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何去何从
姬玥从外面走了一遭回来，脸上的醉意消解了不少，她将瓶瓶罐罐往桌子上一摊，转头问商刻羽。
“说吧，你觉得阵眼是谁？”
“宋莲生。”
商刻羽将那晚广诚尊和净尘方丈的对话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方才道，“宋莲生虽然没露面，但他与广诚尊的行踪必定有关，找到广诚尊也就能找到他。”
“所以广诚尊在哪儿？”
“额……不知道。”商刻羽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姬玥把身子往后一仰，在软榻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哼哼着：“第一点都做不到，还救什么梵音寺和尚。干脆各回各房得了。”
“等等，我好像有办法了。”
商刻羽双眸微闭，凝神静气，试图通过体内的悟心珠去感应蚀心珠，它们同为神兽麒麟的双目，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丹田处，那颗金色光芒流转的珠子突然转动起来，随着它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商刻羽的意识也不知不觉穿到了千里之外……
“长洲中央，陈留城西，道观门口立着两尊青龙白虎。”
她睁开眼，描述自己刚才看到的标志性建筑，“宋莲生就在这间道观里，而蚀心珠正在源源不断汲取魂魄之力，供他使用。”
“陈留城……难怪……”姬玥揉着太阳穴，“行，我这就动身，至于星辰血的事……你悠着点，别逞能。”
说话间，她突然凑近商刻羽，眼神不断瞟向脖颈处，内里掺着几分暧昧，表情却一脸严肃，“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一定要小心。”
商刻羽被“有家室”这三个字羞的耳根子通红，当即发出一阵低声咳嗽，将她推开：“师姐快去救人，我心里有数！”
姬玥愉快一笑，化为流光离开了房间。
商刻羽正了正神色，撩起衣袖，不带一点犹豫的在那莹白的腕上划了一刀，殷红血液瞬间渗出，一滴一滴滚落在方寸棋盘上。
——
合欢宗外，枯树林深处，晃出一道翩然青影，手执黑剑，容颜清逸，正是被广诚尊传音而来的沈枕栖。
她淡淡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冷言道：“滚出来。”
黑暗被分开，广诚尊一袭金光色长袍在月光下分外惹眼，他立在沈枕栖对面，唇角上扬。
“本尊也是刚刚才到，沈姑娘何须动怒？”
沈枕栖面无表情：“一个死人而已，我怎会动怒。”
“哦？”广诚尊挑挑眉，语气仍是带着笑意，“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杀了我？”
“我能杀了建木之下的主神意识，就能杀了你。不信，一试便知！”
“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讲，何必非要刀剑相向呢？”
“你的话，还是留在阴曹地府去说吧。”
“呵呵……”广诚尊低低笑着，突然幽幽道，“别忘了你是怎么来到囚之界的。。”
沈枕栖闻言，握剑的手倏然一紧，却听广诚尊继续道。
“关于界与界之间如何穿越，只有神阁中人才知道怎么做，所以能到囚之界的只有神阁门徒。寄魂术是秘法，从不外传，商刻羽都未习得，你更不可能会用。”
“沈姑娘这类似于‘夺舍之术’的法子，居然能夺舍另一个世界的魂魄，没有经过授权，是做不到的。”
“莫非……沈姑娘同某个位面神，做了交易？”
广诚尊顿了顿，笑眯眯道，“也是。做位面神，要永生永世守于一个陌生的位面，不得离开，不能再见故人与挚爱，这是何其痛苦！”
说到这儿，他瞟了一眼沈枕栖，见她脸色苍白，心里莫名升起快意。
“不愿断绝红尘之人是无法忍受这种寂寞的，故而三千界的位面神私下里或多或少会去做一些违背主神规定的事。”
“沈姑娘救人心切，一时不备，被人利用，情有可原。只可惜……”
他叹了口气，面上依然挂着笑意，但眼神却勾着几分幸灾乐祸之色，“一旦商刻羽离开囚之界，你将永远见不到她。”
“住口！”
沈枕栖手腕一转，好生剑立马发出阵阵诡异红光，在漆黑的夜中，如同饮尽鲜血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再多说一句，我杀了你。”
广诚尊不躲不闪，就这么笑着立在原地，神态轻松自然，语气轻飘飘的。
“你杀不了我，人怎么可能杀了神呢？”
“对了，你不会真以为建木之下那抹主神意识，是死于你手吧？”
“别天真了，那是他一心求死。”
沈枕栖一愣，顿觉心底格外荒凉，拿着剑柄的手指都在不受抑制的颤抖：“求死？”
“是啊，不管到什么时候，善念总是那么的蠢。”
广诚尊面带讥讽，“一开始没能将你提前扼杀，是因为善念；商刻羽为你挡灾后不死，也是因为善念。他处处压我们一头，坏我们好事！宁愿选择兵解，也不想让我们控制躯体！”
“后来，元神四散，化为两面三毒。我与嗔念一直在恶念左右，痴念那个没出息的家伙却把自己搞在了玄幽秘境……”
他抬眸看向沈枕栖，展颜一笑，“说起来，主上能收回痴念，也多亏了你，沈姑娘，这是你的首功。”
“第二功，便是帮我们打开了神失却阵，利用善念对你的愧疚，杀了他。”
沈枕栖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想起善念主神临死前看她的那一眼。
悲悯，怆然……
广诚尊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癫笑，“善念居然会想到把自己封印在神失却阵下！主上说得没错，装了一辈子善人，到最后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善人了，蠢啊，愚蠢至极！”
冷风呼啸，枯树林中，到处回响着他怨恨癫狂的尖锐笑声。
良久，他不再笑，转而意味深长的看向沈枕栖：“如今主上已将散乱的神识聚齐，只要将其炼化，主神便会真正重临三千界。”
“届时，天道都奈何不了，你们又能如何？”
沈枕栖面色极其苍白，薄唇紧抿着，甚至渗出血丝，手中的好生剑竟也有些不稳。
广诚尊冷哼一声，用两指轻而易举地撇开她的剑，“这一切，都得感谢你，沈姑娘，你有大功。
“主神重临后，定会留你一命。既然你出了囚之界就会失去自由，不如就一直待在囚之界吧。”
“至于商刻羽……”
他笑了笑，眸中露出森寒杀意，“我敢保证，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沈枕栖眸光一颤，好生剑竟不知何时脱了手，“镗朗”一声掉在了地上，雪寒剑光，映出她惨白的一张脸。
广诚尊瞥了一眼好生剑：“这把剑，以前好像断过一次。”
他俯下身子，将剑捡起，轻轻擦拭了两下，递还过去，毫不留情的笑着。
“这剑耗费心血颇多，你该仔细收着。日后思念起来也好有个物件，免得像那时一样……”
沈枕栖闻言，蓦地僵住了，双眸泛红，茫然麻木的盯着足下的斑驳碎叶，像在压抑着什么极其痛苦的情绪，就连广诚尊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