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我只有你了
南桑很认真的劝慰自己了。
有理有据有节。
例如去年在城堡,自己一个人待了三天,怡然自得的厉害。
若是这个太久远,还例如山上。
但劝慰自己再多,却还是压不下。
城堡那会,南桑人事不知,连恶意和危险都分辨不出来。
也潜意识习惯了独自一人,哪怕在医院的时候众星捧月。
山上,则是没有选择的权利,而且那地太小,几步便到了终点。
可这里不一样。
墙半高不高,房子半新不旧,又大又不大。
她没有和它培养出熟悉。
并且清楚明白的知道她是个过街老鼠。
看到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变成捅向她的尖刀,并且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没有人会救她,也不会有人救她。
南桑从关了门后便站在门后,一直到两个小时后还是站在门后。
半小时后她动了。
从站着变成了蹲着。
背靠铁门,在察觉到不小心碰触到门板,导致它发出吱呀声响后,猛的朝前。
像是怕声音在黑暗中飘扬开,招惹来洪水猛兽。
轻轻挪了挪,再挪了挪,从门口挪到了边角的墙壁。
下巴磕在膝盖上发呆。
寂静的夜,一丁点微末的声音便会放大。
南桑在车轮慢吞吞的开近后耳尖竖起,隐隐的,听见了熟悉的噗嗤噗嗤用力的声音。
南桑在黑暗中起身,耳朵贴着铁门听外面细碎不断的声响。
声音靠近了。
南桑脚步朝后退了退。
“唐棠,开门。”
江州的声音。
南桑动作飞快,麻利的拉开门栓,吱呀一声开了门。
低头眨了眨眼,嘿嘿笑,“你回来了。”
门口是辆黑色的面包车,江州坐着轮椅,腿间放着个纸箱。
满头大汗的勉力撑着轮椅在上坡的门口驻足。
瞧见南桑惊愕住,“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江州在外,南桑在内,她没越界,伸长胳膊碰触到他的把手,很用力的拽他上来。
月光照着外面,却照不见里面,南桑把江州推到了院子里,江州看清楚南桑了。
这地没人,荒郊野外。
风就算不断,却依旧带着七月的高热。
南桑还穿着那身衣服,且像是不怕热的围了围巾。
但哪是不怕热,额头明明白白全是汗水。
身上的防晒服隐约都被汗液浸透了。
她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还有,后面没开灯,空调外机在院子,没有转动,说明也没开。
她好像一直在门口蹲着。
江州的思绪在这瞬间乱成了一团。
下意识以为她是在伺机逃跑。
紧紧握着她的手,“你……你……你为什么在门口?为什么不进去?唐棠呢?她……你把她怎么了?”
江州的力道一寸寸收紧,死死的盯着她,“我刚才给她打电话问你睡了没有,她接了,但是不说话。是不是被你绑起来了,还是说是你接的,在试探我今晚来不来?”
“你想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啊!”江州蓦地崩溃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不是说了吗?你他妈不是说要和我好好过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把你要的东西都买齐了,生生熬到后半夜,才跟做贼似的不开灯开进来,你……南桑!南桑!”江州像是疯了,一边掉泪一边歇斯底里的吼:“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又骗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南桑打断,“唐棠傍晚走了。”
她声音不大,很轻。
只是一句话,中止了江州的崩溃。
因为门是从里面关的,代表唐棠走的时候没关门。
南桑能跑。
唐棠傍晚就走了,即便是外面被锁了,这墙不算高,也没来得及加高,江州还在犹犹豫豫要不要加高。
总之。
现在这个高度,南桑还是能跑。
但她没跑。
江州呆滞的看着她。
南桑矮身,顶着满头汗,用没被攥住的手臂袖子擦拭他脏兮兮的脸,和不断下落的泪,弯腰对他笑笑,“你找人把墙盖的再高一点吧,还有,窗户贴上那种一点点光都不透的遮光板。”
南桑回眸看向堂屋门口,“这个门加个自动报警器,或者是换成防盗门,还有,房间里的灯,特别是有窗户的,换成有点暗的那种。”
“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除了唐棠谁都不信任,我不着急,一样一样的来就可以。”
南桑告诉他实话,“我的确一直在门口待着,但不是要伺机逃跑,只是在傍晚关了门后很巧合,天黑透了。那会月亮没爬起来,这边也没有路灯,我手机还没电关机了。后来月亮爬起来了,但院子有点空,我有点……”
南桑耐心擦他依旧不停的眼泪,“一点点点害怕。”
江州呆呆的,“你怕什么?”
南桑说实话,“怕陌生人。我见不得光,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这样。罪魁祸首是我自己。”
她说无法辩驳,也找不到任何东西辩驳,无数人无形中告诉她的事实,“我记起了点,我很坏,而且很多很多人都知道我坏,恨不得替天行道杀了我,我这张脸……”
“胡说八道!”江州大声打断,本就没断的眼泪再次汹涌了。
他抬起胳膊狠狠抹去,眼圈通红,声音巨大,“你这什么破脑子!记起的这什么玩意!”
江州恼的在轮椅上几乎蹦起来,“你坏什么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他妈的张着嘴胡咧咧,你没错,你很好,错的是他景……”
江州话乍然而止,嘴巴蠕动片刻,眼泪突然掉的更凶了。
别过头不停的用袖子擦。
在黑夜中大汗淋漓的死死拽着她一只手破口大骂,“我早晚会杀了他!我早晚会杀了他!我江州一定一定会把他翻出来杀了他!”
南桑以为他说的是那些骂她的人,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在他哭的像个孩子似不停抽抽时,有点疲累眩晕,热加渴,心里直发慌,却很温柔耐心的说:“我不会跑。”
她认真告诉他,“只要你还能和我好好过下去,我便不会跑,你能好好和我过多久,我便会待在你身边和你好好过多久。”
京市现在江州和刘老在斗。
悄无声息却波涛汹涌。
南桑听陈雪说那会不是没考虑过转头去投刘老。
可刘老不敢要江州的命。
就算是手握盐城,他想要的,南桑怎么算只是话语权和他退后谁来接的准头信而已,江家只剩一个江州,没人能接权了,他怎么都不敢要他的命。
江州一日不死。
能和她好好过。
确定不会被苛待,在他这没有生命危险的南桑便会认真的和他好好过。
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让盐城参与进这一团乱局。
而且江州对她有种扭曲的偏执。
现在他身边无人,只剩一个她,更是这般。
更何况她的话连占满了益处的邓校都一字不信,随时想杀她。
别人?算了吧。
南桑赌不起。
与其折腾。
时刻提防着再次被背叛后行为可能不可控且偏激的江州,还有盐城那的杨浅不顾一切的杀过来。
不如踏踏实实的好好和他过下去。
江州好,盐城杨浅忠叔好。大家都好,她便也好。
南桑一点点不厌其烦的擦他的汗和眼泪。
江州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嘴巴开合半响,“对不起。”
他抬起胳膊,和南桑给他擦一样,很轻很小心很后怕的给南桑擦汗,“对不起,南桑别生气,我……我把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买齐了,全都在车里。”
“我……我不知道怎么了,现在谁都不敢信,你别生气,别生我的气。以后……以后和今天一样行吗?别跑,别丢下我。南桑……”
江州像是感觉自己这样很窝囊,很努力的去克制泪水。
但眼泪还是克制不住的决堤了,断断续续的说:“我真的……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