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虑休菊
商刻羽和沈枕栖一路穿过花海，随着眼前景色的变换，一条烟波浩渺的粼粼河流便闯入眼帘。
它不宽不窄，像条玉带一样缠绕在古城周围，二人用神识勘测，却发现此河并没有所谓的源头，亦无法流动，而是一汪无序的水团。
“这便是若水。”
商刻羽低低地说了一声，继续朝河面上那座白玉石桥走去，同时在四周寻找其余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灵力波动，商刻羽还以为是师兄师姐他们遇险，连忙单手结印，迅速反击，沈枕栖也拔剑挡在她面前。
然而当花瓣被击散，露出那两张熟悉面孔的时候，她不由地皱起眉头。
“宋莲生？了因？怎么是你们！”
“怎么就不能是我们……阿嚏！”
宋莲生灰头土脸，鼻子红红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是七八个喷嚏连着打出，继续道，“这秘境又不是你开……阿嚏！”
了因也没有好到哪儿，甚至比他还严重，这喷嚏打的都快奏成交响曲了。
商刻羽用袖子遮住鼻子，还不忘替沈枕栖也挡住，一脸嫌弃的瞧着他们：“你俩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
“呸！”宋莲生啐了一口，胡编道，“我俩比你走的慢，就是跟着你们？别臭美了。”
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喷嚏。
商刻羽一脸无语：“行行行。”
然后揪着沈枕栖的衣袖刻意和他们保持了点距离，这一举动把宋莲生气地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怕你传染。”商刻羽瞥着他，小声嘀咕，“花粉过敏还走花海这条路，胆子真大。”
“你才花粉过敏呢！”
宋莲生很是抓狂，又不能把实际原因说出来，只能吹胡子瞪眼生闷气，在心里扎商刻羽的小人，画圈圈诅咒她。
了因戳了戳他肩膀，眼神带着些许埋怨的意味，幽幽的叹了口气。
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按商刻羽说的做，顺时针逆时针绕一圈，或许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花海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突然闯进去，被里面的花粉折磨。
要不是刚才商刻羽帮他们打散了那团花瓣球，只怕就不是打喷嚏那么简单了。
算上在迷阵的那次，她已经救了自己两次了。
商刻羽在伸长脖子四处瞧着，不管他怎么细看，都找不到那几个人的影子，心里面不免有些担心。
师姐他们不会已经过桥了吧？
许是看出她的忧虑，沈枕栖提醒道：“你传个音试试？”
“若水河虽然鸿毛不浮，飞鸟难过，但只要他们还没到河的桥上，就能收到传音。”
商刻羽闻言，连忙掐诀念咒，化出一只灵鹤，千里传音。
事实证明，沈枕栖的话没错，隋泠在收到传音后，就迅速过来与她们汇合，只是……
“师姐，你怎么长耳朵了？”
隋泠依旧是一袭月白衫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清冷出尘，仙风道骨，只是挽得整洁的发髻两端莫名多了两枝花，看上去就像兔子一样。
她身子俨然有些僵硬，微垂的双眸无奈地瞥着旁边那位鹅黄色衣裙的女子。
商刻羽惊呼：“慕师姐？这是你搞的？”
要知道大师姐向来稳重自持，淡漠疏离，别说插花了，就是有人碰一下她的衣角，她都会皱眉不悦。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会允许慕师姐给她插花……还插的如此独特……
谁料，慕乐摊了摊手，摇头道：“这不是我搞的，是我刚才在花海里乱走，突然钻到了花枝里。”
“师姐为了救我，也跟了过来，脱险后就成这样了。”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你为什么走出花海后，没看到我们身影的原因。”
商刻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俩……”
慕乐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许失落。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不过，就算她给师姐插花，又怎会插这么难看？
“小商，你快看我给他们打扮的！”
姬玥突然冒了出来，发髻耳侧都别着花，手中还捧着一大束，红衣蹁跹，容颜妩媚，宛若花间仙子。
商刻羽顺着她身后看去，不自觉瞪大眼睛，原来比起师姐插花更吓人的，是师兄戴花。
她一直都觉得二师兄是个俊朗的少年，但是这花环一戴，朦朦胧胧间遮挡住眉眼，还真有几分……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感觉。
“师兄，如果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傅白舟紧紧盯着她，花瓣深处的眼眸投望出一种又羞涩又不自在的神情，咬牙道：“哼，妖女整天就爱搞这死出。”
“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怎么能……”
“男人怎么了？谁说男人就不能戴花了？”姬玥不以为意，冷哼一声，“我看你戴的挺开心的啊。”
“再说了，这多好看。”
“对不对？小商？”姬玥蹭到商刻羽跟前，桃花眼勾魂摄魄，“这可是人家打扮了好久呢。”
“额……”
商刻羽看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轻咳一声，凑到了沈枕栖的后面。
姬玥本想再打趣打趣她们俩，可一看到沈枕栖那冷漠的神情，就心里发咻，脖子一寒，于是讪笑两声。
“你是不知道，虽然我们合欢宗立宗于幽谷中，擅长调香幻术，但从来没见过这种花。”
商刻羽拈着花，眸中光波流转：“秘境外面是没有这种花的，但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谁说的！”慕乐一把将花枝接过，细细端详一番，笑道，“说巧不巧，我师父那里就有。”
商刻羽一愣：“枯荣尊？”
“对啊。”慕乐点了点头，“天骄大比之后，我被师父带到失心阁闭关，在那里曾发现一盆和这枝一模一样的花。”
“师父说，此花叫虑休菊，是上古时期的灵植，她好不容易才移栽到手的，宝贵的很。”
傅白舟：“枯荣尊尤其爱侍弄花草，这在修仙界众人皆知，失心阁有这种花，不足为奇。”
商刻羽总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姬玥这时一把将手中的花束塞到了她怀里，挑眉一笑：“小商，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
商刻羽讶异地看着她：“帮我？”
“一看你就没有那方面的经验，连最基本的都不懂，这送花代表什么，你知道吗？”姬玥突然揽住她肩膀，温软甜香气在耳边缠绵，“送花，可是代表情爱啊……”
商刻羽一听，连忙从中脱身，后退了好几步，哆哆嗦嗦道：“妖女！你你你……原来你送我花是……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姬玥：……
“呸！姑奶奶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她咬牙切齿，用眼神示意道，“我是让你送给，送给那个谁！”
商刻羽明了，轻笑了起来，将那束虑休菊整好，一枝一枝编织起来，她素来手巧，对于这些“旁门左道”有很大的天分，不一会儿，一圈美丽的花环就在掌心里绽放。
而此时，沈枕栖正和宋莲生私自传音，二人目光炯炯，前者冷漠深沉，后者嚣张得意。
“你在中州河提到的星辰之体，究竟是什么？”
“你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了？”
沈枕栖双眸深邃，传音：“我不管你的老师究竟是谁，何种身份，我只想知道你们的目的究竟会不会伤及阿羽。”
宋莲生唇角上扬：“我的老师无所不能，如果真想杀她的话，根本没必要同你合作。”
“那你为何三番两次与她作对？”
“这个就与你无关了。”宋莲生低低一笑，黑眸中划过一分诡谲，“你不必担心，老师也不会允许我杀她的。”
“距离秘境深处不远了，沈姑娘一定要让自己的境界尽早提升到破空境巅峰，以免功败垂成，功亏一篑。”
沈枕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蓝白衣角朝自己走来，浅浅的笑就像阳光照耀下飞舞的花瓣，灵动秀美，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准备好了吗？上长桥？”
商刻羽莞尔一笑，双手背于身后，浅色瞳孔透着水光，轻声道：“先不急。”
“怎么了？”沈枕栖奇怪的看着她，明明刚才还急着往这里跑，现在又不急了。
“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商刻羽的神情变得异常柔和，嘴角挂着笑，温柔的像一道明和的光，慢慢将那圈花环从身后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戴在她的头上，临了还不忘替她抚了抚额前的发丝。
沈枕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白皙似玉的容颜被淡蓝色光环衬得愈发晶莹剔透，雪眸中漾着一片揉碎的柔光，荧荧而耀。
她捉住了商刻羽的手腕，声音温柔：“傻姑娘，你这让我怎么还呢。”
“还……”商刻羽眸子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唇边勾着一抹揶揄，“你想怎么还？”
沈枕栖心里一软，眼神轻轻抚过她脸颊柔和的轮廓，最后停留在唇瓣上，温柔而怜惜……
“咳咳咳咳！”
彼时，两道异口同声的咳嗽从前后故意响起，分别来自隋泠和宋莲生。
隋泠斜瞥着她俩，冷声道：“师妹，该过桥了。”
“……好，这就来。”商刻羽摸了摸鼻子，走的时候还不忘瞪宋莲生一眼，师姐咳嗽就算了，你咳嗽啥！
宋莲生一阵恼火，随后想到什么，面上浮现一抹阴鸷。
这时，了因也插着花走到他跟前：“宋兄弟，还真别说，这虑休菊不愧是上古灵植，我往头顶一插啊，只觉得神清气爽。”
“你有头发吗你就插？”宋莲生白了他一眼。
“我可以别在耳朵后面。”了因歪了歪头，一副显摆的表情，“你也来一朵试试。”
“娘们儿唧唧的，我才不要呢。”宋莲生一把拍开他手里的花，不屑道，“大男人别什么花。”
了因不但不生气，反而打了个佛号，悠悠道：“古有佛祖拈花一笑，今有我了因别花耳侧。”
“死秃驴。”
宋莲生低骂一声，懒得和他一般计较，径直从花簇上踩过，跟着众人朝石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