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背后便是星海
“你说什么？”林父不解地看向林昊，发现林昊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父质问林昊，但林昊被刚才姜城云的一通发言弄得有些蒙圈，只是下意识点点头。
“叔，您是林昊的父亲，您应该最清楚林昊的为人啊，您想想小学六年，林昊哪一年不是老师重点夸奖的对象？您都忘了吗？”
“我……”姜城云的一番话唤醒了林父这些年一直尘封的记忆。
“哟！老林你家孩子这次期中考试又是第一啊，真有出息！不像我家小宝。”
“哪有哪有，你家小宝才上一年级，就是该好好玩玩的年纪呢。”
“你还说呢，那天小宝还跟我说林昊就是他的偶像，说什么小区里小孩没一个不喜欢林昊的，还有小姑娘说长大要嫁给林昊呢！”
“都是小孩子瞎说呢。”
林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打开手里的塑料袋说：“刚买的橙子，给你家小宝拿几个吧。”
“老林你太客气了，最近我和他爸工作忙都没时间接小宝，还多亏你家林昊每天带着他一起回来，改天上我们家吃饭，可得好好谢谢你们家林昊，”
邻居谢过林父的好意，朝着小区的一角喊着：“小宝我们回家了！”
“妈妈！”凉亭里小男孩扔下一桌的作业朝这边跑来，林昊跟林父对视一眼后便收拾起桌子。
“阿姨好！”林昊提着男孩的书包走过来，自己的书包很随意地挂在一边肩膀上。
“恭喜啊小林！又考了个第一。”邻居一手牵着男孩，一手接过书包。
“运气好运气好。”林昊有些害羞地站在林父旁边。
“瞧瞧，真是跟你爸性格一模一样，小林等会来阿姨家吃饭吧，阿姨做好吃的，当做感谢你这几天照顾小宝了。”
“没啥的阿姨，就是顺路带他一起回来，不费事，而且今天奶奶要来我们家吃饭，我就不过去了。”
林父看着懂事的林昊，情不自禁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昊昊哥哥，你来嘛！妈妈给我买了遥控飞机，我就等着你来一起玩，他们都没玩过。”男孩不甘心地拉着林昊的胳膊撒娇。
“是呀！买了后小宝就不让我们碰，说一定要和你一起玩。”邻居也在一旁帮腔。
林父能看到林昊压抑着自己的渴望，毕竟遥控飞机对每个男孩子都是致命的诱惑。
林父大手一挥说：“那你去吧！反正奶奶今晚在咱家住，你早点回来就行了。”
林昊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那你跟奶奶说我八点就回来。”
林父看着林昊的笑容愣了一下，原来自己这个平常安静沉稳的儿子笑起来是那么阳光，仿佛清澈的春水流过林父的心间。
而此刻，林父瘫软地坐在地上，林昊赶忙上去扶，林父却只是用冰冷的手握着林昊的手。
“我怎么会忘了啊！”林父气愤地捶着冰冷的地板。
“叔！其实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林昊当初白得就像一张纸，哪怕只是一滴墨水滴上去，就会变得非常扎眼。”姜城云蹲在林父的面前，很耐心地说。
“但为什么是林昊？”
“叔，林昊就是人太好了，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换句话说，没有人对林昊是独特的，他对别人也不是，所以没人能走到他的内心。”
林昊一边把林父扶起来一边疑惑地看向姜城云，总觉得他今天似乎怪怪的，不光不落井下石，还在这帮自己解围。
“昊啊！他说的是真的吗？”林父用力握紧林昊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林昊熟悉又陌生。
“真假又怎么样呢？您还想去找他们算账是咋地？”林昊看着林父自责的样子，也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一点。
“你说！要是真的我现在就带你回去算账！”林父义愤填膺地拉着林昊准备上车。
“爸！”
林昊挣脱林父的手，淡然地说：“爸，算了吧！这么多年……我不也好好地活着吗？都过去了。”
林父看着林昊脸上的笑容，心一瞬间像是被揪着疼，曾经林昊天真无邪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现在的林昊尽管他依旧在笑，可是林父只觉得儿子的笑离他好远。
林父懊恼地关上车门，伏在车门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些年林昊一直很懂事，自己也逐渐把他的懂事当做理所当然，甚至他抽烟都被自己认为是成年人的排遣方式。林父忘记了他还是个孩子，他也是个曾经会因为遥控飞机喜笑颜开的孩子，可就是这样的孩子却被逼着长大，而自己却为了面子幼稚地相信林昊是个善妒且狠心的人，自己哪有什么资格带着林昊去讨说法。
“昊昊，爸对不住你！”林父满腔懊悔无处发泄，只能攥紧拳头咬紧牙关。
林昊伸出手想安慰林父，但手却悬在半空中，他自认为不是巧舌如簧，但也不是笨嘴拙舌，然而此刻林昊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父亲的理解林昊翘首以盼了这么多年，可如今真的发生了，林昊感觉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释怀。
“爸，没啥的，咱先回家，回家慢慢说。”林昊强迫自己把手放在林父的背上。
林父点点头，两人缓慢而又沉默地走着，林昊从来没觉得从停车场到自己家的路有今天这么长。
“林昊！”
姜城云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叫住两人，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能请你陪我等等我家里人吗？我刚才来得太急，忘记找他们拿钥匙了。”
林昊默不作声地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姜城云。
“昊昊，你陪你同学吧。我也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您……”
“你爸我没事，只是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需要一个人消化一下。”
林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径直走向家的方向，林昊看着父亲的背影，不禁开始思考，这一切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看我多好，还识趣地走开，把时间留给你们父子。”姜城云一改刚才的态度，两手枕在脑后玩味地看着林父离开的方向。
“你到底想干嘛？”林昊冷不丁揪起姜城云的脖领子，手上缠着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迹，但姜城云只是不屑地看着林昊。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今天要不是我，你觉得你说的清吗？”
抓住林昊愣神的空档，姜城云挣脱林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你也不想想，我要真的想告诉叔叔阿姨你那点破事我早都说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我还该感谢你喽？”
“那不必，我怕我会做噩梦。如果你觉得别扭，就当我还你的人情喽，感谢你校庆到最后也没揭穿我。”姜城云低头看了眼手机，似乎在等待谁的电话。
“那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着呢？”
姜城云冷冷地瞥了林昊一眼：“你不应该很清楚吗？有些事情不是时间可以冲淡的。”
“随你怎么说吧，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事了。”
“我知道。”
姜城云把手机放进兜里，用一只手指戳在林昊心脏的位置说：“可是叔叔阿姨在这给你留下的伤口似乎不是那么好复原吧？”
“放屁！”林昊激动地挥开姜城云的手，但也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你真觉得我会帮你吗？你就不觉得……”
姜城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兜里手机铃声打断，林昊这才发现他的手机铃声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姜城云看了一眼屏幕，轻轻叹了口气对林昊说：“我走了，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说完姜城云就头也不回地带着嗡嗡作响的手机离开了，林昊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没细问也转身走进单元楼。
姜城云走出林昊家小区的大门才接起电话。
“林昊怎么样？他父母知道他的事了吗？”姜城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问题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放心吧，看样子是不知道，为了保险起见我还说他同学是嫉妒他。”
“那就好，还好有你在，不然林昊今天死定了。”
姜城云看着街道上行驶的汽车，沉默了一会，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不会还忘不了他吧。”
“怎么可能啊？就只是朋友的关心。”随后电话那头也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他好像已经不记得你了。”
“……哦，没事的，我……我也不喜欢他了。”对面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姜城云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抬头看着夏夜的星空，g市要说哪里好呢？就是夏夜的天空特别美，星光熠熠，但天边霸道的月光总是会淹没一部分他附近的星光。
“你为什么要看着月亮？明明转个身你就能拥有一整片星海。”
另一边，林昊回到家后家里一片漆黑，只有餐厅的灯还亮着，林父趴在桌上发出呼噜声，桌上还有一碗面。
还没等林昊走上前，林父就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看着林昊的身影愣了一会才说：“回来了。”
“嗯。”林昊点点头，“爸，你们晚上吃的面吗？”
“没，想着你今晚估计也没吃饭，就给你煮了一碗。”林父站起来抹了把脸。
“您煮的？”林昊谨慎地审视着那碗面，“能吃吗？”
林昊以为父亲会笑着骂自己：“小兔崽子，有的吃就不错了。”或者“你瞧不起你爹？你爹虽然不做饭，但是煮碗面绰绰有余。”，然后让林昊必须吃完。
可是林父只是愣了一下说：“那不吃了，你去外面吃点吧，不然晚上饿。”
说着林父就端着面往厨房走，林昊赶忙上去端过来说：“我开玩笑呢，您难得下一次厨房，我怎么能辜负你一番好意。”
“没事，不想吃就不吃了。你要不愿意吃我煮的，我去把你妈叫起来让她帮你煮一碗吧。”
林昊一听连忙把碗抢过来，拿起筷子一股脑塞了一大口面进去，胡乱嚼几下，就吞下去了。
“您快去睡吧，我吃完收拾一下就睡了。”
林父架不住林昊的软磨硬泡，叮嘱了他几句就回卧室了。
“昊昊，你恨我跟你妈吗？”
林昊抬起头，嘴里还叼着没咬断的面条。“哧溜”一声，林昊把面条吸进去，含糊不清地说：“爸，都过去了。”
林父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走进卧室。
随着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林昊才回过神。细细咀嚼嘴里的食物，或者不该称之为食物，寡淡得没有一点味道。
但林昊还是一口一口往里塞，他这才姜城云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今天开始，父亲对自己的好再也不单纯是因为亲情，每一句关心背后都有一份愧疚，但林昊没办法拒绝，只能把每一份带着愧疚的爱照单全收。
“我今后该怎么去回应您的爱啊？谁又能单纯地爱我？”林昊拼命塞着面条，最后却呛得全部喷了出来。
波光粼粼中，林昊仿佛看到了岳少阳坐在自己对面，他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少阳！”林昊激动地拿出手机拨通岳少阳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女声淹没水滴的声音，林昊一遍一遍听着，直到电话最后自己挂断。
林昊收起手机，看着面前的面汤，端起来喝了一口。
“好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