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两小无猜
随着环形山治安本部的建立和扩展，城市里也出现了许多的声音。
以三大豪门为代表的实权阶级，对此的反应都很平淡，仿佛根本没有这件事一样。
但在新生代的圈子里，关于环形山本部的讨论和猜测，却一直持续到了年末。
这一日，安吉羽刚刚结束巡逻，习惯性的来到酒馆——自从某一天在这里偶遇商韵彦之后，他就有了每天坚持定时来这里喝一杯的习惯。
今天，他也碰到了商韵彦，然而对方会在这里并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等着他。
两人从小就认识，从来都是安吉羽等商韵彦，反过来的情况却是一次都没有。
打过招呼后，商韵彦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说出了她在这里的原因：“半天前，雪姐来问我，是否有兴趣去环形山治安营。”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而且我向她推荐了你。”
“你怎么想？”
关于对方嘴里的“雪姐”，安吉羽并不陌生，甚至见过不止一次，但他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有种很强烈的距离感。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种距离感来自于哪里。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与很多人不同，他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如果对方不是商韵彦，他其实根本就不想聊这些话题。
但是对方就是商韵彦，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参与进来，说：“去环形山治安营吗？”
“听说他们那里还要训练，但训练内容是保密的，连我爷爷都不知道，他们在训练些什么。”
“我知道。”商韵彦环视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他们十几米范围内，空无一人的环境。
她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不瞒你说，城主有心要铲除腐败，我们三大家是重点目标。”
“环形山内不仅有治安营，更是在培养训练各个岗位的官吏，以便在未来一举铲除腐败之后，有人能迅速填补官吏空缺。”
听到这如雷霆炸响般的话，一向自诩不在乎名利的安吉羽也愣住了，他张着嘴巴却只能发出单字节：“啊……啊……啊……”
说出秘闻的商韵彦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端起酒杯浅酌，直到安吉羽的眼神安定下来，她才微笑着继续说道：“是不是很震惊？”
“我刚刚也和你差不多的表情。”
“不对啊！”安吉羽有些想不通，大声打断了商韵彦的话。
然后，他慌张地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关注他们，才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也是商家大小姐啊！”
“而且还是这安区的分长啊！”
“就算你没有腐败，你们商家怎么办？”
“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商韵彦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的说道：“有什么担心的？”
“你是没读过书还是怎么？”
“《法典》上清清楚楚写了规则，他们违反，被抓起来不是很正常吗？”
“你知道《法典》都推行多久了吗？”
“一百年了！”
“这一百年，他们要是真的遵守《法典》，现在需要你怕？”
听到这番话，安吉羽的内心也很认同，但他却完全没办法，抛下内心的情感，整个思绪都混乱纠结成了一团。
他说：“诶……话是这么说。”
“但是，你不觉得很无情吗？”
“他们养育了我们，而我们……”
商韵彦又一次耸肩道：“所以我刚刚拒绝了雪姐的邀请。”
“那你还推荐……”安吉羽急切的问题只说出了一半，他就自己想到了答案。
一瞬间，喜悦和愧疚同时在他内心迸发，两股完全对抗的情绪，迅速交织成一团，并完全没有彼此消融的痕迹。
他仿佛感觉自己正在火炉里灼烤，里外都是炙热。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变得忧郁，手脚如同没了知觉般无法移动。
商韵彦看着他的表情，忽然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了他持杯的右手背上，说道：“你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
“作为二十多年的朋友，我不想你做傻事。”
感受到梦中情人手心的温暖，安吉羽却只能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语气也充满了疲惫的说道：“商韵彦，我不像你，我没有你那么决绝。”
“我……”
商韵彦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开导道：“我知道。”
“那你能怎么办？”
“你跟你爷爷不同，你跟你爸爸也不同，你完全做不到像他们一样，玩弄权力和财富。”
“自从我认识雪姐以后，你就一直想依靠我，来脱离家庭的束缚。”
“我不明白城主为何会允许，三大家为首的豪门存在，可能是因为他老人家，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在烦恼，无暇分心。”
“但现在，你不准去干扰这件事。”
安吉羽惨笑一声，抬杯一口饮尽苦酒，又倒了一杯。
连续喝了三杯酒，他才开口说道：“商韵彦，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城主有心铲除腐败，我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是……安家完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商韵彦安慰道：“谁跟你说安家完了？”
“你还是个治安官，《法典》上可曾写过一条刑罚要杀人？”
安吉羽反驳道：“就算人不会死，但家业没了。”
商韵彦似乎不耐烦了，语气也没了刚刚的温柔，有些生硬的说道：“本来就是违法来的家业，没了更好。”
安吉羽愣了愣，惨笑着叹息道：“我要是能像你这么豁达就好了，一点都不在乎家里人的想法。”
商韵彦的语气已经完全冰冷，问道：“为什么要在乎？”
安吉羽无法回答，摇头放弃了争论，说道：“我说不过你。”
“如果他们来找我，我也会拒绝的。”
“我没办法去抓捕他们，我会向城府请辞的。”
商韵彦长叹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推荐你，是因为什么？”
“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以前会觉得你还挺聪明的。”
“你以为城主是什么人？”
“你以为孟大师他们，雪姐是什么人？”
“你要是没犯过法，他们抓你干什么？”
“你以为我推荐你去，是为了让你立功保留现在的职位吗？”
“大错特错。”
“我让你去，是因为一旦被环形山总部挑选上，就能进去接受纳灵训练。”
安吉羽再次呆愣，本已无神的目光，突然迸出两道金光。
他惊讶地重复这四个字：“纳灵训练？”
商韵彦再次长叹一声，收回去抚慰对方的左手，扶着额头喝了半壶的苦酒。
然后，她才解释道：“城主要训练一支，全部是纳灵以上组成的秩序队伍，现在就在环形山里秘密训练。”
“未来城市的各个职位，可能都要有修为境界的要求。”
“我觉得你很合适，所以就推荐你去。”
“啊？”安吉羽再一次愣住，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觉得你不适合做治安官，你根本没有法律意识。”
“你的感情太重，更适合去做教职。”
“去环形山吧！”
“我跟雪姐说了你的情况，经过考核后，你可以选择不去治安营，去选教职。”
“他们不会强迫你去抓你的爷爷，你也不用面临两难的抉择。”
安吉羽被说得心动了。
摆在他与商韵彦最大的差距就是纳灵，因为有各种顾虑禁忌存在，没人教导的他只能眼馋，却不知道如何拉近距离。
去环形山就能接受纳灵训练，真的吸引了他。
“那你为什么不去？”安吉羽忍不住问商韵彦。
“一，我已经纳灵了，不需要去。”
“二，我已经在做官了，更不需要练习做官。”
“三，雪姐来邀请我，只是为了避免我多想，她其实也不认为我该去环形山。”
“四，如果我要去环形山，我肯定选治安营，但我却是不想抓捕商家人。”
安吉羽望着商韵彦，两人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直到桌面上放着的十几壶酒，都渐渐都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