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怎么不结婚?
事情以八万的医药费和十万的赔偿结束。
十八万,倒也是个吉利数字。
这样的事,安珏从小就听说过很多,如果不是他们有血缘,叶平安肯定会去坐牢。
教室里,安珏转着笔,眼睛却盯着天边的火烧云。
如果肖若梅和他没有血缘,那她也应该受到惩罚。
可如果他们没有血缘,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他。
血缘仿佛就是横跨在法律之外的免死金牌。
无论她对他有多恶劣,他仍对她抱有一丝幻想,他们或许也能和解。
他还是留在了花江。
他没再听到颜晴晴的消息。
而当她作为颜叶和新生,出现在花江一中时。
安珏前所未有的觉得,他不孤独了。
他将那颗珍珠穿上红绳,每天都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他们回家的路又有了重合,而她却像真的失忆,每次看向安珏的眼里,都是陌生与躲闪。
可安珏的眼里,她从来都不是陌生人。
她是除叶柏以外,安珏在花江认识最久,了解最多的人。
哪怕她有家人和朋友的陪伴,但每次在那条小路上遇见,她的沉默和落寞,都让安珏嗅到同类的气息。
因为他是孤独的,所以他认为,她也是孤独的。
孤独的人,不需要说话,只要每天都在这里出现,也可以理解为一种陪伴。
盛夏的中午,安珏照常跟在颜叶的身后,但一条不安分的小蛇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她大叫着回头,一溜烟消失在安珏的视野中。
回过头,安珏看见盘在草丛里的小蛇,他气得捡石头砸它。
一连好几天,安珏都只能在校门口远远的看上一眼,打车离开的颜叶。
幸好花江是个多雨的小城,下了几天雨,她又出现在小路上。
入秋的夜晚,小路上的光线越发暗了,三三两两的学生,凭着肌肉记忆路过。
而她却停下脚步,从书包的侧兜里拿出一个小手电。
借着光,安珏无比清晰的看见,潮湿的路面和干枯的野草。
当安珏发现,他每次都能赶上颜叶打开小手电,他认为,那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学习的枯燥和漫长的独处,安珏把颜叶当作了自己在学校唯一的朋友。
哪怕他们从不说话。
和叶柏在一起时,他总是装作不经意的,打听有关颜叶的事。
对颜叶了解得越多,安珏就越觉得,他们也是朋友。
叶平安那件事对叶柏,也是不可磨灭的伤害,他再也没叫过她颜晴晴。
有一次,叶柏问他,相不相信人的记忆可以被篡改。
以为他是突发奇想,安珏还上网搜了一下,和叶柏一起推测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们的结论是,可以。
但他们眼里的躲闪,都证明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结论。
安珏只当那是他平淡生活的插曲,过了就没再想。
冬天到了。
学校里到处都是耐脏的深色棉服,教室的门窗叶总被关得很紧。
死气沉沉的。
总是一抹亮色的颜叶,打破了沉闷。
安珏也给自己买了一件橙色棉服,心情果然顺畅许多。
橙色棉服让陈欣然敏锐的察觉,安珏的变化。
肖若梅出轨的事,再一次在学校里不胫而走,安珏再一次在陈欣然回家的路上堵住她。
这一次,安珏没跟她说好话,直接骂了她贱人。
“那你想不想被人知道,我这个贱人,是你的姐姐?”
陈欣然挑衅的看着他,如果在这种时候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无疑是变相承认,肖若梅就是出轨了。
回到家的安珏,在草稿纸上写下陈欣然的名字,用尖锐的圆规头,拼命的扎。
恨上头时,那个想法又冒了出来,肖若梅为什么不要他?
周六下午放学,安珏一口气跑到陈欣然家楼下,但在陈欣然出现的那一刻,他还是放弃了。
他跑到跨江大桥,抓着栏杆蹲在地上。
桥下的江水缓缓流淌,刺骨的风不断刮在他的脸颊,生疼。
抹掉眼角的泪,他起身走进路边的烟酒店,买了两包烟。
在楼下看见安秦的车,心虚的他把未拆封的烟丢进垃圾桶。
厨房里传来热腾腾的饭菜气息,安秦并未出来。
“你们今天下午不是只上一节课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路上玩了一会。”
埋着头经过厨房,安珏飞快的走回房间,放下书包换衣服。
他已经不是那个会牵爸爸手的小孩,如今的父子,沉默多过一切。
饭桌上,安珏想了很久,才低着头,用几乎只能他自己听见的声音问:“你怎么不结婚?”
拿筷子的手颤了颤,安秦长长的瞧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长大了的儿子。
“你谈恋爱了?”安秦故作轻松的问。
“没有。”安珏用力摇头。
安秦给安珏请过一个阿姨,安珏不习惯,之后就作罢了。
“结婚很麻烦,一辈子结一次就够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等我死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年迈久病的奶奶说这话时,安珏没有什么触动,可安秦是他的父亲,还是一名警察。
他真的可能会死。
飞快的扒完碗里的饭,安珏跑回房间,用力把脸埋进枕头,瘦弱的双肩,不受控的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