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被擒
秦海关内,苏平远坐在将军府大堂之上,听着底下探子的汇报。
“禀大将军,南平军营这些日子白日里很安静,但夜间总有人进进出出,还抬着东西。属下派人悄悄前往,发现是……尸体。他们走后,我们的人挖开来看了,已然是腐烂得露出白骨,骨头甚至都有了焦黑腐蚀的痕迹。”
苏平远听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果然,这蚀芯草名不虚传!”
一旁的参领皱着眉头,半晌,开口道:“将军,这蚀芯草汁固然管用,但是我们手上已经不多了。”
苏平远扫了一眼那参领,道:“那又怎样?他们又不知道这是毒,还传染。那些南平狗只会以为是遭了天谴,军中瘟疫爆发。去把鬼胎子给本将军叫来,是时候一举灭了南平那帮狗东西了!”
“是!”
要说这鬼胎子,并非什么邪祟之物,其实是个人。
不一会儿,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娃娃走了进来。
只见他脸庞如同满月般皎洁,皮肤细腻,透出健康的红晕,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洋溢着生命的活力与纯真。
双眸漆黑明亮,闪烁着好奇与喜悦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柔软与温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为这稚嫩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可爱。
嘴角上扬,挂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世间所有的忧愁与烦恼,在这笑容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编成精致的发辫,上面还点缀着几朵鲜艳的小花和红绳结。
上身着大红绣百福的肚兜,下身一条黑缎灯笼裤,脖子上戴着如意长命锁,手腕、脚腕上是银镯坠着小铃铛,光着脚丫,在北川如此寒冷的冬天,就这样走了进来。
这便是那鬼胎子!
“参见将军。”鬼胎子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好像是生锈的锯条拉在坚硬的木头上,再配上那年画娃娃般的样子,让人听了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计划可以开始了。你把蚀芯草的“解药”给他们送去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赏赐。”苏平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其余的随你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小人一定照办。”鬼胎子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仔细看,眼底却是诡异和阴郁。
夜晚,一高一矮两个南平的士兵又一次抬着尸体,走到野地准备掩埋。
高个儿小兵说:“兄弟,这又死一个,果真是瘟疫吧?”
矮个儿小兵左瞧瞧,右看看,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声说:“哥,王爷有令不行,不得胡说动摇军心,也防止有北川探子听了去。快点挖,埋完了赶快回去吧!”
高个儿小兵叹了口气,刚要动手挖坑,余光忽然瞟见昨日掩埋尸体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黑影。
他将火把举了过去,发现竟然是一名孩童。他正在那拼命地……挖坟!
此刻,那簇新的坟头已经露出一角。
“什么人?!”
那孩童扭过头来,一脸惊恐的看着两个人,嘴里“呜呜”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南平的小兵一看,竟然是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娃娃。衣着单薄,长相可爱,不知为何夜深人静,在这荒郊野地挖坟。
矮个儿小兵走到那孩童面前,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娃娃?怎的深更半夜在这里做此等事情?”
那小娃娃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小兵,张着嘴,发出呜呜的响声,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矮个儿小兵瞬间明白了,这孩子是个哑巴。
于是他问:“你是不会说话吗?”
那孩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面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此,还做这样的事?”
那小娃娃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扭头看了看被自己挖出的一片衣角,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兵明白了,这孩子一定是饿极了,知道有人在在这里掩埋尸体,想着挖开来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可以让他换一口饱饭吃。
矮个儿小兵对小娃娃说:“不要在这里挖这些脏东西了,我这有些银两,你拿去买点吃的。这些人都是得了疫病才去世的,当心传染。”
小娃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眼珠滴溜溜转转,一把抓过银两。就在这一瞬间,小兵发现小娃娃手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溃烂的症状。
他一把拉住小娃娃:“不行,你不能走!你已经被传染了!我带你回军营,像你这样症状轻,发现的早,我们的大夫有办法治,能救你。”
小娃娃被突然抓住,惊慌失措。一边大叫,一边手脚乱舞试图挣脱。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又怎么能抵过一个成年人?最终还是被那小兵夹在腋下,带回了南平军营。
那小娃娃一路哭闹,进了军营便引来了许多目光。正巧杨之夏巡防看见了,便上前询问。
得知前因后果后,杨之夏和小兵一起把那孩童带去了华韵的营帐。
华韵给小娃娃做了一番检查,仔细查看了他手上溃烂的伤口,表情逐渐变得令人难以琢磨起来。
杨之夏看着华韵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华大夫,这……这孩童的情况看起来不严重,为何你是这样的表情?”
华韵抬起头看了杨之夏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拿过药箱给小娃娃处理了伤口,涂抹了药膏。之后对那小兵说:“把他带下去,好生照顾。”
那小兵点头称是。
那小娃娃看出大家对他没有恶意之后,也不再挣扎,乖乖的任由小兵领着他走了出去。
华韵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回过头来,悄声对杨之夏说:“你最好去调查一下,这小娃娃从何而来。”
杨之夏见华韵一脸凝重,开口问道:“有何不妥吗?”
华韵道:“他身上所感染的,确实也是蚀芯草之毒,但是却有自愈的倾向。”
“什么?这毒还能自愈?!”
华韵摇了摇头,道:“不知。我所知道的治愈方法,便是我在军营中用的这些。想来,那北川这几日见了我们出去埋的尸体,定然是认为我们这里已经深受毒害,并且以为我们当这毒是爆发的瘟疫。这个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小孩儿,带着自愈能力,着实奇怪。”
杨之夏听完,也是眉头紧锁。
“王爷的计策意在让北川掉以轻心,若是他们想再给我们致命一击,自然会有后招。但一个哑童能做什么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说,蚀芯草汁是毒不是病,而毒是不会自愈的。”华韵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杨之夏决定先将此事暗中调查清楚,他叮嘱华韵密切关注小娃娃的身体状况,同时自己着手搜集更多关于小娃娃来历的线索。
几天后的夜里,小娃娃趁无人注意,偷偷溜出了营帐。杨之夏暗中跟随,却看到小娃娃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那里竟站着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正与小娃娃交谈着什么。杨之夏隐匿在暗处,静观其变。
“事情都办妥了?”黑衣人问。
“他们太警觉了,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杨之夏听着声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小娃娃不但会说话,而且声音还这么的诡异。看来华韵想的没错他果然有问题。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杨之夏便想凑近一点,听听两个人还说了些什么。刚刚悄悄靠近了两步,便只见那小娃娃猛地回头,双足点地,眨眼间,便窜到了杨之夏面前,飞身跃起对着杨之夏的胸口就是一掌。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杨之夏毫无防备,被一掌击在当胸,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他只觉得胸口一阵似火一样的灼烧,又好像被巨石碾过一般。一个没忍住,喷出一口鲜血。
他挣扎着想起身,无奈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杨之夏心中暗道“不好!”
看着那小娃娃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杨之夏却只觉得他面目狰狞,好像一个魔鬼在慢慢向自己靠近。
然后他的视线就越来越模糊,最终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鬼胎子走到杨之夏身边,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已经失去意识后,站起身来踢了他一脚,冷笑一声,道:“还是萧锦帛手下第一副将,这么没用。”
然后又对着黑暗处说道:“出来吧。”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正是苏平远。
“干得不错。不过没想到这个杨之夏还有些头脑,居然能察觉到你的身份,只不过身体弱了一点。”苏平远嘲讽道。
鬼胎子得意地笑了笑:“还好我机智,装作哑巴混进了军营。”
苏平远拿出一粒丹药喂给杨之夏,然后将他扛在肩上。
“你要带他去哪里?”鬼胎子问。
“带回秦海关,和南平那狗屁小王爷交换,我儿子还在他们手里呢!你快些回去,免得他们起疑。”说罢,迈开大步朝秦海关走去。
苏平远扛着杨之夏回到了秦海关,交给手下,把他丢进了地牢中。
杨之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之时,头脑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记起来自己被那诡异的小娃娃当胸一掌打晕了,之后的事便再不知道了。
苏平远见杨之夏醒过来,笑嘻嘻的走上前,带着嘲讽的语气不屑地道:“这不是南平最威武善战的小将军杨……杨什么玩意来着?怎的就这样落在了我的手里?”
杨之夏看着眼前的人,冷哼一声,扭过脸去,不再看苏平远。
苏平远走上前,伸手捏住杨之夏的下巴,将他的头扳正过来。杨之夏被迫转过来,怒视着苏平远,一言不发。
苏平远一个巴掌呼了上去,怒喝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事到如今,还不服气吗?你们南平这帮狗杂碎,道貌岸然,说什么热爱和平,体恤百姓。放你娘的屁!如今不是也侵占了我北川的五城,现在还不想攻下我秦海关?”
杨之夏被一巴掌扇的整个脸顿时肿了起来,眼睛直冒金星。他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猛地扭过头来,一口血水吐在了苏平远的脸上。
“可恶!”苏平远大怒,他伸手便从刑具架上抽出了一条铁鞭。这条铁鞭乃是由精钢锁链制成,其表面还带着根根锋利的倒刺,还布满了黑色的干涸了的血渍,仿佛诉说着曾经的累累“功勋”。
只见苏平远挥舞着手中的铁鞭,狠狠地朝着杨之夏身上抽打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杨之夏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然而,面对如此剧痛,杨之夏却依然紧紧地咬住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苏平远抽了几鞭子便觉得累了,他挥了挥手,小狱卒搬来了椅子。
苏平远坐在了杨之夏面前不远处,一边细细的品着小狱卒刚刚递过来的茶,一边对着杨之夏说:“我抓你来,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我儿苏跋现下何处?你们可曾伤害于他?”
杨之夏不出声。
苏平远放下茶盏,起身抬步走到杨之夏面前,再一次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听好了!我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踏平你们南平!他受一鞭我便还你十鞭;他少了一根指头,我便剁你双手!你现在不说话不要紧,会有你开口的时候!”
说罢,转身便走出了地牢。
“把他给我看好了,有任何差池,你们便提头来见!”
“是!”狱卒们齐声应承。
“还有,好好伺候伺候咱们这位杨大将军,放心玩,他吃了逍遥丸,玩不死!问出东西,有重赏!”苏平远阴沉沉地说道,然后大踏步离开了。
狱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从心往外一阵阵发寒——逍遥丸下肚,就算以后侥幸获救,这人……怕也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