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久久不去
徐长生闻声，放下手中黄土色的旧经书，转过头去望向门外。
只见一位头发蓬乱，身披粗布黑衣，面容憔悴带着几分愁苦的汉子，静悄悄地立在他的身后。
“无天，终究还是让你露面啦！”
徐长生心里一合计，表面上故意做出惊异之色问道：“你是哪个村的？俺在这片黄土地上的老少爷们中，怎么就没见过你呢？”
他眼角余光又扫向无天身后。
“村东头的迦叶大哥，阿难二哥可在？”
注：前面提到的降龙罗汉与此无关，已经修正，降龙罗汉自是降龙，迦叶、阿难各是各。
无天轻轻一笑，回道：“咱家辈分可是高着哩，上一辈的佛祖优婆罗陀座下的护法，紧那罗菩萨是也，你不认得我，不奇怪。”
徐长生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无天的真实底细，却装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紧那罗菩萨，找俺这穷和尚有啥子事嘞？”
无天眼神微闪，上下打量了徐长生一番，道：“我挺瞧得起你，你在咱这灵山脚下做的那些事儿，也让俺心里头有了共鸣，大大的赞同。”
徐长生转过身，顺手整了整木架上那些泛黄的佛经，接着听无天说下去。
“我看不惯如来那一套，满天神佛里，就属他最会装模作样！”
“于是在如来坐上了西天佛国的佛祖宝座后，我就离开了那边，找个清静地儿，一心修炼去了。”
无天的话真假参半，徐长生心知肚明。
但他既没拆穿，也没表明态度，只管让无天继续讲他的目的。
“玄空，你觉得如来咋样？”
见徐长生从容不迫，无天心里头对他愈发满意和赏识，便这么问了一句。
“如来佛祖……”
徐长生沉吟一声，道：“他是万佛的源头，西天释门的佛祖，佛爷、菩萨们的领头羊。”
无天脸色一沉，不悦道：“我要听的不是客套话，而是你对如来真正的看法！”
徐长生镇定地看着无天，答道：“俺跟如来佛祖打交道的时日尚短，自然是不熟悉，但通过三件事，俺发现了如来佛祖的一些问题。”
“哦？啥问题？”
无天脸上现出感兴趣的笑容。
徐长生一字一句地说：“虚伪，还有对权力的渴望。”
无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似乎心情格外舒畅。
“快！你说说，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长生不紧不慢地道：“第一件事，大雪山孔雀大明王吞佛，反被封为佛母。”
“如来佛祖跟俺说过，他在雪山修炼成了丈六金身，却被孔雀一口吞下。”
“孔雀大明王虽强，也不至于轻易吞掉如来佛祖吧？这就有疑点了。”
无天听了，点点头。
“然后如来佛祖从孔雀背上破壳而出，登上灵山，欲杀孔雀，却被诸佛劝住，说伤孔雀如同伤母，便留下了孔雀，在灵山大会上封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如来佛祖是万佛之首，西天佛祖，诸佛哪敢违抗他的意愿，硬是劝下来的？”
徐长生目光深邃，道：“原以为是有位与如来佛祖同等地位的老佛爷在幕后推波助澜，让诸佛出面劝阻。”
“但经过前些日子灵山讲法的事，俺明白了，这是如来自己导演的戏，与燃灯古佛无关。”
“孔雀乃凤凰之后，妖族中的圣者，地位极高，极为尊贵。”
“如来佛祖为何不在灵山修行，偏要跑去大雪山修行成丈六金身，还不是为了铺垫后来的因果？”
“接着，孔雀无意间吞了修行的如来，如来破其背而出，假意要杀孔雀。”
“诸佛一劝，如来佛祖便顺水推舟，封孔雀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这就等于收服了妖族一大股力量。”
无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满意地点点头。
徐长生坐在藏经阁的旧草垫上，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佛祖掷象。”
“佛祖当年还未成佛，年轻气盛，掷了一头……香象。”
“后来成佛，又把香象封为香象菩萨，将掷象之事传为美谈。”
无天开始拍掌称赞。
徐长生平静地说：“第三件事，唐三藏取经，历经千难万险，终到灵山大雄宝殿。”
“如来佛祖却以唐三藏一行少了一难，及‘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为由，让阿难、迦叶传授了假经。”
“三件事，让俺看出，如来佛祖也有虚荣心和权力欲。”
无天听完，大为高兴，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说得好啊！！”
“你果然是我看中的人，不错，不错。”
“紧那罗，你也听听，觉得如来虚伪的，可不止我一个！”
无天黑衣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袍僧人，面貌与无天一般无二，但面带慈和，这便是白衣无天，或称无天的善念，紧那罗菩萨。
“阿弥陀佛，小僧这厢有礼了。”
白衣无天对着徐长生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徐长生起身还礼，目光闪烁地看着黑衣无天。
实际上，徐长生还有一件事没说出口。
他一直疑惑，如来佛祖是不是借这次灾难，利用黑衣无天之手，让燃灯古佛圆寂。
一旦燃灯古佛去世，过去、现在、未来的万佛之祖都不在了，西天极乐界就没有与如来地位相当的佛了。
但这只是猜测，徐长生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黑衣无天问：“玄空，你觉得我当西天的如来如何？”
白衣无天紧跟道：“小僧希望你能劝劝他，莫要胡乱开启灾难，让天下苍生不得安宁。”
徐长生想了想，回答道：“俺没见过你成为佛祖后治理的西天极乐界，所以不确定。”
黑衣无天眼中充满野心和复仇的火苗，傲然道：“玄空，你会看到的，你会看到的！”
“其实我本想拉你入伙，但如今有了个更有趣的念头，我想让你做个见证者，见证我打败如来佛祖，主宰西天极乐界！”
言罢，黑衣无天与白衣无天的身影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只有黑衣无天的声音，还在徐长生耳边回荡，久久不去。
徐长生微微闭眼，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场浩劫即将到来。”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熠熠，低声自语：“既是劫难，也是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