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诛心之言
“沈枕栖？既然你来了梵音寺，那么她也应该在附近。”
广诚尊不断环视她身侧周围，似在寻找什么。
沈枕栖纤眉一蹙，命剑挥舞间，向他劈出两道纵横剑气。
广诚尊身形一晃，连忙躲过她的攻击，随后剑指凭空勾画，无数倒塌的瓦片、石砖、落叶旋转着汇集在一起，狠狠地朝她砸来。
沈枕栖握紧命剑，直直斩下。
四周顿时尘土飞扬！
广诚尊瞥着不远处，盖满落叶，异常凸起的位置，眸中寒光闪烁。
原来……你藏在这儿！
他手掌一握，那本该被沈枕栖劈烂的瓦片、石砖、落叶混合的漩涡，又重新聚拢在一起，转而砸向商刻羽。
沈枕栖吓得浑身发抖，几乎是发自本能的疾步冲刺过去。
商刻羽就站在巨大的漩涡球下，神情泰然，两根手指捏着一张符篆，轻轻吐出一个字。
“焚——”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点点星火突然爬上漩涡球，舔舐着，吞噬着，眨眼的功夫，它便化为灰烬。
广诚尊连忙催动起落叶，每一片都裹挟着汹涌的灵力，齐刺商刻羽。
商刻羽淡淡一笑，扬出好几张符篆。
“分——”
刹那间，广诚尊眼前便出现无数个商刻羽，她们穿同样的衣服，拥有同样的面容，就连眼神和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落叶飞针停滞在了空中，颤抖着，犹豫着，不知该刺向哪一个身影，哪一个身影才是真身。
广诚尊咬了咬牙，抬起两只手，落叶飞针顿时增加了数十倍。
既然不知道刺哪个，那就都刺！
“我是没了修为，不是成了废人。我的身手，我的反应力，都在！”
密集飞快的落叶飞针下，一抹抹蓝色身影灵活的在里面穿梭，没有修为无法飞天遁地，那就借用周围的地形飞檐走壁。
广诚尊看得一阵眼花缭乱，气急败坏下，直接双手平放合十，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弹射出一道灵力威压，威压所触的蓝影，皆消失殆尽。
沈枕栖见状，连忙放出神识，希望用这个办法寻找到真正的商刻羽，好在危急关头救下她。
广诚尊冷眼逼视那着些烦人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少，心头顿觉十分快意。
“雕虫小技，不过如此。”
“遁——”
一道清越的声音，在高处响起。
广诚尊下意识抬头向上看，而商刻羽却从侧面穿过来，一把夺下悬浮在他旁边的方寸棋盘，跑向沈枕栖。
“你竟敢戏耍我！”
广诚尊怒火中烧，索性不再顾念旧情，一条条金色锁链从他的手掌蔓延而出，如蛇一般扭曲着冲向商刻羽。
沈枕栖迅速拦在她身前，手中好生剑红芒闪烁，一挑，一绕，一缠，那些锁链便与剑身相束缚，僵持不下。
广诚尊与沈枕栖之间，以锁链和长剑为引，相互冲击着双方的灵力，这便是同样修为境界下，心法境界的较量。
沈枕栖毕竟是剑修，即便当初商刻羽已将神阁的心法传授给了她，但她的修炼时间，更多的是用在剑道上。
一盏茶后，她的修为开始露出短板，额头冒出冷汗。
商刻羽急得团团转，又实在帮不上一点忙，灵力对冲的时候，她的符篆根本涉入不进去。
就在这时，净尘方丈拖着重伤的身体踉跄走来，一只手虚虚的抵在沈枕栖的肩后。
佛门功法以雄浑厚重闻名，有他相助，不到片刻，广诚尊的灵力就被冲抵了回去。
他找好时机，中断灵力，跃至高处，俊逸飞扬的笑颜，藏着难以捉摸的神情。
“净尘，你的如来净世功果然不同凡响，但要想救出被魔力侵蚀的弟子，还需一样东西——净灵体之血。好巧不巧，传说中的净灵体此刻就在你身边。”
他的眼神转了转，停留在商刻羽身上，用意不言而喻。
“至于那方寸棋盘，便送于你们了。
言罢，长袖一挥，身影消失在原地。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断壁残垣处仍有几只鸟雀低鸣的声音，而她们的危险似乎并没有完全解除。
净尘突然转身面向她们，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嘴唇紧抿，半晌都没有任何反应，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沈枕栖默默握紧命剑，显然想斩草除根，商刻羽却将她拉住，暗自摇了摇头。
相比于沈枕栖，商刻羽更重视理由。
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她都在乎理由的充足与否。
如果净尘强行索要，她便有足够的理由反制；如果净尘没有这么做，也算是变相救了他自己的命。
商刻羽不会杀他，沈枕栖可不一定。
总之，净尘的态度，影响着商刻羽的态度。
良久，净尘睁开眼，眸底掠过一抹释然，对着她们俯身一拜。
“两位施主放心，贫僧以佛祖起誓，定不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方丈在仙门世家德高望重，我信得过。”
商刻羽顿了顿，又笑道，“广诚尊心机深沉，他的话不足以当真。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或许她能救梵音寺弟子。”
“那人是谁？”
“合欢宗镇派弟子，姬玥。”
听到“合欢宗”两个字，净尘身子一僵，眸中的激动瞬间凝固，费力地说道：“她是不会允许的。”
她？
合欢宗宗主吗？
商刻羽沉吟片刻：“不试试怎么知道？”
净尘叹了口气，又起身对着她们拜了一拜。
“有劳二位施主了。”
——
广诚尊飞身至云端，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签，注入灵力，玉签上方顿时浮现出一张儒雅俊朗的男子面容。
“主上，她已经带着方寸棋盘前往合欢宗了。”
主神点了点头：“蚀心珠与莲生法则之力相符，用来做他的一目最好不过。但它毕竟是麒麟堕魔后的产物，兽性与魔性过于强大，稍不留神便会让人失控。”
他叹了口气，又道，“和尚的佛门修为倒能净化魔力，但这么做会扰乱我的计划……”
“主上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广诚尊沉吟片刻，微微笑道，“若是莲生能将蚀心珠完全炼化，收为己用，他的法则之力定会提升，免受沈枕栖的压制。”
“沈枕栖不足为虑。”主神淡淡道，“他的实力只需超过商刻羽便好。”
广诚尊有些诧异。
主神缓缓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把沈枕栖当成第一心腹大患，而对于商刻羽……总认为有师徒情分在，她迟早有一天会乖乖听我的话。
但在炼化善念的这段时日，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比起控制沈枕栖，控制商刻羽才是最难的。”
广诚尊嗤之以鼻：“一个贪图儿女情长之人罢了。”
“你说反了。”主神摇了摇头，“真正贪图感情，会被情爱牵制的，是沈枕栖。商刻羽虽然也重情，但她的情不是私情。”
“面对失去，沈枕栖会心生忧惧，从而止步。而商刻羽，会更加坚定的前进，即便……这很痛苦。”
“怪不得当年，善念会选择商刻羽作为下一任主神，原来是他早就看清了这一点。他竟然真的把庇护生灵当成信仰，奉为皋臬！可笑，可笑啊……”
“只可惜，善念已经被我炼化了，这具身体现在只属于我。”
主神冷笑一声，“我会利用好他留下的一切，实现我心中所想。”
“主上，属下该做些什么？”
“等。”
“可莲生的伤势……”
“这点苦头都吃不了，日后我还怎么放心将事情交给他？”主神冷声呵斥着，又觉得自己过于严厉，于是低声道，“告诉他，要想变强，就继续等。”
“……是。”
这时，主神似是不经意提到：“今夜在梵音寺，你对商刻羽起了杀心？”
广诚尊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答：“请主上恕罪……”
“记住了，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你让本座拿什么去控制沈枕栖？
“……可是商刻羽很碍事，处处与我们作对。”说到这里，广诚尊眸中划过一抹厌恨，“属下也是想提前替主上扫除祸患，免得哪一天她又恢复了修为，我们拿她没辙……”
“不必担心。”主神淡淡道，“有人比我们更不希望她恢复修为。”
广诚尊一愣，却听主神继续道。
“而我们，只需推波助澜，让这道口子越扯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