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赵婉娘
这是遇上石塘村的了？听那俩妇人话中意思，她娘被娘家人搓磨了？
林知月顺着泥土滑到林知书跟前。
“大哥，我们直接去找我娘？”
林知月有点心急，她娘就在附近某个地方。
“别急，一会我们悄悄跟上她们，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再说。”林知书小声回道。
那俩妇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远，林知月爬上土坡。
看着二人身影在左前方消失，焦急的等着林知书也上了土坡才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那俩妇人走走停停，正死死盯着那俩人的林知月一抬眼。
只见那俩妇人前方不远处三三两两出现了不少人。
“大哥，快看，那些人里面有我娘吗？”
招呼着林知书上前，林知月焦急的开口。
“看不清楚。”林知书仔细瞧了瞧，太远了。
“走这边绕近点。”林知书拉了拉林知月，指了指旁边的方向。
二人沿着那群人为中心点从旁边条道绕了过去。
“赵老头，都一个村的，别怪我不仗义，谁叫你家闺女不识好歹。”
王麻子坐在一石块上翘着一只脚朝着赵家人方向说道。
他运气好，发现了一处小水塘，一个人霸占不可能，容易引发众怒。
水塘水不多，一家分点也就没了，他就一个要求，赵家不能取水。
石塘村的村民和村长都没有意见，水是王麻子发现的，这要求不过分。
再说少一家分水，大家也能多喝一口不是。
赵老头转头没回应，赵老太恶狠狠的瞪着赵婉娘：“你个不孝女，你是要看我老赵家都渴死啊你！”
“是啊，小姑子，你夫家要还在，早就找来了，要我说，跟了王麻子多好啊，你都是个二手货了，人王麻子不嫌弃你，愿意要你，你就该感恩戴德。”
赵家大儿媳王小草边刻薄的说着边推搡着赵婉娘。
“你们要是把我丢给王麻子，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赵婉娘冷不丁的瞟了一眼赵家的大孙子她的好大侄赵有财。
十岁的赵有财缩到王小草身后：“赔钱货，吓唬谁呢！”
此时躲在一大石后的林知月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那瘦弱仿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人。
女人面黄肌瘦，眼眶凹陷，脸颊上一道划痕触目惊心，干裂的嘴唇已起皮发白。
即使女人大变了样子，林知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她娘。
“大哥。”林知月抓着林知书的手臂，声音哽咽带着委屈。
“赵家欺人太甚。”林知书捏紧了拳头。
“赵永贵。”
一声大喝，林知书转头朝那人看去，惊喜的站直了身子。
“赵婉娘再怎么说也是嫁到我们村的媳妇，你身为村长也不管管吗？”
大和村葛村长带着几人走到赵家人跟前，话却是对着不远处的赵村长。
“葛村长，你这话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我上哪管去。”
赵村长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怎么，你身为一村之长，有村民卖女求荣，逼良为娼都睁只眼闭只眼？”
“呸，你可别胡说，我们怎么就逼良为娼了。”
赵老太啐了口唾沫。
“你们逼迫赵婉娘跟了王麻子，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还有，林家只是和我们分开走了，并不是死了，林家老二一日不死，赵婉娘一日就是我大和村的媳妇。”
“那你们倒是把她带走啊，都吃我们多少粮食了。”
王小草见赵老太一时语塞，插嘴道。
“闭嘴。”
不等葛村长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赵老头这时出了声。
“葛村长，你多虑了，婉娘不愿意，我们不会逼迫她的。”
跟着葛村长一路过来的一妇人撇撇嘴：“是啊，不逼迫，就是不给水，不给吃食，还得到处给你们找吃食，挖野菜。还好意思说吃了你们多少粮食呢，真不要脸。”
“婉娘，走，大婶那大米馒头没有，野菜粗粮还是有的。”
妇人拉过赵婉娘。
“赵婉娘，你要是敢去，就不要再回来了。”
赵老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嫂子，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去了。”
赵婉娘面无表情的推开了妇人拉着的手。
这些日子，赵婉娘已经完全接受了她娘家人对她的刻薄，眼泪也早已流干。
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习以为常。
以前没嫁人的时候，家里待她还算好，正是记念着这份好。
嫁了林彦之后，每次回娘家都大包小包的，娘和大嫂也都笑脸相迎，侄子也总是很有礼貌的小姑小姑的喊着。
自从月月出生，这么些年为了给月月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回家也不再大包小包，虽没了以前的笑脸相迎，但总归面子上也还过得去。
直到在这逃荒路上，她在家里人心中，已经没有了一点价值，才真正认清了家里人的嘴脸。
“不回就不回。”
林知书有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面容精致，但却满脸泪痕的小女孩扶着一少年缓步走来。
“知书。”
葛村长惊喜的喊道。
“村长，知书代二叔多谢村长了。”
林知书朝葛村长躬了躬身。
“月月，月月，是月月。”
赵婉娘盯着林知月忘了动作，嘴里一直喃喃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林知月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赵婉娘，大颗大颗的泪珠成串的从脸颊滑落。
心很痛，密密麻麻的痛。
林知月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原来的林知月。
但是她真切的感知到了那痛从心底慢慢泛至全身。
她记忆中的娘，美丽，温柔，娴静，有着饱满的额头，白白的肌肤，圆润的脸庞。
那张脸上总是含着淡淡的微笑。
可是现在走近后，她眼睛里看见的娘，蓬头垢面，瘦弱得不成样子。
瘦脱相的脸上，一双瞪大的眼睛更显突出，原本一副淡漠，毫无生气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惊喜和不可置信。
“二婶。”
林知书轻轻喊了一声。
赵婉娘身子一怔，回过神来，快步奔向林知月。
“月月，娘的月月，娘知道，只要娘坚持，娘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再见到月月的。”
赵婉娘抱着林知月嚎啕大哭。
林知月回抱住赵婉娘：“娘，月月回来了。”
赵婉娘耳边响起林知月轻轻的喊声一时顿住。
猛然扳过林知月的肩膀：“月月，你叫我娘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娘。”林知月盯着赵婉娘的双眼，坚定的再次喊了声。
“月月，你回来了？你这次是真的回来了是不是？你不要骗娘。”
赵婉娘又哭又笑的抚摸着林知月的小脸。忽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娘。”
“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