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魔王都很擅长驯兽
“现在的股价是……要买入吗？”
她在水下听见那伽波澜不惊的声音。
“再等等。”
整面墙都是巨大玻璃窗。
窗外阳光灿烂。
公寓建在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高楼上。极简风格的客厅的一角摆放着巨大的白色浴缸，浴缸表层凝结着蜡状的白色物质。
莉莉丝从水中浮起来，破开表层厚厚的蜡状物质，从浴缸里站起来。
哥哥示意手下拉上了内层的半透明窗帘，因此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并不那么耀眼。
花山院一树穿着舒适的，柔软的白色衬衣，配着黑色西服外套。他的领口没有熨烫，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
他一如既往的气闲神定，靠着椅背坐着，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
那双漂亮的，手指修长的手放在鼠标垫上，尾指上带着古朴的戒指，其上刻着花山院家的家徽。
那伽微微垂首，恭敬地立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随时等待家主的指示。
桌面上三个17寸的大型显示屏，其上密密麻麻的股票信息每秒钟都在不停更新和变化。鼠标旁边的烟灰缸里烟头丛立，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迷你的树林。
听见这边的响动，看到她从浴缸里站起来，花山院一树推开椅子起身过来。
虽然整个房间里待命的人都站的笔直，垂着头不敢往这边看，他还是走过来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松松地搂着她护着她。
随着起身的动作，花山院一树轻轻咳嗽几声。
白晰的脸微微泛红。那咳嗽声是从肺的深处传来，而不是咽喉。
莉莉丝闻到哥哥身上浓浓的烟味混着他的古龙水的味道，心知他肯定压力大起来烟瘾又犯了，不免有些心疼。
“……啊，现在可以买了。嗯，确定就是日企的股票，还有国债之类的……我知道所有人都在抛售。我全都要。”
莉莉丝听着他的心音，等他挂断电话。
她身上湿漉漉的，在他的衬衣上留下大片的水渍。
涩谷之战，她在被伏黑甚尔带下高楼后，自己加速下落，躲过了男人的追击。
莉莉丝还记得在她失控落地前是那伽接住了自己。
那伽没有感情的，瞳仁竖立的眼睛俯视着她。
杀戮机器伏黑甚尔的杀意只向着强者，丢下半死不活的猪野，落地后冲着那伽和莉莉丝这边过来。而伏黑甚尔刚刚打到莉莉丝毫无还手之力，极为恐怖的超高速度攻击，轻轻松松就被抱着莉莉丝的那伽闪过。
那伽穿着并不适合运动的，熨烫得笔挺的西装，抬腿对着怪物般的男人就是泰拳里的膝法。
被莉莉丝的全力攻击打到，如同只是挠痒痒的天与暴君，在那伽看似轻松的一击之下，被踢得飞出去十几米，只能靠着降低重心才能止住去势。
莉莉丝感到双腿离地，自己被那伽抱着跃到了半空。
和伏黑甚尔战斗过的莉莉丝非常了解此人可怕的反应速度，但在天与暴君反应过来之前，那伽对着还在地上跪着的伏黑甚尔的头部又是一脚。
在那伽的一脚之下，以伏黑甚尔的头为中心，坚固无比的水泥地上被非人的巨力击出蛛网状的坑洞。如果不是伏黑甚尔那副天与咒缚的身体实在强悍，刚刚这一下，任何人挨下去估计都当场脑浆迸裂了。
“你就休息一下吧。”那伽冷冷地俯视着地上的伏黑甚尔，如同看蝼蚁一样。
“亡灵只需要做亡灵该做的事。”
眼前的场景随着她的意识的飘散，逐渐变化为黑色的空间。
狭小的空间内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可以渗入，突然被传送进来的莉莉丝跌坐在地上，捂着剧痛的伤口“嘶嘶”地吸气。
手下似乎摸到了什么硬硬的，冰冰凉凉的物事——
莉莉丝仔细感受了一下物体的形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那是她摸了无数次的……人的骨骼。
在陌生的环境下摸到熟悉的东西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莉莉丝很快就适应了眼前的黑暗，除了浓稠的黑暗外，目之所及，除了暗色就是人类的头骨和其他部位的骨骼。
她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止痛药吞下去——随着强效的药物发挥效果，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
随着在空间里呆的时间越来越久，眼睛对黑暗的适应程度渐渐提升。
莉莉丝站起来走了几步，只见黑暗的空间深处，有个更令她感到无比熟悉的身影坐在满地的人骨中。
“你也搞砸了嘛？”
外界盛传被封印的当代最强咒术师，大家正忙着解救的眼罩男掀起眼罩，和她大眼瞪大眼。
开口不是什么感人至深的表白，也不是什么“你为啥也被困在这里”或者“亲爱的你是来看我的吗”。
莉莉丝早就习惯了他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深吸口气。
虽然玉藻前帮她止血了，没有让伤口继续恶化，但刚刚那几步走动后不知道拉扯到了什么，她的肺里还是有残血涌上来。
她不是很想回他的直男式问候，转过头，先试着把肺里的血吐干净。
“……你不也搞砸了。”
擦干净嘴角的血，莉莉丝白了他一眼。
对于五条悟这种天天没事儿就「老子天下第一」，到处立flag的男人，现在才真玩儿大了，莉莉丝觉得还真是世界七大奇迹——五条悟就是恐怖片里那种又是单独行动，又到处说我不相信鬼，然后还大半夜在闹鬼的房子地下室里玩儿笔仙那类人。
但即使在这样绝望的环境里，五条悟还是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大咧咧坐在那里。
与其说像是被封印了，不如说像是上课睡觉被抓到了在罚站。
五条悟笑眯眯地凑过来：“才几个特级而已嘛，我可没被揍的那么惨哦～果然还是莉莉丝太弱了啊。”
莉莉丝简直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女朋友全身都是血的进「狱门疆」来看你，进来了就蹲下来吐血，正常男朋友的反应会是“你太弱了”吗？
她积累了一口血，上去对准五条悟的脸就“哇”地吐出来。
“你现在也和我一样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叫你那么张狂。”
五条悟在御门疆里没办法开「无下限」，直接被她吐了一脸血——不过他也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你会在这里陪我吗？”
高个子眼罩男蹲下来，蹲到和她同一高度，满脸血地问她。
他总是干干净净的。
即使脸上全是血污，他还是眼眸明亮，清隽少年的样子。
五条悟似乎也毫不介意她之前砍他的举动，以及她一开始和他对立的立场，对此什么也没提，什么也没问。
莉莉丝摇摇头：“不会。”
为什么会突然传送到这里？
她的猜想是，自己是无意之间把五条悟变成了巨型的「楔子」，因此才会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像之前被传到伏魔御厨子那样被传进来。
但五条悟被无意变成「楔子」这件事……仔细想想的话，根本说不上不意外。
毕竟两个人亲密接触的时候，她简直想不出来有哪里没有被她触碰过。
“你能带「物质」出去吗？”
他托着腮问。
虽然借着「楔子」在空间和维度之间可以来去自如，除了她本身以及她带进来的东西，莉莉丝是无法带任何东西出去的。
“不可以。”
五条悟摸摸下巴：“这样啊。”
莉莉丝咳了几声，还是有少量的血从肺部出来。
她低下头，微微往角落里缩了缩，担心被他看见自己风尘仆仆，又狼狈又悲惨的样子。
莉莉丝深知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感情那么脆弱的东西，不去仔细经营和维持，很快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荷尔蒙的消退而湮灭在时光里。
人人都爱美的东西。
没有谁会喜欢看见她妆花了一脸，全身血污的样子，还会生出“爱怜”的情感——更何况他们的感情很大程度上就只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和利益衡量下的结果……
出乎她的意料，剧烈的咳嗽中，她感到自己被抱起来。
他长长的手臂环绕着她，把她放在膝盖上，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
他拥抱得很小心，仿佛怀里的少女像是什么玻璃制成的昂贵的易碎品，几乎和平日里那个和她练体术毫不留情的男人判若两人。
五条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痛吗？”
她原本并不想哭的。
此刻在他怀里，被他这么问，眼泪却突然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嗯……痛死了。”
她在被伏黑甚尔吊着打的时候，总在想，“五条悟怎么还不出现啊”。
原本习惯于谁也不依靠的她，不知何时也开始像所有的五条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那样，认为只要五条老师出现的话，好像天大的事情都可以轻松解决一样。
才那么几个小时的分别，如今再见到，竟然恍如隔世。
原本莉莉丝以为，她并不需要他，离开的时候也可以轻易割舍。
她甚至觉得他天天叽叽喳喳话那么多有点烦，这么大个人了还常常像个小孩子那样——可当他离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依赖和想念这个人。
大好きだよ。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她贪婪地感受着他的体温，如同寒冬里的被冻得瑟缩的丧家之狗，渴望着热源。
“莉莉丝酱～”
“嗯？”
“你可以试试看帮我带吃的进来吗？比如草莓蛋糕啊，喜久福之类的。”
眼罩男举起手指，嘴角带着欠扁的微笑。
莉莉丝：“……”
这种时候你还让我给你带什么东西。
她愿意进来看看他都不错了。这家伙以为女朋友是用来送外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