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传说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浓重如墨的乌云沉沉地遮蔽了天空，将仅有的几点微弱星光也吞噬得无影无踪。一座古老而陈旧的屋子中，微弱摇曳的烛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名曰葬情樽的杯子静静地摆在桌上。乍一瞧，它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杯子，可谁能想到它竟干系重大，这着实把我给弄迷糊了。回想触碰它时那离奇古怪的反应，就觉得这杯子铁定暗藏玄机。昏黄的烛光下，那杯子仿佛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好似有一双隐匿于黑暗中的无形眼睛在暗中窥视着我们。
老耿紧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在佛前立下了庄重无比的誓言，今生若能再次与师君相见，必定毫不犹豫地放下执念，遁入空门，大明王倒是应下了。只是师君的魂魄被大明王那璀璨耀眼的佛光无情冲散，如同璀璨星芒般散落在天地之间，想要寻回简直比登天还难。若想找回其灵魂，唯有一条路可走。”
“到底是啥办法？”
此时，窗外狂风如野兽般呼啸，树枝在风中疯狂摇曳，不时抽打在窗户上，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啪啪”声响。
“天地之间有一种神奇的灵草，名叫怀梦草。凡人若能得到此草，怀揣着入梦便能与已逝之人重逢。仙人若能得之，更是能够召回已亡故的灵魂。”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阴冷刺骨起来，隐隐传来阵阵若隐若现的呜咽声，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哭诉。
“那不是挺好的嘛？你提到这个难道和那杯子有关？”
老耿微微停顿，缓缓说道：“小兄弟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讲。因为师君的灵魂碎得就像那璀璨的星芒，用这怀梦草也仅仅能召回灵魂的碎片。而且召唤回来的碎片当中，说不定还夹杂着其他人的灵魂。正因为是碎片，我实在是难以分辨，如果贸然拼接，极有可能让那些上古魔君重现世间，要是那样，我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喽。后来多亏了观世音菩萨大发慈悲，从她那玉净瓶中取出甘露，滴入凡间的河流，用来培育那株仙草。”
我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这都啥跟啥呀，不禁急切地问道：“这是啥意思？滴入哪条河流了？为啥要在凡间培育？”
老耿耐心地解释道：“师君虽说身怀灵根，可法力微弱得很，魂飞魄散之后虽然没了意识，却天生对鬼神心怀深深的畏惧，所以只会留在人间。至于那条河嘛，就在酒吧的后头。”
酒吧后面就那么一条河，正是这座城市的母亲河，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这条每个当地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河流中居然滋养着一株仙草。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满心狐疑地问道：“啥？你该不会说的是风河吧？”
老耿点了点头应道：“你们叫它风河，我却管它叫魂河，魂魄的魂。”
此时，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呼啸着猛烈拍打窗户，好似有无数的怨灵在愤怒咆哮。屋内的烛光剧烈地晃动着，将我们的影子拉得时长时短，诡异万分，令人胆寒。
“魂河？这啥意思？难道是因为师君的灵魂在那条河里？”
老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是因为怀梦草召回的灵魂碎片全都在那条河中。”
“真是越说越糊涂了，拜托您一口气说完吧，这简直跟猜谜似的！”听了老半天，我渐渐失去了耐心，忍不住催促道。
老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一方面是害怕那些不知名的灵魂胡作非为，徒增罪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我修炼心性。大明王施展无边法力在这条河中设下禁制，但凡进入魂河的灵魂都会幻化成魂鱼。而且还用法力影响了凡人的决策，最后在这条河上陆陆续续搭建起十八座桥。”
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一会儿是鱼，一会儿是桥，这到底有着啥关联。风河之上的确有着十八座桥，倒不是我闲着没事仔细数过，主要是曾经看过一则报道，说政府修建的十八座桥连通了西东两个城区，大大推动了城市的现代化建设。万万没想到，听老耿这么一说，这十八座桥竟另有深意。
哎，不对啊，小圣请我喝的那种酒不就叫十八桥吗？
忍不住又问道：“这桥跟您有啥关系？”
老耿不紧不慢地说道：“灵魂都得归入地府才能轮回转生，这十八座桥分出十八个水域，恰好是地狱十八殿的入口。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怀梦草灵气强盛得吓人，难免会吸引一些普通的鬼魂，如果鬼魂聚集得太多，必然会威胁到活人的安全。就这么着，如果有普通灵魂不小心误入其中，地府的差人就能马上知道，在水域当中就能把那些鬼魂收走。”
“原来是这样！”说完，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骤然升起，仿佛有一双冰冷刺骨的手在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
“原本以大明王那通天彻地的法力，能够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哪些魂鱼是师君的。然而为了锻炼我的心性，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一听马上要讲到关键的地方，我迫不及待地问道：“啥条件？”
“就是让我自己去找！”
我一脸黑线，心里暗自嘀咕：“说了等于没说，这难道不好吗？这不正是您梦寐以求的事儿？”
老耿长叹一口气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道你打碎的葬情樽到底是啥玩意儿？”
我在心里叫苦连天：真是烦死个人了，这人讲话比我还啰里啰嗦。我要是知道，何必在这眼巴巴地听你这像 gay 的大叔絮絮叨叨？要是师君开口，或许我还有几分兴致，毕竟人家是只金雀，说话肯定清脆婉转、悦耳动听。
不过也不敢多嘴，只能摇头。
老耿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那葬情樽一共二十四支，那可都是用我全身的肋骨化成的！”
这时，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疯狂闪烁起来，忽明忽暗，营造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屋外的风声越发凄厉，仿佛无数的亡魂在绝望呼号。
“啥？”我的天哪，怪不得老耿疼得死去活来，合着我打碎的是人家的肋条子啊，不疼才怪呢。于是赶忙慌里慌张地道歉：“兄弟，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我真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早晓得是您的肋骨，哦，不对，是肋条子，我说啥也不会随便乱扔的。”
老耿无奈地摇摇头道：“不怪你，大明王当初这么安排，就是让我忍受这种煎熬。葬情樽要是全都被打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师君了。”
“这啥意思？对了，您杯子里装的是啥？为啥我喝的时候会有种被人强行撬开脑子的感觉？可不是我给自己辩解，就因为那种感觉，我还以为您要害我！所以才那么莽撞！”
“那是因为你是灵官，魂力强大得很。要是普通人，不会有这种感觉，而是会觉得烦恼一下子全没了。杯子里其实没啥别的东西，只是加了我的一点法力，为的是打开人的七窍。葬情樽是大明王亲手做的，人的七窍一旦被打开，葬情樽就会把人身上有关情感方面的烦恼一股脑儿全吸收进去。因为葬情樽是我身体肋骨化成的，离心脏近得很，所以凡人的情感烦恼一进到葬情樽，别人的感受就跟我的感受一样，别人的烦恼也成了我的烦恼，别人的痛苦我也得再经历一遍。大明王希望我能在千万人感情的痛苦中拼命挣扎、慢慢平静、渐渐看淡，最后放下自己的情。”老耿平静地讲完这番话，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沧桑，眼神中却透着坚定和执着。
听到这儿，我不禁对老耿心生怜悯，一个肋条骨都没了的人，居然有这样的骨气。但也觉得愤愤不平，仗义执言道：“您为啥甘愿这样？难道就因为他是大明王？强者就能这么不讲理？”
刚说完，王富曲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似乎总是对比你强的人满心的不服气啊！”
我赶忙诚惶诚恐地说道：“三哥，我绝对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我就是就事论事。我三哥那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凡事都讲事实、摆道理，我对您佩服得那是五体投地。”
王富曲满意地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其实我也看那个大明王不顺眼，太蛮横无理了。”
老耿摇头说道：“他也是为我好。我甘愿承受这些，是因为那些烦恼在葬情樽中沉淀之后，会凝结成泪晶。泪其实是我自己流的，因为在感受那些痛苦的时候，就好像亲身经历一样，忍不住就会掉眼泪。因为我和师君缘分深厚，百年相伴，气息相通，用这泪晶去钓魂鱼，只有师君魂魄的碎片能感受到这份亲近。现在你明白了吗？”
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老耿心痛葬情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整个人都傻了眼，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