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剑气长却并无剑气
剑尖仿佛有一抹微不可察流光闪过。
这枚棋子，是之前黑日降临临安时，木九从裴竹手中要来的。
当时还以为会用在临安，没想到竟然留到了现在。
不过，木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序列物用了才能体现出价值，一直留在手中难不成当装饰品？
“下一剑，我必定杀死王座——黑屿！”
当此话出口，伴随着黑色的棋子破碎，冥冥中的一道规则，或者说是真理，发生了改变。
这代表着木九下一剑，无论如何都能够杀死黑屿。
只是这其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木九并不知晓。
得等到木九真的杀死黑屿之后，这个代价才会爆发。
木九平淡的声音，让不远处的刘悲等人手下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至于黑屿则瞬间感觉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他清晰的察觉到已经不知道到多少岁月没有感受过的死亡气息。
祂为神明，执掌死气。
自然比任何人能够清楚地察觉到死气的出现。
与此同时，沈浪的分身们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齐退下，将此处战场让给木九和黑屿。
终于，没了沈浪阻挡视线，黑屿能够清晰看到木九，以及他手中拿着的「剑气长」。
不由得，黑屿嗤笑一声，“就连安在都没能够杀死我，难不成你觉得拿着那个失败者的长剑，就能将我杀死？”
木九并没有因为黑屿的挑衅恼怒，反而声音平淡道：“「剑气长」或许杀不死全盛状态的黑屿，但绝对能杀死如今状态的黑屿。”
“可笑。”黑屿故作镇定。
木九不屑一笑，“试试？”
「必定杀死王座」与「必定击中王座」，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后者的代价轻一点。
不，或者说，不用那枚棋子的代价才轻。
其实在选择对黑屿出剑之后，木九便思索过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动用那枚棋子？
毕竟使用「剑气长」他已经需要支付一部分代价了，更何况再加上一枚序列物，木九根本不敢想象杀死黑屿之后，自己会怎样？
但，木九只是简单想了想，便选择用，而且必须用！
因为他不清楚黑屿到底有什么底牌，更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击中黑屿，就算最后击中了黑屿又能不能一剑将其杀死。
反正这么的不确定，不如直接一不做二不休，选择下一剑，必定杀死王座。
木九看出来了黑屿虽然表面上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心底慌得一批。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出剑？”木九扪心自问。
下一刻，木九双眼紧闭，毕竟也是第一次撬动「剑气长」的力量。
一点点的灵魂力量顺着木九手握的剑柄流动，虽然气息紊乱，但到底还是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那一团大如山岳的银白色光团。
曾经有位伟大的哲学家，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个蓝星。”
木九如今所做之事，便是如此。
他开始尝试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灵魂力量，去撬动「剑气长」，很快木九发现了那个支点，是那枚被自己早已捏碎的棋子，它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本来木九哪怕没有这枚棋子，也能够撬动「剑气长」的，只是可能会付出极大代价，幸好有棋子的出现，如今这个过程变得轻松轻松无比。
外界。
黑屿感受到木九逐渐攀升的气息，直接打算远遁而去，毕竟再强大的力量也会有界限，哪怕是再强的序列能力，只要自己能逃出这里，一切还可以从长计议。
“可是……我记得我分明已经跑出很远了，为什么还站在原地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黑屿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灵魂力量开始不计代价的消耗，就连他的身躯都是飘荡，显得模糊不清，好像下一刻就会消散。
可是不论他消耗多少代价，不论他跑出多远。
尽皆站在原地不动。
木九仍是在紧闭双眼，但他却开始向前狂奔。
黑屿惊慌失措。
木九昂首向前飞奔。
他高高跃起，一剑劈砍而下。
黑屿心神微动，一只山岳大小的土拨鼠破土而出，竟是直接朝着「剑气长」主动撞去。
可哪怕是用生命在做阻拦，也根本没有让木九手中的长剑停留片刻。
下一刻，远处正在与迪让等人纠缠的巨熊和禽类，不顾几人的攻击，直接强行脱离战场，不过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黑屿面前。
但也没能支撑多长时间，便被「剑气长 」撕裂成碎肉，化为血雾飘荡在空中。
终于，「剑气长」落在了黑屿身上。
万籁寂静。
剑气长却并无剑气。
与此同时，木九陡然睁开双眼，双眼中满是愤恨。
对于木九来说，或许安在的离去，无法让他流泪，但也绝对做不到让他沉默。
不是所有的悲伤都要痛哭流涕。
也不是所有的悲伤都要默不作声。
这一刻，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绪，如潮水般倒灌入木九的脑海。
这一刻，终究还是「真理之眼」战胜了「忘我」。
这一刻，安在死亡的细节无数遍在木九脑海中，如幻灯片播放。
下一刻，黑屿烟消云散。
安在之仇，终以安在之剑得报。
木九双手紧握剑柄杵地，面无表情。
就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庆祝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仿佛劫后余生。
“吓死我了，差点儿就死了。”黑屿嬉笑道。
“没想到吧？木九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死气，我便能再次复活，你是杀不死我的！”
众人表情如便秘一般，只是木九的面色仍然如常。
不过心底还是不由得惊讶道：“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裴竹校长还卖假货？”
微微愣神，木九突然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轻拍。
“后辈，我是安在，残留在剑气长中的一缕意识。”来者张口就很有逼格。
“我不知道你是何人，同样也不知道如今是何岁月。”
“我生平遗憾少之又少，最遗憾的一段岁月，不过我死前五年。”
“这五年间，我满怀着愧疚生活，怀着未曾在神农架救下队友的愧疚，又愧疚的在未来五年无法出手，只为养剑，尤其是当年水墨鬼入侵鬼怪学院的时候，我恨自己无法出手救下我昔日的同学。”
“说到这里，不知现在的鬼怪学院怎么样了？”
“不知道当年那批旧人是否还在？不知如今警卫司的总司是否还是苏高山，我想就算不是他了，这个世界应该还有着他的传说；不知如今鬼怪学院的裴竹校长，是否官复原职；不知我那不让人省心的舅舅是否已经出狱；对了，不知道这个时候，世界上是否还有一个人名叫木九，如果有的话，你遇见他一定要绕道而行，尤其是在他看见你手握剑气长的时候。”
“当然，我觉得你离我死去的时间应该并不久远，因为我死去后，剑气长会主动择主，大概会是我的老友，也有可能是与我学过剑的几位同学，当然也有可能是未来无数岁月后，能够与我比肩的剑道天才，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既然出现于此，那你便能无任何代价斩出下一剑。”
“只是此剑过后，人间再无安在。”
“当然，你不必悲伤，不必难过，更不必缅怀。”
木九与安在的身影缓缓重合，两人身影同时抬起那紧握的剑气长。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木九有些哽咽问道：“什么？”
“日后，若遇世间不平事，那便出剑再出剑。”
下一刻，两人一剑斩出。
这一刻，人间再无死气。
……
人间也无安在。
至于答应安在的事情，他也无法听见。
或许，他也没打算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