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探鉴定科。
布置完接下来的任务,一向坐不住的沈大队长又准备开溜了。
观孜眼尖,也想跟着去凑凑热闹,“老大,你去哪里!”
闻人烊柔叹了口气,以往常老大的脾性,还需要明知故问吗?
刑侦大队在整个公安局的正大楼里办公,而鉴定科则被安置在大楼后面的单独楼层中。
沈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坐在两楼中间的小花园里点上一根烟。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唯有烟头处露出的一点儿光亮。
他站了有一会儿,掐灭烟头,抬腿走进身后的大楼里。
这楼共有六层,一楼是个大平台,地面上铺着水磨面大理石地砖,一颗颗的小石子嵌在地砖里,被拖得锃光瓦亮。
但楼里光线很暗,除了地面反光的石子光泽,看不清周围遍布的暗影。
挨着左右高墙的是两座长长的旋转楼梯,直达二楼。
“沈队,来了。”
正当沈隽要迈上台阶时,被身后的一道声音给叫住的身形。
他转过身,从暗影下走出来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
院里的光线打在他的后背,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下班啊?”沈隽好像和对方很熟络,言语中也少了和局长老田对峙时的孩气。
“这不局里有案子,大家伙可都在熬夜啊。”男人语气沉闷,似是在担忧着什么。
沈隽却朝他安慰一笑,“哈哈,您老是特殊的。”
“得了,你快上去吧,这里冷。”
似是不愿意再多说话,男人摆摆手,身形又隐回到暗影中,此时只能听到他轻重起伏的脚步声。
尸检部就在二楼,对着楼梯口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窗,一上楼就可以看到屋内的情况。
沈隽轻车熟路地爬到二楼,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宋淮止正在组装手术刀。
他身段挺拔,手指纤长,目光专注。
刀片上狭窄凹槽对其刀柄上凸起的卡位,再一用力,一个小小的手术刀就已经组装完全。
沈隽看得有些出神,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宋淮止抬头的瞬间,就对上了沈隽的眼神。
这一刻, 四目相对。
空气中凝固着的特殊的消毒水味,呛得人脑袋发蒙。
“沈”
诺大的解剖室里冷冷清清的,只放着两张手术台。
其中的一台上面摆放着一具已经模糊的尸体,准确来说是残缺不堪的尸块拼凑而成的。
手术台的前面站着身着防护服的宋淮止,看起来和上午初次见面时有些不太一样。
“来了,先等会。”宋淮止专注于工作,这一副认真的模样倒是难以近人。
沈隽点点头,不敢打扰男人工作,缓缓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等到再次进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将防护服脱了下来。
“沈队晚上也有逛鉴定科的习惯?”宋淮止语气平淡的随口聊着天。
沈隽的这个“爱好”,平湖公安系统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有耳闻。
甚至还有人计算过,支队长沈隽待在鉴定科和停尸房的时间比院里的法医工作者都多。
“就你自己?”
沈隽发现了,只要自己不接这人的话匣子,他就没办法伤到自己。
“嗯,如你所见。”宋淮止今天刚来,就接了个这么大的活。
“其他人呢?”
宋淮止拿着脱下来的防护服,走到沈隽的位置,“沈队是在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吗?”
后者一个激灵,身子僵直。
然而,男人只是将防护服扔在了沈隽身后的脏衣篮里。
“法医,讲究的是效率。”男人说着,转身走到解剖台的侧面,那里是两人洗手台,“一个人可以完成的,没必要一堆人待在这里,而且”
“解剖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兴趣。”
皂液与水融合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刺激着沈隽的嗅觉,他看着解剖台上的碎尸块,问道:“尸体上有没有发现什么?”
“可用信息很少。”饶是宋淮止,面对遭受如此破坏的尸体,也是无从下手。
沈隽的心头一紧,看向手术台。
“是因为尸体在潮湿的环境下停留的时间过长吗?”
男人关闭了水龙头,转过身走到解剖台的旁边,脸上是凝重的表情,“嗯,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尸块进行拼接后,发现背部至臀部有大面积的尸斑。”
“根据尸斑的程度,可以知道被放置的时间已经超过12小时。这说明凶手在死亡后并没有立刻分尸,而是将死者放在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宋淮止语气微顿,假设了这样的一个案发情况。
“比如,柜子、大的行李箱,或者一些密闭的空间里。”
他俯身缓缓靠近尸块,盯着那些碎肉的相连处,继续解释道:“之后的分尸过程比较匆忙,可以从创口切面看得出来,大多都是不规则的。”
他朝沈隽招了招手,指着一块明显不规则的断口。
像这样的断口,有很多处。
“最后,凶手将尸块放入冰箱里,并且将温度调至最低,营造了一个尸体保存的最佳温度。”
沈隽边听边皱眉,尸体毁坏的太严重,很难从上面获取信息。
他的心一沉,不死心问道:“可以知道这之间的大致时间吗?”
宋淮止摇摇头,面上露出遗憾,“损坏的太严重了,尸块在做冷冻处理之后,可以延缓尸体的腐烂程度。”
“但是从停电的那一刻开始,冰块融化后造就的潮湿环境也同样会影响尸体的腐烂程度。”
宋淮止看着沈隽久久不能舒展的眉头,耐心解释着,“死者的手、脚、四肢这些被割裂的小部件已经出现了白色的蜡状物质,说明这其中的时间更长。”
“好在外界的温度太高,由于停电,冰块融化速度加快,这才这么快被发现。”
“不然,死亡的时间误差会更大。”
是的,解剖尸体不但是为了寻找死因,更重要的是判断死者死亡的时间。
但现在,这个时间误差很大。
“时间”
沈隽走到宋淮止的对面,两人的中间相隔着一张手术台。
他看着上面躺着的人。
不,准确来说,已经看不出这个人原来的模样了。
尸块的断口处由于被水浸泡过,现在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
带着些粘稠的黄色液体,刺激的味道扑面而来。
沈隽屏气凝神,眸光深深,“你说能做到这种切口的,一个女大学生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