪讪问：“你懂我的意思了？”
徐图莞尔点头，“我懂，但我不接受。”
“我爱林画！”
林墨言一怔，拿杯子的手随之一抖。
第一次，他听到这么直接的表白，再对上徐图那清澈坦荡的眼神，他骤感心虚。
“你…也跟他这么说过？”
徐图摇头，“我们从没用语言表达过对彼此的爱意，但却能感受到，即便相隔很远。”
“老林，你和我妈的想法都差不多，因为你们都很关心我，希望我幸福，就把自己认为的幸福该有的样子加注到我的身上，却不知道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样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幸福？”林墨言嗫嚅问。
徐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孤单下去，迎接一位又一位老人，再一个又一个送走，就像帮人渡河的小船，帮他们找到新的彼岸，却找不到自己能靠的岸，直到遇见了林画。”
她又喝了一口茶，嘴角挂起了笑容，“林画就像一个移动的岸，或者说浮岛，他也在漂泊，但我俩相遇后，船和岸就互为依靠，再也不会孤单。”
“我们各自漂泊，完成各自的任务，在需要的时候依靠彼此，这就是我要的幸福，也是林画要的幸福。”
唰唰唰——
“来电了！”
山的那一边，经过整整24小时的抢修，林画他们终于帮全县居民恢复了用电。
他累得直捶腰背，缓了好久，才上车返回招待所。
“哥，你手机没拿，你爸好像给你打了电话。”
刚一进门，就见陈桥裹着被子向自己递来手机。
“感冒好些了吗？”
林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才接过手机，回拨了林墨言的电话。
“爸，我出门忘带手机了。什么事啊？”
林墨言说：“没啥大事，就想告诉你一下，我想提前结束护理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