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温暖如斯
昌华帝吐露出了如此直白的心声，蕴含的信息量还是很大的，周萱萱微一思量也就理解了昌华帝的这种微妙心理。
想想就能知道，当年皇上之所以能登基为帝，太后以及赵家的支持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但再重要的原因，时间久了，也就失去了意义，更不能一直都当成筹码，尤其是对一个皇帝来说。
“既然皇上不想，那就不给好了”周萱萱理所当然的开口，紧接着却缓和了语气温柔低语道“嫔妾想着，事情如果这么简单的话，皇上想来也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吧”
昌华帝闻言不语，只是拍了下周萱萱的手，周萱萱拿下皇上附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给他放回了身前，自己则是继续给昌华帝按摩头部，边按边缓缓继续道
“嫔妾未出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讨厌母亲身边的一个嬷嬷，那个嬷嬷为人严厉不苟言笑，还总是多管闲事”周萱萱轻声细语的说起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闺阁之事
“嫔妾记得，那年的夏天特别的热，嫔妾爱吃冰果，每每都会贪嘴着凉，若是小日子前后用的多了更是会疼痛难忍，有过几次后，嫔妾自己就学会克制了，但有一次，嫔妾刚吃了一份冰果便被那个嬷嬷瞧见了，然后对嫔妾一顿说教，还拿母亲压我，嫔妾气不过，本不打算多用的冰果竟是因为和那嬷嬷置气，故意贪吃了好几份，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嫔妾可真是傻气的很，为了和个嬷嬷置气，喝了好几副的汤药还平白的难受了好久……”
昌华帝躺在那里一边享受着周萱萱的按摩一边竟然也把这些小事听了进去，听罢便不免失笑，伸手够到了周萱萱的脸蛋处，轻轻的捏了捏“可不是个小傻瓜”
只是这话刚一说完，昌华帝明显一个怔忪，脑中有一瞬间闪过了一些念头，然后不免定睛看向周萱萱。
周萱萱毫不顾忌的与其对视，笑的狡黠，注视着昌华帝的目光里一边带笑一边别有深意。
事情自然不是一样的事情，哪怕道理都并不算多么相似，但意思周萱萱相信，昌华帝是明白的，情绪总是共通的……
昌华帝的心头涌起了几分复杂，又有些酸酸涩涩的奇奇怪怪的小泡泡一点点升起，在破裂开……随即，竟是仿佛多了几分了悟和释然……
“以前是个傻瓜，现在倒是变得聪明了，胆子也大的很呀”昌华帝微微用力，使劲的掐了掐周萱萱脸上的一块嫩肉，哼声开口。
不复往常一贯的娇气，周萱萱并没有喊疼，而是低头把自己的脸蛋越发的往昌华帝的手前凑了凑 “皇上喜欢的话，嫔妾多给你掐几下好了，皇上今日自从来了嫔妾的长福宫到现在，都好几个时辰了，嫔妾可算是看见您笑了，这真是太不容易了”周萱萱似模似样的说着，还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
回应周萱萱的，是昌华帝纵身一个起身，直接把周萱萱抱在了怀里。
即便富有强大如帝王，同样也需要温暖……就在刚刚，昌华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温暖到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直冲心底，感动亦或其他，总之就在这一瞬间，困扰昌华帝这些日子以来的坏情绪，突然就消失了……被奇异的抚慰了……
从长福宫离开的时候，昌华帝的心情明显变得好了很多。
周来福看着，在心底不由暗暗敬佩周嫔，想着这位如今在皇上心里指定是不一般的，以后倒要更加尊重些才是。
宫里的女人没有哪个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吧，贵妃怀孕的几率已然不大了，给她养个孩子确实是说的过去的，最重要的是太后开口了，昌华帝知道，即便不爽，五皇子交给贵妃来养才是当下他最正确的做法……
而且比起贵妃养育一个亲生亦或有赵家血液的孩子，五皇子交给他，反倒是昌华帝比较能接受的……
可皇后那里……
皇后如今也被扰的不行，太后那边的人一项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被动，家里已经给她通过信了，朝堂上弹劾她的事情皇后也早就知道了……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早年间的立后立储，哪一个不是困难重重……
那些都是一步不能退让的，但养育五皇子这事，尤其是在太后如今这种状态下，家里的意思是让她可以放手，一个尚未长成的五皇子比起皇后的名声来，显然不值一提。
“主子，要不然，五皇子那里，我们就遂了太后的意思吧，五皇子年幼，贵妃又不曾养过孩子，后面养的好坏还有的是情况呢……”方家给皇后的信是听书传进来的，她刚刚自然也跟着看了个大概，此时不由开口。
听琴站在一边，虽然不曾跟着一起看过信里的内容，闻言也跟着开口道“就是啊，主子，没准贵妃根本就养不好五皇子呢”
五皇子本就不是她亲生，她也不缺儿子，但是，皇后拿着手中的信，淡淡开口“你们不懂，越是现在这个时候，本宫才越不能主动开口放弃五皇子的养育权”
太后那个老家伙，惯会来这一招，逼迫不了皇上的时候就来逼迫她，她是不会妥协也不会上当的。
“五皇子的去处是皇上和本宫一起敲定好了的，如今若是因为一封弹劾的奏折，本宫就退却了……你们说，皇上会怎么想本宫？”
太后那边给她的压力越大，她越要坚持住才是，她坚持的越难，皇上对她的愧疚就会越多，若是有一点困难她就放弃了，岂不是显得她不心诚。
养育五皇子对她来说确实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若是得不到其实也没什么，但她不甘心，她知道，皇上和她一样不甘心……皇上没有主动开口之前，她绝不能开口……
若不然，不但这个孩子的养育权她会失去，在皇上心里她更会失去一席之地的……
“那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难不成就任由赵家的人诋毁您？”听琴有些着急。
听书听皇后这般说着，倒放松了心情“还是主子圣明，是奴婢们浅薄了，只要皇上和娘娘您一条心，赵家的人就是蹦跶的再欢也没用的”
“随便他们蹦跶吧，赵家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他们如今还有心思来管后宫的闲事，可见是日子太好过了”皇后说罢，亲自写了封回信，装好，递给了听书
“把这封信送出去吧，既然赵家的人那么闲，就让哥哥给他们找点事做吧，也省的来操本宫的闲心”
如今的赵家早已不是她撼动不了的大树了，只要皇上不开口，她就不会放弃养育五皇子的……
不孝嘛？太后那个身子，这个借口倒是找的好，但这个借口大概也就只能用这么一次了……
皇后不开口，皇上那里虽然已经有了些想法，但也不想那么轻易的就如了某些人的愿。
太后既然想让贵妃养育五皇子，贵妃那里也要有个态度不是。
永春宫，对于皇上的到来，贵妃自然欣喜万分，只不过皇上那副漠然严肃的样子，不免让贵妃忐忑以及心疼。
“皇上来了，臣妾好些天没见到皇上了，皇上总算记起臣妾来了”贵妃开口，带着一丢丢小女人的撒娇与抱怨
昌华帝闻言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拉住贵妃的手，轻拍道“最近事忙，朕一有时间这不就来看你了吗”
这话一听就带着敷衍，明明昨日还去了长福宫，贵妃心里不是滋味，却没有出言反驳，而是高高兴兴的依偎到了昌华帝的身前。
抱着怀中的女人，昌华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当年对于贵妃的进宫，他并不抗拒，贵妃长的美，性子娇，别有一番自己的可爱和天真，他最初也曾待其温柔小意……
只可惜，贵妃渐渐的就并不一如当初那么招人喜欢了，她背后的家族更是图谋甚多，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对贵妃的那点喜欢一点点的被磨没，最后剩下的也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朕听说你很想养育五皇子？”昌华帝开口，直接问向贵妃。
贵妃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缓过来，她偷窥着昌华帝的脸色，想看出些什么来，但显然这是徒劳的。
“臣妾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五皇子没有了生母，臣妾想着，或许这就是臣妾和五皇子的缘分吧”贵妃如此说道
“你可知道，朕早就已经答应了皇后，五皇子就养在昭明宫了？”又是一个问题被昌华帝抛了过来。
贵妃听了，难免就带了几分委屈“臣妾不知！为什么？皇后明明已经有了太子，皇上为什么还要把五皇子送给皇后养？”
什么叫送给皇后养？
面对贵妃的反问，昌华帝皱眉“五皇子一出生就没了生母，皇后作为嫡母，自然有照顾他的责任，五皇子被皇后照顾的很好，朕觉得一直让皇后照顾下去，没什么不好”
贵妃听了昌华帝这略显冷意的话语，不免泪流满面，越发感到委屈，哽咽着开口道“皇上您就是偏心，从来都没有为臣妾考虑过，您明明知道臣妾多想要一个孩子，可您却只想把五皇子送给皇后养，明明臣妾才是最需要孩子的人”
对于贵妃的指责，昌华帝只觉得不可理喻“五皇子一出生就没了生母，可你从来没和朕说过你想养五皇子”昌华帝的嘴角不免带出了一分讥讽，很快的消失了，他看着哭的委屈的贵妃。
毫无怜惜的继续道“如今那孩子都要满月了，也是太后让朕把孩子交给你来养，你确定你是真心想养育五皇子的吗？”还是这又是太后给你的出谋划策，这一句昌华帝没有说，但心里就是这么认定的。
事实和他想的也差不多。
“五皇子是朕的儿子，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说送给谁就送给谁，朕也要为了他考虑，若是朕把他交给了你，你能保证把他照顾的好吗？能把他养的比在皇后那养的好？”
昌华帝这一番话，质问的语气极浓。
以至于贵妃一时都忘记了哭泣“臣妾……臣妾……”她想说她当然可以，但这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而是变成了“皇上您又怎么知道臣妾养不好呢？”贵妃说着，仿佛给了自己勇气一般
她哀求的看向昌华帝，表述着自己的决心“皇上，臣妾是真心想要养育五皇子的，皇后已经有了太子，皇上为什么就不能成全臣妾的一片慈母之心呢？臣妾也想做母亲啊，臣妾一定会用心养育五皇子的，绝对会把他视如己出的，皇上”
贵妃连连保证。昌华帝听着却并不觉得放心，反而越发的觉得若是把五皇子交给贵妃，不见得是个什么好去处。
贵妃想要一个孩子，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后宫的女人都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五皇子对贵妃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在皇后的身上，昌华帝尚能看出几分慈母之心，贵妃这里，不过是满满的急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