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除夕
“除夕快乐，我亲爱的父母。”林昊一大早便满面春风地从房间里出来，“我们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
“吃吃吃，就知道吃。”林母没由来的火气让林昊和刚进门的岳少阳有些疑惑，再一看林父，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哦，好的小姑，我知道了……没事没事，我们初三见。”
“所以今晚就我们四个人呗？”林昊挂了电话后岳少阳询问他。
林昊大字型躺倒在床上，手机扔在一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是啊……叔叔和婶婶带着林海川去外公外婆那边，小姑和姑父带李子君去爷爷奶奶家，就都不来喽！”
“那你怎么不去你外公外婆家过年啊？”岳少阳也跟林昊一起躺在床上。
“我从来没见过我外公外婆，我妈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嫁过来的时候听说还跟家里闹得挺不愉快的，这么多年也没再回去过，所以我妈也特别看中逢年过节的团圆。”
“咱俩还挺像的，我也没见过我外公外婆，不过我要惨一点，爷爷奶奶也没见过。”岳少阳躺在他旁边感慨道。
林昊苦笑地坐起来，在岳少阳肚子上拍了一下说：“你跟我在这开比惨大会啊？”
“没，我想着我这么说你能好受点。”岳少阳握住林昊的手。
“没准这对你也算是一种幸运吧，毕竟看着家人去世也是一种痛苦。”林昊抚摸着岳少阳的发梢，深邃的瞳孔中流露出伤感。
“想奶奶了？”岳少阳握着林昊的手更加用力些。
“有一点吧，特别是想着她还在的时候，每到这天大家都是聚在一块其乐融融的。”
林昊蜷缩着身子，靠在岳少阳的腹部。
“抱歉啊少阳，本来是想让你感受春节团聚的感觉，可惜却变成这个样子。”
“害，多大点事，我本来也是只想和你待在一起而已，要实在不行，你跟我去我家，咱俩过二人世界去。”
岳少阳摸着林昊的头，但林昊还是抓住岳少阳的手说：“算了吧！我也不能扔下他俩单独过去，即使今天没有那么美好，但我还是想呆在他俩身边。”
岳少阳带着林昊坐起来，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那我就跟你呆在一起，虽然今天就咱们四个，但咱也得有点过年的气氛吧！”
说罢岳少阳就拉起林昊走到客厅拿起春联和胶水，两个人到门外忙活了起来。
等林妈出来倒水的时候，林昊和岳少阳已经把春联贴好，灯笼挂好，桌上的盘子里放满了瓜子花生和糖果，果篮里的水果还挂着水珠。
“白安女士，现在有没有点过年的气氛呢？”林昊给林妈递了个苹果。
“小岳呢？”林妈没接苹果。
“哦这不是准备贴窗花嘛，他去买胶水了。”
林妈接过苹果，看着沙发上散落的窗花，没好气地说：“一天瞎忙活啥呢？去去去，带着小岳出去玩去，别在我眼前瞎晃悠，看着心烦。”
“白女士，你今天真不弄饭了？”林昊试探性地问。
“不弄了！反正弄了也没人吃！”林妈用力咬了口苹果。
“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人吗？”
“反正我没做饭的心情，你们要吃你们自己做。”林妈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林昊看着老妈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咋了？在这傻站着。”岳少阳把胶水放在桌上。
林昊收起刚才的无奈，转头狡黠地看着岳少阳说：“还记得我让你教我做饭不，那就今天吧！”
岳少阳心领神会地揽过林昊的腰一脸坏笑地说：“可以是可以，那我有啥奖励吗？”
林昊挣脱岳少阳，把他转了个向面朝厨房，推着他边走边说：“奖励你吃饭！”
林妈回到房间，打开手机准备看电视剧，但看着应用程序被装点着红艳艳的界面，往日着迷的电视剧都看不下去了，新闻也在说着各地过年的事情，这一刻，林妈感觉全世界都在团圆，除了她……
突然，厨房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我真是……”林妈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是气呼呼地掀开被子，冲出房门。
“林昊！你又在厨房整什么幺蛾子？”
林妈走到厨房时，看着林昊正拿着菜刀笨拙地在切土豆，而岳少阳则在一旁起锅烧油。
“妈，你咋起来了？”林昊回过头的一刹那，锋利的刀刃落在了林昊的手指上。
“嘶……”林昊捂着手倒吸一口凉气，五官拧成一团地捂着伤口。
“没事吧？”
岳少阳跟林妈一同冲上去，岳少阳抢先一步拽过林昊的手，鲜血从林昊的指缝中渗出，流过岳少阳的手滴落在洁白的土豆上。
“没事没事……妈，咱家纱布酒精在哪？”林昊尴尬地看了一眼岳少阳。
“在卫生间的柜子里。”
好在林妈也担心林昊的伤口，没在意岳少阳的举动。
“我去拿！”岳少阳飞快地跑出厨房，留下林妈和林昊两个人。
林妈慌忙抽出几张纸给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林昊手上的血迹，不经意间注意到林昊手上有一些淡淡的伤疤。
“你这都是怎么弄的？”林妈有些着急。
“哪？”林昊看了眼手上的伤疤，“哦这……这就是实操课一不小心就划伤的，过几天就好了。”
林妈用力戳了下林昊的脑袋，埋怨林昊说：“你这孩子，一天毛手毛脚的，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去学医，别病人没治好，给你弄一身的伤。”
林昊想申辩什么，但是林妈眼眶里的泪光让林昊说不出话，她总是这样，总是把温暖的关心藏在锋利的言语后面。
“妈……”
“我把纱布酒精拿来了，你快过来。”
林昊刚想说什么，岳少阳焦急地拿着纱布跟酒精出现在厨房门口。
岳少阳先用纱布把残存的血液沾掉，然后用棉签沾上酒精给伤口消毒。
“嘶……痛！”
林昊疼得想收手，无奈岳少阳紧紧抓住林昊的手说：“别动！疼也忍着，谁让你不小心。”
“诶……你别……”
林昊冲他使了下眼色，但岳少阳一心扑在林昊手上的伤口上，完全忘记林妈还在一旁了，林昊偷偷抬起头，却看到林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也不是很严重嘛！”林昊尴尬地低下头，假装检查伤口。
“还不是很严重？你就不能小心点吗？你一个要当医生的人，前几天在学校把手伤了，回来又把手伤了，你能不能小心点！”
岳少阳旁若无人地训诫林昊，林昊的脸上更挂不住了。
“是！我刚也这么说他呢！一天天的让人操心。”
“那……话不能这样说。”岳少阳这才想起来林妈还在旁边，他看着林昊愤懑的表情和握紧的拳头，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适。
“听到没，你以后小心点！别让阿姨担心了。”岳少阳大声训斥林昊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阿姨……您看您都起来了，看来今天也不需要我打下手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小岳！你等一下！”岳少阳抄起椅子上的背包就想往外跑，但还是被林妈叫住了，这一叫让林昊跟岳少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阿……阿姨，还有什么事吗？”岳少阳缓缓转过身，正好对上林妈意味深长的目光。
“哦！也没啥事，阿姨想过了，今天不做饭确实也不太合适，毕竟阿姨还答应你让你在我们家过年的。只是这大过年的没啥车。所以想拜托你开车去把他爸爸从单位接回来。”
岳少阳长舒一口气说：“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那我跟他去，不然他找不到我爸公司在哪。”
林昊也顺势往门边走，但却被林妈一把拦下说：“你在家帮我做饭吧！地址我给小岳发过去。”
“哦，好……”
在林妈去拿手机的空档，岳少阳走到林昊旁边小声问他：“要不我不去了！”
林昊立刻反驳道：“去！你必须得去！”
“那你怎么办？阿姨万一真的看出什么来呢？”
林昊还没来得及让岳少阳放心，林妈的消息就发到岳少阳的手机上了。
“给你发了！”
“你开车注意点啊！”
林昊也大声地附和林妈，催促着岳少阳快走，岳少阳即使有一万个不放心，都只能无奈地说：“那我走了！”
门关上的一刹那，林妈也安静地走进厨房，林昊跟着走进去时林妈已经在穿围裙了。
林昊深吸一口气，平淡地走到林妈背后给她一边系围裙一边说：“唉，还是岳少阳面子大！”
林妈沉默片刻，林昊别扭地系了半天围裙，林妈难得地不着急，只是沉默地站着。
“你说小岳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林妈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但她飘忽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林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一边系一边说：“您也知道叔叔跟阿姨很忙，你们又对他这么好，他对我好不过是因为你们对他好而已。”
林昊看着林妈背后那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又继续喃喃说：“妈，你们为什么对岳少阳这么好啊？”
“因为我们热情好客！真是的！快出去，烦死个人了，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林妈烦躁地把林昊赶出厨房，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个人的心里都明白，但却无法言说。
“哈哈哈，我跟你说我这招百试不爽，每次跟你阿姨吵架，我只要一假装生气，她就会屁颠屁颠地来找我。”
“嗯……”岳少阳一心挂念着林昊，完全没听到林爸的自信发言。
“怎么？你不信？”林爸见岳少阳没啥回应，便反问他。
“啊？叔叔你刚才说啥？”
“红灯！”
汽车的嘶鸣回响在除夕的马路上，林爸和岳少阳都还在刚才的急刹车中没缓过神来。
“小岳，你等会把车停在路边换我来开吧，我看你有心事。”林爸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
“我没事……咱还是快回去吧！”
“听话！”
岳少阳这是第一次见和蔼可亲的林爸发怒，但又跟自己的父亲发怒不一样，因为老岳发怒自己一点不怕，但林爸仅仅是简短的两个字就让岳少阳感到害怕。
岳少阳缓缓把车停在路边，林爸也没着急下车，反而从包里拿出烟分给岳少阳说：“来一根吧！我知道你会抽，第一次在见你就是看到你在火车上跟林昊借火。”
林爸这样说岳少阳也不好拒绝，接过一根点燃后猛吸了一口。
“可以的话你跟叔说说，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林爸冲着窗外吐出一缕白烟。
“叔……”岳少阳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问，“我求您一件事，因为我确实是坏孩子，如果哪天你发现我不小心把林昊带坏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要迁怒林昊。”
林爸轻笑一声，弹了下烟灰说：“坏孩子？你是杀人还是放火啊？还是打架打出人命给人打残了？”
“那没有……”
林爸轻轻拍了下岳少阳的肩膀说：“叔别的方面不敢说，但对你的人品是百分百放心，因为你比叔见过的坏孩子差太多了，坏孩子没你这么有担当。”林爸用力吸了口烟出神地凝视着前方的地平线。
林爸用力把烟按灭后，脸上又恢复往日的和善，他安慰岳少阳说：“行！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不去责备林昊，不过你也答应叔，你跟林昊两兄弟好好的，不许闹别扭。”
岳少阳被林爸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用力点头。
“你这小子！”林爸拍了一下岳少阳的头，“这下放心了吧！好好开车！再心不在焉的，叔就把你踹下去。”
“遵命！”岳少阳冲林爸敬了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