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从高乡王府出来,李晙已经彻底失去了黑袍人的踪迹。而每每黑袍人消失或出现的地方总是与李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到底是黑袍人故意在引导李晙的视线?还是李皟在利用他的心理试图瞒天过海?李晙很是纠结。一方面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误判而带给李皟不必要的伤害;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黑袍人应当是他熟悉且认识的人。这黑袍人三番两次地暗杀他,李晙却始终没有得到黑袍人的线索,心情颇为郁闷。
高乡王府,李皟咬了一口侍女送上来的桃果,真是香甜美味。侍女还贴心地将这大桃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方便李皟进食,李皟吃的舒坦了,就觉得有个弟弟可真好,摘得桃果又大又甜。
在京都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面,自太后制衡椒房殿失败之后便一直潜藏在这里的高士和,终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对于来人高士和十分熟悉,毕竟同殿为臣二十多年,两人相识也已经超过了四十年,自是不陌生。
高士和冷冷一笑,说道:“没想到宗正大人也与那位大人有所关联?看来皇家还真是个个深藏不露。”
李崫没有理会高士和的嘲讽,径自坐了下来,说道:“本官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高士和眯了眯眼,他与李崫之间可没有任何私情往来,李崫怎么会忽然来找他帮忙?
“呵呵,宗正大人莫不是说笑?您可是皇族的族长,老奴现在不过是一个被通缉的要犯罢了,有什么能够帮得上您的?”
高士和转念一想,便又问道:“莫不是那位大人的要求?”
李崫笑了笑,给高士和斟了杯茶,说道:“不然高公公以为本官如何能够知道你的藏身地?”
高士和抿了口茶,心道果然如此,他藏在这里许久,黑袍人都没有派人主动联系过他,甚至也没有送他出城的意思,高士和一直在想黑袍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也算是解了他的困惑。
高士和点点头,说道:“大人但有所命,老奴敢不从命?只是老奴十分好奇,那位大人可比宗正大人年轻的多,宗正大人为何会舍弃现在的荣华富贵与那位大人合作呢?”
李崫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高公公应当知晓本官年轻时曾有一子。”
高士和疑惑道:“此事老奴确实知晓,只是大人的孩子不是一出世便死了吗?”
李崫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本官也是近日方才知晓,那孩子还活着,只不过活得不好。”
高士和一惊,问道:“怎么可能?那位小王孙可是您亲手埋葬的!”
李崫点点头,说道:“本官当时确实是这么以为的,包括这许多年来本官从未怀疑过此事的真实性,然而近日本官无意之中竟然发现有一人身上竟然带着与本官同样的印记,虽然这不能说明什么,但本官还是亲自去查了查,结果还真被本官找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呵呵,我们的先帝爷还真是思虑深远,怕我有不臣之心,想要断了我李家的子嗣传承,却不料阴差阳错之下,这孩子竟然如此命大地活了下来。难怪宫里的御医请了那么多年的平安脉,本官的夫人却怎么也怀不上。”
在晏平帝的授意之下,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这么多年李崫都被晏平帝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傻兮兮地自以为是天意,当然也可以说是天意,毕竟是天子,代表的可不就是天意。
高士和闻言都有些心惊,晏平帝竟然如此可怕!心思狠毒,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也难怪,当初受太宗皇帝遗命的六人,禁卫军统领乐成家破人亡,太尉杨震天祖孙三人常年不得相见,秦王退出朝堂,长公主终身不得婚嫁,就连御史大夫曾良佐也只是因为他无妻无儿,孑然一身,家徒四壁,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下手的地方这才一直留着。作为秦王长孙的李崫又怎么可能逃过晏平帝的手段?试想可知,若非李崫这些年一直非常老实,恐怕在这件事情上面还会有颇多的转折与变数。
“老奴只知先帝爷心思深沉,却不想他竟连你们都不能相容。也是,先帝连亲生骨肉的晋王都不能相容,更何况是你们。”
李崫叹了口气,说道:“可恨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致使我儿受苦多年。”
高士和老眼精光爆闪,问道:“但不知宗正大人是否要为自己为王孙报仇了?”
李崫摇了摇头,说道:“先帝已死,我就是有心找他报仇又能如何?所幸他是死在我儿手中,也算是偿还了这一段因果。”
高士和这就有些不明白了,问道:“既然宗正大人不打算报仇,那来找老奴是有何事?”
李崫如果不打算报仇,那就完全没有必要来找高士和,想要表现父子情深,应该去找黑袍人啊。
李崫叹息道:“当今圣上贤明,与我秦王一脉一向交好,说实话我实不愿与他为敌,只是我儿泥足深陷,多次策划杀他,我担心这件事情败露出去会影响到我儿性命,故而想为其扫除隐患。”
高士和心觉不好,问道:“扫除隐患?”
旋即高士和便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呼吸急促,全身血脉逆流,整个人都涨红了脸,惊觉不对的他指着李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最后一阵黑血从他口中喷出,人也软倒在地了。
李崫叹息一声,他不愿做这种违背律法的事情,可他也绝不愿意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再次失去一切。
陈王府,这一段时日以来,李皌都在发呆,似是在想些什么事情。李晙将他们一家软禁在晋王府里面,也算是变相的一种保护吧。只除了不能出府,府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不曾减少分毫,甚至李晙每每还会送一些书籍和赏赐给他们,就是担心李皌会因此意志消沉,反而让他们兄弟之间的芥蒂无法化解。但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不然那帮朝臣便会又向李晙进言了。
这一日,陈王妃又来劝李皌少喝些酒了,自从被软禁王府之后,李皌每日里意志消沉,只借酒消愁,让陈王妃很是担心。他们的儿子李湬身体一直不好,陈王妃自己的身体也需要调理,李晙仍旧派御医每日里上门为他们母子看诊,还特意嘱咐侍卫,若是府里出了急事,可以先让人出府,哪怕他们要逃跑,日后也完全可以再抓回来,但若是因此耽误两人的病情搞出个意外来,李晙怕是会内疚一辈子。虽然这个小侄子很弱,但也是自己弟弟唯一的儿子,亲侄子,李晙对李湬也是疼爱有加的。
“别喝了,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李皌无所谓地说道:“不喝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一辈子圈禁王府,连大门都出不去,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陈王妃劝道:“陛下每日里仍旧派御医来给我和湬儿看病,府里的一切用度都不曾减少,说明陛下还是念着与你的兄弟之情的。即便一时无法化解,过上几年,等此事淡了下来,再去求求陛下,他肯定不会一辈子关着你的。”
李皌闻言很是生气地将桌子上的酒壶一扫而落,怒道:“你要让我向他摇尾乞怜吗?父皇在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把皇位传给他,是他自己,靠着虎贲军,靠着兵权,强硬地夺走了皇位!我不服!”
陈王妃知道他对李晙有心结,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上面,李皌总是会有意无意地与李晙攀比,同是一母所生,他们的母亲又选择了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那个被抛弃的兄长的。
“好好好,那就不求他。你就算想找他报仇,也得自己先养好精神,你这般意志消沉的模样,如何能将皇位抢回来呢?”
李皌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还说什么抢皇位,我现在连陈王府都出不去,外面都是他的人,我不过是一个待宰的鱼肉,哪还有可能翻盘呢?还连累你们母子跟我一起被困在这座牢笼中,对不起。”
陈王妃摇了摇头,说道:“你别这么说,我和湬儿要的不多,只要你平平安安地陪在我们身边就好了。过些时日便是湬儿的周岁宴了,陛……宫里赏赐了许多东西,明日也会有宫人来帮我们置办喜事,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等湬儿的周岁宴过去后再说。”
李皌这才恍然,原来他的小湬儿已经快要周岁了吗?只是这小家伙身材瘦弱,经常生病,李皌还以为这小东西还小呢。
“湬儿会走路了吗?”
李晙家的浥儿似乎只比李湬大一岁左右,但是听说在九个月的时候就能走的稳稳当当了,身材非常胖乎乎地壮实,与他瘦弱的儿子完全不同。
陈王妃点点头,说道:“会了倒是会了,不过湬儿体弱,总是撒娇,我有点不舍得。”
李皌闻言说道:“小孩子就是要多锻炼才能长得壮实,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