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破碎的梦想，触及不到的过往
“我说什么来着，这才一天你就联系我了不是？你还…”电话那头姜城云轻蔑地笑起来。
“你别废话，我该做什么？”关书良烦躁地打断姜城云。
姜城云听关书良语气不好，就没再奚落他：“计划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该做什么你也应该很清楚，没必要明知故问。”
关书良攥着手里的相机咬着牙沉默不语，死死地盯着在看台上和林昊嬉笑的孟欣然。
就在姜城云以为关书良要反悔时，关书良低沉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好，我答应你。”
姜城云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你做完只用把相机的储存卡给我就行了，剩下的事就跟你再没关系了。”
关书良思考了一下，姜城云这个人城府极深，如果说通过社交软件发给他，万一以后东窗事发，他手上留下证据就不好了，便答应了姜城云。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尽快完成你的那一部分。”姜城云慵懒地靠在凳子上，脸上却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等等…”
在姜城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关书良叫停了他，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勉强地说：“您还有什么事？”
“你向我保证林昊不会因为这张照片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姜城云在心里冷哼一声，但面上还是微笑着告诉关书良：“你放心，他要是出什么事，别说你，我也不能保全自己，而且你要相信他的心理素质，如果这样的风浪他都挺不过来，那他现在也不会在这了。”
这样的瘆人的话，姜城云竟然可以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虽然已经快到暮春了，但关书良的背后还是冒起阵阵凉意。
挂了电话后，关书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拿着相机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游荡着，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忍受着良心的责问。
“小关关，你在这干嘛啊？”俏皮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关书良却像一个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偷一样，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当他喜笑颜开的孟欣然，心里完全高兴不起来。
“哈哈哈哈，你不至于吧！”孟欣然看到关书良被吓到的反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下一秒孟欣然就感觉自己重心前倾，直接撞到关书良结实的胸膛上。
关书良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孟欣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牢牢地抱住，她只觉得关书良的手臂比上学期更加结实了，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传进孟欣然的耳蜗。如果心跳声有颜色，那一定是红色，否则是什么把孟欣然的脸染成了绯红色。
孟欣然想推开他，但又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拥抱，她的两只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关书良的后背上方胡乱地摆动着，就在她决心回应这个温暖的拥抱时，只听到关书良低沉地说：
“欣然，原谅我！”
孟欣然正一头雾水时，关书良放开了她。孟欣然本来想刨根问底，但在两个人分开时，她的目光被关书良手上的相机吸引了过去，那是她最喜欢的牌子的最新款，可是鉴于她上学期才换了一个相机囊中羞涩，又不好找父母开口，只能在某宝上多看几眼。
“哇！你不是说买不起吗？怎么又买了？”孟欣然伸手拿过关书良手里的相机，小心翼翼地端详起来。
看着孟欣然瞪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关书良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家里人…家里人很支持我搞摄影，我提了一嘴他们就答应给我买了。”
“真好啊！不像我，每次买相机买镜头都得偷偷买，不然被我家里人发现肯定要被絮叨。”孟欣然的语气里满是羡慕，激动心情让她根本没注意到关书良细微的不自然。
“别说这个了，我给你拍一张，你看看拍照效果怎么样。”说着，关书良从孟欣然手中接过相机，蹲在孟欣然的面前。孟欣然微微低着头，侧着身子，两手在身体面前交叉。夕阳最后的光辉洒在她的身上，再配上她今天的穿着，就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邻家大姐姐。
就在关书良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一阵风扬起孟欣然披下的秀发，几缕发丝掠过孟欣然的面部，孟欣然不得不伸手整理耳鬓的长发。
“啊！你先别拍，头发被风吹乱了。”孟欣然连忙摆摆手，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哦，好！然而孟欣然不知道，刚才关书良已经按下了快门，不过就算没有拍下来，刚才那一幕也已经铭刻在关书良的记忆深处，那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孟欣然，安静却又自然。但是关书良一想到这样的孟欣然以后可能不属于自己，不甘心的情绪就这么翻涌了起来，以至于更加坚定他想让孟欣然离开林昊的决心。
孟欣然满意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不得不说新款相机的各个方面都比旧版好很多，不过也可能是关书良的拍照技术好，总之整个画面看上来比孟欣然自己相机里的看着舒服很多。
回宿舍的路上，孟欣然一直欲言又止的，还不时瞥向关书良的相机，关书良也知道她有事要对自己说，但他故意不点出来，就想听孟欣然亲口拜托自己。
“关关，那个”果然，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孟欣然终于忍不住了，“相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们宿舍这周末出去玩，我的相机放家里了。”
关书良早就猜到了孟欣然肯定是想找他借相机，不过这个相机本来就是为了孟欣然买的，所以说肯定会借给她。
“好啊！”不过在孟欣然欢喜着伸手拿相机的时候，关书良并没有把相机交出去，“不过，你可以先回答我那个问题吗？”
孟欣然僵在原地，思绪回到了刚刚在操场上时，关书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你的心里是不是林昊比较重要。”
孟欣然知道那次关书良把自己救起来，自己叫林浩的名字这件事一直是关书良心里拔不出的刺。
孟欣然不愿意在关书良面前撕开自己的伤口，只能选择沉默。
关书良长叹一口气，轻轻地把相机挂在孟欣然的脖子上，拨弄着孟欣然鬓角的头发说：“我明白了。”
“哦，对了！”关书良想起什么，又转过头问孟欣然：“杨雨柔最近还好吗？”
孟欣然突然被问到，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挺好的啊，有什么事吗？”
“好就好。”说完关书良就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关书良离开的背影，孟欣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孟欣然能感受他的难受，她想告诉关书良，但一旦要回想起那段过往，孟欣然的喉咙就像被一把大手扼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不是黑了一点？”孟欣然的心里没由来地嘀咕了一句。
在关书良消失在视野中时，孟欣然才拖着相机步履维艰地走回宿舍。
“好重。”孟欣然跌坐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她甚至分不清是相机还是自己的愧疚一直重重地压在胸前，差点让她喘不过气。
“咦？欣然，你换新相机了吗？”杨雨柔敷着面膜，拿起孟欣然胸前的相机仔细端详着。
“啊…哦，这是我跟关书良借的，我的相机在家呢！”孟欣然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放到桌上。
“哦，他的啊。”杨雨柔的表情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不过因为戴着面膜孟欣然没察觉出来。
“妈，我想买个相机，您能不能给我支援一点。”这天早上，杨雨柔刚晨跑回来就听到关书良跟母亲说这件事。
母亲立马把关书良拽到一边小声说了什么，关书良的脸立马沉了下去。
不用想杨雨柔都知道母亲说了什么，毕竟当初他们的继父把关书良偷偷买的相机摔得支零破碎的时候自己也在场。
杨雨柔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径直走进房间里。只是她没想到她刚踏进房间，关书良就敲响了她的门。
“进来！”等到杨雨柔的允许，关书良才推门而入，还没等杨雨柔问他什么事，关书良就先开口了。
“姐，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杨雨柔坐在椅子上挑挑眉，要知道关书良可是很少这么低声下气地跟自己说话：“你还差多少？”说完便拿起水喝了一口。
关书良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一千五。”
“咳咳咳！”杨雨柔瞪大眼睛，一口水直接呛进气管里，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你逗我呢？你是要买什么东西这么贵？”
“你就说你有没有？”关书良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没有！”杨雨柔也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你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退一万步说，我有我也不敢借你啊，忘了你上次的相机怎么坏的了吗？我不想我的钱最后变成一声响。”
说完杨雨柔连推带打地把关书良从自己房间里赶出去，关上门后她靠在门上思索了片刻，看着手机里银行卡里显示的四千多的余额沉思了很久，杨雨柔自己都没想到上个学期带的家教竟然赚了这么多钱。
“唉，谁让你是我弟呢！”杨雨柔叹了口气，换了身衣服拿着包带着银行卡就出了门。
关书良被杨雨柔赶出来后就垂头丧气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拉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目光呆滞地看着里面放着缺了一块的相机残骸，那个缺口很小，但却让关书良感到一阵刺痛。
“你给我好好学习！以后要是在让我看到你摆弄这种东西，我见一个砸一个！”继父的怒斥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相机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那一刻，跟着相机一起破碎的还有关书良的梦想。
后来，关书良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悄悄地把相机的碎片一块一块捡回来，只是最后一片不知道为什么，掉进了沙发底下很深的地方。关书良趴在地上，努力地伸手想要把它捡起来，但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够不到那块碎片。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关书良红着眼眶咬着牙，忍受着身体被挤压的疼痛，就在他触摸到那块碎片的时候，兴奋之下按下的手指，却让这块碎片弹到了更深处。
情绪的崩溃只需要一个契机，那个曾在父亲坟头暗暗发誓今后不会再哭，会保护好妈妈和姐姐的少年这一刻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恍惚间关书良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父亲还在的时候。
“我们宇强拍的照片真好看，努努力，以后争取当个摄影师，给你和你姐拍婚纱照！”杨父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慈祥地抚摸着关书良的头发。
杨雨柔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欣慰地拍了关书良的后背说：“可以啊老弟！好好练练，以后把你姐拍得美美的。”
“嗷～你就不能轻点？你再这么凶以后嫁不嫁得出去都是一个问题。”关书良说完就起身开溜，杨雨柔握着拳头在后面追着他，一边追还一边叫嚣着：“杨宇强，你今天死定了！”
屋子里除了两人的打闹声，还有父亲爽朗的笑声，以及母亲劝阻的声音，几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渐行渐远，最终却什么也听不到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关书良抽泣的声音。
关书良仰躺在地上，梦想、自己立下的承诺甚至杨宇强最后的影子都在此刻崩塌，留下关书良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雪白的天花板。沙发深处的零件就像是过去的美好，以为能紧紧握住，却在即将抓住的那一刻弹进了更加难以触及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