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想出门
从私心堂出来后，铁雪拉着余霞来到了新建成的北广场，一处距离余霞金造厂最近的凉亭里。
两人在这里相坐无言了一会儿，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这片全新的，却根本没人来的空旷广场，以及更远处的新区。
海风从广场一端，毫无遮挡的冲过整片广场，一直到远处的贫瘠山峦之中。
这么多年来，城市里的人早就已经失去了，对城市外界的探索欲望，他们根本不知道城市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没有经过艺术加工，纯粹是记述事实的传记故事书籍，让城市里大部分人都认为，万国世界和地狱没多少区别。
而这种观念最深重的，就是在万国世界里出生，并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余、孟、铁三人。
一想到要离开城市，去万国世界，堂堂金丹的余霞，竟然会忍不住颤抖，仿佛记忆深处那些早已经遗忘的过去，又带着恐惧回来了。
她抓着好姐妹的手心里，已不知何时溢出了汗滴，一年多前的战争，她都没流一滴汗，现在却感觉手脚都湿透了。
记忆中的她，只有在面对强盗登门时，以及初见城主时，才有如此恐惧的反应。
她很清楚自己在惧怕什么，也很想抗拒接受这个任务，所以她很好奇，为何好姐妹铁雪会让她先同意下来。
沉默终于被余霞内心不断翻滚的情绪冲破，她半是好奇，半是埋怨的问姐妹：“为什么你要听他们的，把这个任务接下来，城主……”
问题刚说到一半，就被铁雪笑着打断了。
她露出一脸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堆满笑容的表情，先是凝望了一眼新区，又将视线移到了浮在海面上空的浮岛上。
“我的好霞姐啊！”
铁雪先是感叹了一声，才继续为这个姐姐解释道：“你也是有太久不爱思考，这些人际关系问题了，连这么浅显的问题都没看出来。”
“为什么他们要吵三天？”
“难道真的是在担心大量外来人口涌入，会改变城市吗？”
“不，或者说，这个理由并不重要，因为比起他们真正担心的事情，这件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这番解释了又像是没解释的话，听得余霞两眼眯成了一条线，愤怒和无奈的表情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不是那种会追着人问“继续”的人，如果对方不说了，她也决口不会问。
所以，她就用这种眼神盯着铁雪，直到对方继续解释下去。
认识了一百多年，经常呆在一起的两个姐妹，彼此的了解，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多，但这并没有阻碍铁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施展些语言小技巧。
她们就像是才认识没多久一样，从来不会表现出过分的亲昵，但又总是能完美理解对方的思想和情绪。
“算了，霞姐有我，又有城主，也根本不需要人际关系。”
铁雪先是用一句话缓解了自己的尴尬，停下来凝视了几秒表情没有变化的余霞，才继续说道：“他们只是在借题发挥而已。”
“无论争吵的内容是什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拦住城主想出去的心。”
“为什么要拦住城主？”余霞终于改变了表情，眼睛也重新睁开，整张脸全是严肃的询问。
铁雪笑了笑，说道：“城主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审判星武国皇帝的时候，你也在场，他们也在场。”
“那些人都不是蠢人，自然能很轻易的想到一个可能。”
“霞姐啊！”
“你是待在厂里太久了，对人的了解已经完全忽视了。”
“城主为何会得罪那个星武国？”
“还不是因为城主的性格。”
余霞完全听不懂姐妹这么暧昧的解释，她皱着眉头回忆自己心目中的城主：“城主的性格？”
“温柔，谦虚，友好，大方，善良……善良？”
加重声音重复这两个字时，余霞仿佛看见了一个惨烈的画面，但却模糊不清。
铁雪猛地点头，说道：“对，善良。”
“城主的善良是我在万国世界里没见过的，而且他对和平的要求非常高。”
“可能他老人家自己都没发现这点，他的眼里容不得任何的战争。”
“与星武国结怨的事情就证明了这点。”
“你想想看，按照城主说的，他不过是路过了一个地方，听说了打仗，好奇去看了看，然后就把战场给直接中止了。”
“然后，我们这位看起来老迈素雅的城主，就跟个容易冲动的少年人一样，直直冲到了星武国的皇城里，还发誓要杀了皇帝。”
“你想想看，我们这位城主，如果再出城，往万国世界游历一番，碰到战争，他会坐视不理吗？”
听着姐妹的话，余霞发现自己空着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捏紧成拳，她点着头赞同了这个猜测：“按照城主的性格，他要是出去了，肯定一路管下去。”
“对啊！”铁雪立即加强了语气补充道：“你想，万国世界最流行的是什么？”
“战争啊！”
“哪个国家没有战争？”
“战争是万国世界的常态啊！”
“即便是之前来的那些，所谓的盟国，船都还没开回去，在路上就已经相互厮杀起来了。”
“要是让城主出去了，见到那么多战争，你觉得他还能回来吗？”
余霞不停地点着头，回答：“碰到小的国家，城主还能应付，但如果碰到……”
铁雪顺势追问道：“如果碰到有元婴坐镇的大国，城主该怎么办？”
“以你对城主的了解，他会直接避开吗？”
“我不知道。”余霞摇头。
虽然她很想说“肯定会避让”，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四相正思牌来历的人，很清楚城主到底有多胆小。
但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好像说了这种话，会让眼前的妹妹，失去某种信仰。
她偷瞟了一眼铁雪的表情，只看到了毫无掩饰的优越感，当即便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要告诉她，城主曾经因为害怕一个普通人，而几十年不敢出门。
铁雪继续补充道：“不管城主会不会避让，现在他的名号已经传出去了，那些大国的元婴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城市，也知道了城主的样貌。”
“不论怎么想，城主如果出去了，他肯定会被万国世界的所有势力绞成粉末。”
“除非他能带着我们全城的金丹一起出门，那或许即便碰到元婴老祖，也还有自保之力。”
余霞忍不住打断道：“所以，你才会主动站出来，把出门的任务揽到你我身上。”
铁雪立即点头，并加重了语气说道：“对啊！”
“霞姐你看，我们都来自于万国世界，虽然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城市的人，但对万国世界的了解毕竟还是比其他人多。”
“而且你作为城市第二个金丹，我作为第四个金丹，从身份上，也很适合做这种事情。”
“城主……”
铁雪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本来笑意盈盈的眼睛，也凝重地望向了浮岛。
过了半分钟，她才继续说道：“我猜城主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意思，所以才任由我们发挥。”
“让孟十跟着我们，一方面确实能增加我们的安全……或许，城主并不是真的想出去，他是让我们主动站出来，他老人家是早就想到了我们会站出来，所以故意。”
余霞忍不住打断了铁雪的发散思维，提出了一个建议：“我记得战争前跑来送信的那个小家伙还在城里，好像就在治安营里任职，我们把他也带出去吧！”
铁雪同意道：“嗯，我没记错的话，他叫石敏，自从被城主允许进入过一次图书馆之后，就在里面呆了半年，出来后就去申请加入了治安营。”
“不过他才结丹初期，我们带着他，合适吗？”
余霞犹豫了：“这么一说，好像也不合适，我本来想让他做个向导。”
铁雪摇了摇头，道：“不，合适。”
“我的意思是，他应该要回去一次。”
“听说他还有三个朋友在那边，独自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应该是会觉得寂寞的。”
“我们可以顺路将他带回去，等到了那边，他是想继续和我们一起走，还是等商盟的船回来，那就看他本人的意见。”
余霞突然笑了，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和城主越来越像了。”
“你真的觉得你不会像城主一样，看到战争就冲上去阻止吗？”
“我当然……”铁雪否认的话没能说完。
余霞完全不信的冷笑了一下，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讨论性格的话题，从来不是她喜欢的。
她此刻想到了一个老早就做出来，但一直没怎么用的工具，说道：“我以前做过一个玩意，是在公车的基础上改造的。”
“它更坚固，速度也更快，也比公车小很多，不过只有金丹才能驾驭，而且，它能防水又能浮在水面，我们大可以用这个东西来横渡大洋。”
“你是说那个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