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小瘌痢
风九离翻身下马,不过并没有喝酒,他看着原本那酒糟鼻坐的位置,轻声问道:“他人呢?”
小瘌痢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刚才还在,知道你要找他,他就跑了。”
“他就是兰歌?”风九离不是很意外。
“他不是兰歌,那么他跑什么?”小瘌痢笑了笑,“看来他一定欠了你很多钱,跑起来,真的是比兔子还快。”
风九离点了点头,“不过他跑不了,如果我没记错,他还有妻子和孩子是吧。”
“大爷。”说到这里,小瘌痢已经把酒端了上来,“他这样的人,跑都跑了,还会在乎妻子和孩子?”
风九离摇头,“不,他已经过惯了安生的日子,又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妻儿?”
“大爷真是个聪明人。”小瘌痢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不过那张猥琐的脸上却不知是嘲讽还是夸赞。
风九离并不在意。
疾驰的飞云低低的压着摇撼的树梢,在涌流翻滚。
他又捞了一碟毛豆,端在手上吃着,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着急了。
因为他清楚,同为杀手,兰歌或许比他专业的多,如果他真的躲着自己,自己怎么追的上?
而且自己只有七天的时间。
他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把我温着的那壶酒给送上来。”
“客官果然说话算话。”小瘌痢墨澈双眼里笑意愈发浓重。
酒已送上。
黑云堆成了一整片,象一块厚铁,渐渐往地面上沉,似乎已经盖到了屋脊上,再过一会就得把屋子压扁。
小瘌痢熟练的搭着雨棚,不过看这天气,周围的酒客却是骂骂咧咧的,一个接一个的回家了。
小瘌痢叹了口气,他说道:“我看了天气,今天不该下雨的,唉,我讨厌下雨,一下雨,酒就不好卖。”
风九离笑着说:“哪里不好卖,你这不刚刚把一坛清水一样的黄酒卖出了一钱银子?”
小瘌痢笑了笑,“是啊是啊,还是客官你大方。”
风九离摇了摇头,他问道:“你知不知道那酒糟鼻的家人住在哪里?”
“自然是知道的。”小瘌痢也坐了下来,替风九离倒了酒,不过风九离却没有喝。
“那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风九离只顾吃毛豆。
“唉——”小瘌痢叹了口气,“客官啊,我住在这儿的,刚才那么多乡亲,我要是说了,我也就不要做人了。”
风九离不说话,他只顾吃毛豆,一颗接一颗。
“客官怎么不喝酒?”小瘌痢知道自己多嘴了,立刻闭上了嘴巴。
风九离瞧了他一眼,说道:“还要做事,酒喝多了不好,不过你说说,这个酒糟鼻的家到底在哪儿?”
小瘌痢眯着眼睛笑了笑,“客官,他家确实是铁匠,不过却不是在村子北边儿,而是在村子南边儿。”
听了这话,风九离才知道,自己又被这小瘌痢拖延了一会儿,这个时候,那兰歌估计才是真的跑了。
小瘌痢啊小瘌痢,你说你怎么这么爱闹腾。风九离心想自己可真蠢,于是他又多吃了两颗不要钱的毛豆,没有喝酒,然后他站了起来。
“客官,酒再不喝,就已经凉了。”
“不喝,我怕你在里面下毒。”
“客官说笑了。”小瘌痢脸一僵,随即笑的更加厉害。
风九离牵着马,开始往庄子里面走,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他能注意得到,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对他心存警惕。
自己是来杀人的,不被欢迎很正常。
风九离心里这样想着,撑起了伞,这个时候,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
雨不停的下着,雨滴打下这树的叶子,飘飘落下,像一只只半绿半黄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他的心也变得很静。
他来到城南,风雨中,几块雨布搭起的棚子充当了铁匠铺的门面,这个时候,铁匠铺还在运作。
“你找谁?”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赤裸着上身,拿出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细汗,看着他问道。
风九离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兰歌的人?”
“兰歌?没听说过,黄马庄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号人。”壮汉眉头皱了皱,满眼的疑惑。
风九离眉头皱的更加厉害,“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大宝。”
“他呢?”风九离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男人。
“他叫王二宝,我弟弟。”
酒糟鼻不叫兰歌,他叫王二宝,是个铁匠,最擅长打造农具,和杀手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风九离忽然明白了,自己被骗了,骗的彻头彻尾,宛如一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而骗自己的人,就是那个小瘌痢,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兰歌。
风九离有些生气,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乱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确定,这个村子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兰歌。
而或许这就是兰歌的目的。
风九离撑着伞,白色的衣服下摆上面沾了些泥水,看着有些狼狈。
这酒馆只不过是三间用木板搭成的小屋,屋子里阴暗而潮湿,堆满了酒缸。
木屋前的竹棚下,也摆着一只只的大酒缸,酒缸上铺着白的木板,就算是喝酒的桌子,客人们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喝酒。
这个时候酒馆儿里没有客人。
小瘌痢依然在,他蹲在竹棚下,没有客人自然也就不用招呼客人,他在磨刀。
一把白刃雪亮的短刀。
风九离就在一旁站着,小瘌痢磨刀用水很多,手指快而稳健,这样磨刀时才不会伤到刀身。
“现在磨刀可还来得及。”
“若是你刚来时就认准了我是兰歌,或许有些来不及,但是现在,时间已经足够了。”小瘌痢笑着说道,他的脸色平静,但是眼角下仍旧藏了一丝烦躁,只是谁也看不到,
风九离点了点头,他说:“杀人这种事,确实是要准备的万分齐全的。”
“看来你什么都懂,不过却也只会说,不会做,你来杀我,只有一个名字,甚至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这着实算不上准备充分。”小瘌痢拿起一块儿白色的抹布擦去刀上的水渍。
风九离没有说话,他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杀手。
“就这样吧,奔袭三百里,只为杀我,算是公主给我面子。”小瘌痢站起身,“你虽然准备的不充分,却足够谨慎,如果你刚才喝了那壶酒,我就连刀都不用磨了。”
听了这话,风九离心中一凛,随即问道:“先前为何不走?”
小瘌痢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如你所说,我过惯了太平的日子,舍不下这妻子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