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8月6号早晨，大雨停了下来。吴婷的身体基本已经无碍。和尚继续出去买吃的东西。众人汇聚到道士的房间。道士拿出了地图，说道，

    “我们现在仍然在鲁里山的南部末梢。我们从洛吉出发，走尼汝公路，快速到达木圣土的北面。然后循着悬崖峭壁上穿凿出来的公路一直走到尽头。到了尽头，它的北面有一条河流，叫尼汝河，它的落差不大。我们直接顺着这条河流漂流到水洛河上，甚至直接飘到水洛河对面。这样我们才能挽回丢失的时间。”

    “我们用什么漂流？”高立心不明所以地问道。

    “树木还有果然的大塑料袋。怎么样？”道士回答道。

    “附议。”

    一连串的附议声过后，大家立刻出发。

    天气晴朗，大雨后的空气清新。众人一路奔跑，丝毫不慢于尼汝公路上的农用卡车和摩托车。路上来往的人看着这群衣衫褴褛却跑得飞快的人，纷纷邀请大家上车搭载一程，但都被大家婉言谢绝。于是这些人越发感到奇怪，把车开得飞快，跟在他们的后面。

    青龙组的成员一路奔跑了大约15公里。跟在后面的摩托车手看见他们从一段悬崖利用绳子飞快地下到谷地，朝着远处的尼汝河跑去，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觉得这群人可能是一群疯子。

    大家到了谷地，迅速放倒不同的树木，然后用匕首削掉树枝。果然拿出5个大塑料袋，每个吹满了气，用绳子挂在每个人的腰间。一切准备完成后，众人推着木排进了尼汝河，随后跳了上去。果然和高立心两人各拿了一根比较细长的树枝站在木排的首尾。

    木排迅速向下游而去。两人只是在木排快要装上岸边或者岩石时，用树枝撑一下规避这些障碍，根本不顾及木筏的速度。木筏速度越来越快，水花打在身上，在南方炎热的天气里带来一阵凉爽。

    和尚、道士和吴婷在木筏上狼嚎鬼叫，兴奋不已。两岸的山峰树林迎面而来，又在身边眨眼而过，真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不到15分钟，木筏就冲出了峡谷。冲进了一条宽阔的大河。应该就是水洛河了。

    木筏的速度不减，一直冲到了河中心。果然和高立心顺着木筏的势头不断撑杆，很快就将木筏靠近了对面的岩石岸边。下了木筏后，他们还看见上游的车渡码头。

    众人穿过岸边的丛林直接上了s469公路（好像是刚修的），然后转头向南顺着s469公路沿金沙江直下。到达了此美格落，又向东北穿过呢罗，在北边无路可走处南下到达巴纳瓦。

    从巴纳瓦，青龙组在悬崖峭壁间横穿基拉线公路，上了拉永线公路。他们在拉永线公路一路往东，遇到绕道远的道路，就直接翻山越岭，直到到了拖垮（地名）东面的拉永线上，他们才缓了一口气。从此之后，一路向东，没有什么绕道的地方，到了放拉线公路与拉永线公路的交界处。众人做了短暂的修整。

    和尚拿出早晨买到的熟食，分给大家。道士拿出地图，指着右边的绿色地形图说道，

    “我们接着要横穿这个山岭，到达对面的小环线公路，然后再翻过一个山岭到达一个叫洋坪的小镇。小环线到洋坪的山岭有些地方有零星积雪，大家要注意时刻运转真气护体。”

    眼看就要重新钻进莽莽原始丛林，果然不禁生出感慨。生命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在这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居然能够繁衍生息，生生不绝。谁能知道，他们最初从哪里来？又什么时候落脚在这里呢？华夏真是一片充满奇迹的国土，高山和大河、荒漠和戈壁、雪山和林海、平原和湖泊，无所不有，无所不容。在某种程度，不管是地理还是文明，华夏似乎与西方完全不同，自成一个世界。

    “走呀，发什么呆呀？”吴婷从后面拍了一下果然。

    “吴婷，你在国外生活过吗？”果然一边走一边问道。

    “生活了5年。怎么啦？”

    “那你怎么不留在国外，现在的人不都是羡慕西方，千方百计往国外移民的吗？你怎么回啦？”果然大大咧咧地问道。

    吴婷顿了一下，说道，

    “对于我而言，是因为东西方修行体系根本不同。从更深层次上说，东西方是两种根本不同的文明。”

    “具体如何说？”果然刨根问底。

    “华夏人走到哪里都是华夏人，根本不能融入对方的文化。地球上总共有233个国家和地区。其实不是，本质上只有两个，一个是华夏，另一个是其他国家。”

    “为什么这么说？”道士代替了果然的问题。

    “文明的根本在于文字。文字的形态会决定思维。华夏主体是象形文字，其他国家的代表主要是字母文字。象形文字来自于自然，天生需要亲近自然，文字的含义可以从形体中感悟。字母文字，字母文字你们怎么看？”吴婷突然停止了说话，提问道。

    “嗯，字母文字像是外来的，像是外来的物种一样。”果然突然心有灵犀似的。

    “你们看中医和西医的区别就知道了。中医是利用自然界的物质成药，中药进入人体后，容易被人体分解消化，但西药主要是化学合成，这种物质很难被人吸收和分解，会堆积在人体内成为新的病灶。所以，文字不同，思维不同，造物也会不同。”果然顺着这条思路继续道。

    “那日本和韩国怎么讲？”和尚的问题很有针对性。

    “日本借鉴了华夏文明，保留华夏文明中的文字，但你看它其他文字的字形，没有真正的形象，所以日本文化内在里有点变态。韩国就不用说了，世界上最丑的文字就是韩文了。四不像。是一种没根的东西。”果然调侃道。辛亏这段日子自己读的古文比较多，说起来头头是道，大家都被他貌似有理的理论给糊弄住了。

    “如果仅仅是简单地分为华夏和其他国家，这样不就把华夏和其他国家对立起来了。”和尚似乎觉得这样不对，招敌太多。

    “当然不是了。刚才的两分法是从文化根源上讲的。这世界上还有许多国家，他们讲着英语，但骨子里还流淌着华夏文明的血液，这类最典型的代表就是东亚和东南亚国家，我们最终在文化和经济上应该把他们纳入华夏文明的范畴。第二种，虽然文字不属于象形文字的范畴，但是通过经济和其他手段，他们更倾向于华夏文明。这类的代表主要是一些非洲国家和中亚国家。”果然扯着大旗，继续忽悠，到后来自己都觉得有点道理。

    “这就是一带一路的意义吗？”道士似乎醒悟了，补充道。

    “可以这么说。”

    “别说了，我们又要翻山了。”前面的高立心道。组长毕竟是组长，大家都在休闲，只有他在负责。

    果然跑到前面，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

    “我们只要爬上这个陡坡，然后可以顺着这个山岭的山脊走过去。”

    “你怎么知道？”

    “山顶上位置高，树木不需要竞争阳光，所以长得比较矮。又因为山岭是东西走向，向阳面，也就是南面树木茂盛，能挡风雨，所以山脊应该比较平坦好走。”果然轻松地解释道。

    记忆力强真是好呀。书里的东西都记得很清楚，像是保存在电脑硬盘中一样，需要时只需要调动神识就好了。难道神识具有读取记忆或者说硬盘的能力吗？

    正在果然思考的同时，高立心已经将绳子挂到了上面的什么东西上。然后果然轻松地抓住绳子，三两下就翻上了悬崖，不见了踪影。

    “好啦，上来吧，安全。”

    众人依次爬上了悬崖，果如果然所料，山脊比较平缓，山顶树木不是很浓密且矮小，大家轻松地就爬上山脊，顺着山脊向着东边而去。

    太阳挂在高空，略微偏西，因为海拔很高，太阳一点也不酷烈，晒在身上反而有一种凉爽的感觉。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情形。五个人在山林中穿行，偶尔有动物出现，只是惊慌地看他们一眼，就惊慌地逃走。他们可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两条腿走路的奇怪生物。

    半个小时后，山势向下，看得见山脚下的小环线公路。众人直接下了山岭，站到了公路上。偶尔有车辆从身边经过，看见这开心的一身破烂的五人，车上的人也莫名其妙觉得也很开心。

    没有停留，众人很快离开了公路，继续笔直向东穿行。这次的山岭比刚才的略高，但也很平坦，上面全是青灰色的裸露岩石，树木稀少，山顶上还有零星的未消融的残雪。

    行走了大约1000米左右。森林开始变得茂密。众人不管不顾，穿过这片森林，又见到一片光秃秃的山地，这次不是青灰色的岩石了，而是黄褐色的岩石。爬上这片山地，立刻就见到山下不远处的一个城镇。这就是洋坪了。

    丛林，山石，荒野，当你长时间在荒无人烟的原始荒地行走时，人类痕迹的出现会让你感到无比亲切。你因此能够深切理解为什么荒野上的牧羊人会把所有路过人的旅人都当作客人，并奉上上好的茶水。人类，毕竟还是社会性的群居生物。嘴巴的功能，不只是为了生存而吃饭，更重要的是为了心灵而交流。

    高立心觉得今天旅途顺利，提前到达了目的地。于是决定晚上就留在洋坪修整。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一条不知名的公路从洋坪镇的中心穿过。一群衣衫褴褛的外乡人突然出现在街道上，把街道上的居民吓了一跳。一群小孩围了过来像看怪物一样地远远盯着他们看。果然走进一间小卖部，买了10多瓶饮料，每个小孩一瓶。一会儿，小孩子就不再生分了，叽叽喳喳地告诉他们那里可以住宿，那里可以吃饭。

    祭拜了五脏庙之后，众人来到一家旅馆，同样要了五个房间。正当大伙准备各回房间时，道士拿着地图来到众人面前。大家心领神会，来到高立心的房间。

    “到了洋坪，后面的路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容易的，一个是难的。先说容易的。我们可以沿着镇中的这条公路一直向东，经过泸沽湖，到达草坪子。然后顺着永宁公路南下，直到盐源县护矿大队办公处。接着向东北接g227国道，然后是g348国道，最后过雅砻江，就到了训练营地。”道士缓了口气，继续道。

    “另一条难的路是，从草坪子不南下，而是向东北，翻山越岭到达小金河。顺着小金河继续向东北，到达杨家坪子。然后一路向东再次翻山越岭，过雅砻江，到达训练营。”

    “走那条难的路吧，这样能够起到锻炼的作用。而且前面那么艰难的路都走过来了。这里更加靠近东边，人烟更加稠密，难道还会难住我们吗？”高立心很有信心。

    “附议。”和尚道。

    “附议。”

    一片附议声过后，大家各自回到房间。果然冲了个澡，只觉得全身舒爽。然后开始入定。

    一片黑暗的宇宙中，一条椭圆形的带状银河，里面点缀着星星，闪闪发光。在椭圆下段，连接着另一条单独的带状银河，其中也是星光点点。在椭圆的另外一边，还有一条对称的黝黑带状物，其中有光点若隐若现，与这条银河形成呼应。这是左腿上的足少阴肾经。

    果然轻车熟路调整呼吸，天地元气从左脚板涌泉穴开始涌入。由于有右腿经脉的呼应，左腿经脉穴位快速突破。纯净的元气摧枯拉朽般一个穴位一个穴位冲过，瞬间就到了阴谷。在这里稍作停留后，从后面穿到前面，直接打开了曲骨，然后冲到了石门。

    元气到了此处，像被一道门挡住。果然神游物外，呼吸若有如无。他的神识感应着识海中不断点亮的如星辰一样的穴位。一道意识飘飘荡荡：难道说现实中我们看到的宇宙中的星星也是穴位吗？人体穴位承载的真气是能量，燃烧的恒星不也是能量吗？其实任何星体，本身都是不同的能量形式而已吧。

    随着这些思绪的飘荡，识海中的星星变得更加明亮，而元气涌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一会，石门被冲开，浩浩荡荡的元气进入了气海。气海真不愧是气的海洋，源源不断涌入的元气汇入气海，也不见踪影。

    果然似乎没有了意识，没有了自己。他的神魂在无限膨胀，与这片天地融合在一起。他“看见了”无数道山梁、山脉，看见了河流，看见了远方明亮的灯火。他不再是他，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沉淀了上百年。一切都非常熟悉，一切事物也都对他非常亲近。

    他的百会穴打得更开，识海中的紫色气体变得越来越浓郁，慢慢凝结出一缕细丝。他感觉到自己的头脑更加清明，是一种无我的清明。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句话出现在了识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