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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不做洛阳归京录中的踏脚石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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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姜里站在栏杆上,将楼下的风景尽收眼底,饶有兴味的挑起眉梢,不由再次赞叹这张脸,生在谢容渡身上真是委屈了。

    “宁国公。”姜里悠悠出声。

    谢容渡修长手指抓着缰绳,勒马抬头,肩颈线条笔直,鼻梁高挺。

    月色和雪色相渡间,清尘纷飞。

    鸦青眼睫下,丹凤眼狭长而深邃,薄唇轻抿。

    他看着上头的姜里。

    还没进门,望月楼醇厚的酒味已经飘了出来,名满洛阳不是没有道理的。

    楼枕小河春水,月孤明,风又起,梨花稀。

    公主一身浅杏冰纹宽袖襦裙,衣摆宽松愈发衬着身躯的羸弱纤瘦,连衣领处湘绣的丝线也极为温润,立于三楼栏杆之上,明眸皓齿。

    洛阳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谢容渡心底叹了一声,翻身下马,大步踏进酒楼。

    酒楼中的小二瞧见谢容渡,高兴得手都在抖,主动带着谢容渡上三楼。

    他们这望月楼,也真是独一份,汇聚天下洛阳俊杰了!

    “殿下。”谢容渡拱手道,声音疏朗。

    姜里转身,后倚栏杆:“今日官员休沐,你不必唤我殿下。”

    谢容渡坚持:“礼不可废。”

    姜里一说话就是一个坑,谢容渡断然不会跳进去的。

    况且他们之间无非君与臣,更无其他合适的称呼。

    “礼是谁定的。”姜里淡淡问。

    谢容渡避而不谈,反问:“既然今日休沐,殿下可否饮酒?”

    拿着休假反将一军,姜里也懒得跟他计较,毕竟能请动这位查案马不停蹄的监察司司主也不容易。

    姜里决定送他一份洛阳第一卷的光荣称号,足够和林行致升官上的卷并驾齐驱。

    姜邵尽管花前月下,才是最终的赢家。

    “既来了望月楼,怎能不饮酒。”姜里慵懒道,看着谢容渡。

    人人尽说洛阳好,才子只合洛阳老,八千里功与名,柳暗梁王孙。

    如今再忆洛阳乐,当时年少春衫薄,策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姜里也不知后来那王孙守城门,天子死社稷,谢容渡此生是悔了,还是没悔。

    “殿下这么看我。”谢容渡缓缓道,在桌前斟酒,“令微臣有种明日无多的感觉。”

    姜里没忍住笑,调侃:“宁国公多年出生入死,难不成还怕死?”

    “怕了王侯。”他亦笑。

    两人这么一见面,谁都没有主动提起政事,显然事关官场都老谋深算,跟这样的人说话很有默契。

    “本宫见你许久不应,只是差人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拿权逼你。”姜里含笑坐下,正对着明月,“既是休沐,宁国公也可以畅所欲言。”

    “喝酒。”谢容渡举杯,清酒映明月,衬出主人修长如象牙白的指骨线条,宛若兵刃的弧度,十分好看。

    明月在天,人间喧嚣。

    芙蓉美人面,王侯将相聚。

    想多少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洛阳城内风光好啊。”姜里轻声感慨一句,与谢容渡举杯。

    谢容渡淡淡一笑,只喝酒,不说话。

    两人之间倒也没那么多规矩,酒桌闲谈,听风起月鸣,杯中事醉,姜里忽道:“直须看尽洛阳花。”

    “始共春风容易别。”谢容渡举杯。

    姜里轻笑,跟有心人喝酒其实是很畅快的一件事,也怪不得那么多文人墨客私底下都喜欢小聚对诗,风雅韵事。

    谢容渡的出身注定了他的眼界并非只有打打杀杀,更饱览天下群书,名山大川,他若去科举入仕,姜里倒相信他并非比林行致差。

    风和雪细,月淡如水,三楼之上,仰看名景,姜里素手支着额角,皓腕凝霜雪,声音浅浅。

    “圣命难违,大婚不改,宁国公打算送本宫什么新婚礼?”

    谢容渡看她一眼,为她倒酒,声音低沉:“殿下叫我来,是想要什么。”

    谢容渡本不会来的,两人虽然相识已久,按渊源来说更是匪浅,但也要讲究避嫌。

    “监察司给得起。”姜里跟他打哑谜。

    谢容渡叹口气:“公主聪慧。”

    “我那驸马清高廉洁,比我聪慧。”姜里端坐,面孔淡漠,浅杏襦裙衬着人温润如画,恍若仙人之姿,道是无情。

    谢容渡与她席面而坐,深蓝宽袖垂落,想到数日前姜里在山林中,淡淡嘲讽说出的那一句婚嫁非我本意,并没有评价姜里现在说出的话。

    事实上,他也没有权利评价,这世间事十有八九不如意,有一二分坚守已是难得,更论抗衡。

    那夜谢容渡将姜里带回来,御书房中林行致也在,姜邵没有提出改圣旨一事,现在也不会提出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个中人的命,谢容渡真帮不了她什么,正因如此才惑然,二人在山林间也算剖开胸怀说得分明,姜里又何必接近自己。

    “是人都会犯错,难免落人把柄。”谢容渡提点姜里两句,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什么起伏,低沉疏疏入耳,“连中三元,春风得意,陛下有意磨之,奈何其人本性过傲,必然不甘居人下。”

    “殿下有心,授其把柄,日后便清闲。”

    林行致做的那些事,很难瞒过监察司通天的耳目。

    他没说日后好掌控,只说清闲,声线虽浸了几分酒的余韵,依旧清醒的锋利点评,又恰恰带有三分明哲保身的分寸使然,才令人琢磨不透,更引人入胜。

    姜里失笑,看着面前人俊朗冷厉的眉眼:“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谢容渡道:“事可以做绝,话不可说绝,皆因圣恩。”

    好一个事可绝话不可绝,几乎抛出朝堂本质,谢容渡不愿牵扯到皇室婚事中,也就只能通过题外话来同姜里说,说到这里,也算坦诚。

    姜里点点头,仰头还看鹊衔巢:“今日不谈政事,好么?”

    谢容渡相对而坐,默然。

    “改日令监察司备纸笔吧,阵法玄妙,恐夜话不完。”姜里说。

    “好。”

    没有人愿意无功而返,但今日这酒宴到这一刻,也算是完完全全脱离了利益互换,只余下露酒尊前,风雪嘈嘈,明月何时照?

    缓弦歌别绪,移破秦筝柱。

    姜里看着他在酒色下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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