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先把人留住,再让她自己走过来
疫情那三年,一晃就过了。
去到荷花乡的那一天,他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颜晴晴这个人。
在和张北渝的交谈中,他的余光先扫到了那只拐杖,向上看去,他并未认出她。
收回目光后,心间的落空让他后知后觉,再抬眼望去,他认出了她。
她的身上,从来都没有母性的光辉。
有的只是,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与她无关的淡漠。
在明白他想要的,并不是有人来弥补肖若梅带给他的伤害之后。
栀子味的精油,牛奶味的香水,不会说话的小狗娃娃,还有第二十颗珍珠,就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漫长而孤独的日子,那些都是他寄托。
寄托的背后,是他想靠近却没能靠近的,好朋友。
如果没有那三年,他应该早就见到她。
他不再相信顺其自然,于是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他只了解,叶柏视角里的她。
而不知道,她的自卑,她的怯懦。
也不知道,在绝望的自我拉扯里,将她拯救的,是她关于他的想象。
不了解,她和他一样,明明从未得到,却已经失去了千万次。
他越靠近,她就越害怕。
真的站在他面前时,她连想象都不敢,惶恐得只想逃。
她说她不记得他,他便不再当她是自己的好朋友。
生气的同时,他也在张北渝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张北渝对他的防备。
他的出现,让他们两个都不自觉的加快,确定关系的速度。
那个相亲局,本就不待见颜叶的方波,仍打算让张北渝去做个样子,是安珏主动揽下。
她趴在他的后座,说他是她亲哥,无疑是在划清界限。
他打消了送她回家的想法,把她送回了张北渝身边。
然后又想,顺其自然。
安秦过世的那天晚上,安珏没想到叶柏会把颜叶带去。
他激动得想站起来,可他的头太痛了。
他想和她打个招呼,可她站得太远了。
她憔悴又疲惫,在地上坐了没一会就睡着。
叶柏说不用管她,安珏还是把外套搭在她身上。
再次回到荷花乡,习惯了同事之间恰到好处的关心,张北渝的关心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热暴力。
他骗张北渝他不玩游戏,张北渝就拉他去打球,他要去跑步,张北渝也跟他一起。
忙的时候,张北渝就用加班的方式,把所有的活都揽了。
他还总是买很多零食,偷偷塞进安珏的抽屉。
安珏无法对他的真挚生气,就随他去了。
没想到他变本加厉,每次不回家,就抱着枕头去找安珏。
安珏从他那里,听说了一个与叶柏眼里,完全不同的颜叶。
她勇敢又胆怯,高傲又自卑,拧巴得像麻花。
“不管她表现得多平静,多开心,我总感觉,她下一秒就会去跳楼。”
什么都不要,就是大不了就去死。
安珏也总算明白,张北渝的热暴力,不仅是担心安珏受打击走不出来。
也是为了给他自己即将逝去感情,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安珏再一次确定,谈恋爱就是最没意思的。
重逢的雨天,她拿出手机,点开工作微信又退出的时候,安珏内心闪过一丝惊慌。
确定手里拿着的不是工作机,他才放下心来。
想了很久,已经回到家的安珏,还是发出了那条邀请她吃饭的消息。
习惯了错过和旁观,安珏只是想,他们或许会真的成为好朋友。
可当她拿出那个小手电,他再次看见潮湿的地面。
当她将光源指向天空,洋洋洒洒的雪飘落下来。
他想到了马路对面,穿着浅蓝色的羽绒服,买杂志的女孩。
想到他总是差一点的机会。
他不甘做好朋友。
叶柏的婚礼上,他真切的感受到,颜晴晴与颜叶,不是一个人。
颜晴晴是公主,是被父母宠爱,却珍藏的宝贝。
而颜叶,是为了挣脱颜晴晴带来的牢笼,而遍体鳞伤的野草。
没人往那只没有做美甲,把指甲修剪得,像个规矩的小学生手里放红包,他也不把他的红包给别人。
看她羡慕叶柏羡慕得快哭了,安珏就故意说话逗她。
车里只剩两人时,逐渐弥漫的栀子香气,又把安珏惹得心烦。
他就降下车窗抽烟。
打游戏时,她每次夹着嗓子夸他,他都在心里暗爽。
把那条吓到她的蛇抓走的时候,安珏以为她也会夸自己。
没想到她那么嫌,他一生气,就说了恶心她的话。
她居然晕了。
她吃着蛋糕瞪自己的时候,安珏又得逞的笑。
他们是可以打闹的关系了。
每当有人问他喜欢她什么,他都说不出答案。
他无法解释,独自长大的那些日子,她给他带来的安定。
也没有办法解释,就是觉得,她的人生会和自己有关系这件事。
发出邀请她到家里吃年夜饭的消息时,他就已经决定,他要娶她。
那箱烟花,是他找了关系,临时加价才买到的。
时至今日,那顿饭都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饭。
他常常后悔,没有吃到饱。
在她拎着袋子出现在小区门口,在她问他是不是用香皂洗手。
在帮她点燃仙女棒,在拉着她穿过广场,跑到路的尽头。
在她眼里出现躲闪,在她跳着要拿相机,她笑嘻嘻的叫他珏哥,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
他都想亲她。
可那不是时候,他太明白,他们之间,差一点都不行。
他学着做饭,盘算什么时候请她来家里吃饭时,她出现在路的拐角。
她的窘迫无处可逃。
而安珏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先把人留住,再让她自己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