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时间之力
飞沙走石间，腥风血雨中。
女子秀眉微蹙，狭长淡漠的眸子倒映出一片红惨惨的世界，密密麻麻的雨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紧抿的唇瓣一如手中冷剑。
杀意凛然，望而生畏。
沈枕栖淡淡的扫了一眼周围，嗜血无情，妖魔鬼怪被她的眼神震慑，纷纷缩在石缝里颤抖。
她在囚牛崖底不眠不休血战了三天三夜，用断了十七把剑，死在她剑下的亡魂没有成千也有上万。
劈，刺，挑……俨然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她冷酷的将剑送入那些妖魔鬼怪的胸膛，溅出的血在她青衣上结出一层暗色的花。
鼻腔间是许久未闻的猛烈甜腥，耳边是鬼怪的凄惨哀嚎。
雨水和干涸、新鲜的血迹在大地上交织，像一幅恐怖凄美的画卷，诡异的融化开来。
三界炼狱，玉面修罗。
“想拿珠子！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犀牛精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怒吼着。
沈枕栖一言不发，寒光闪过，犀牛精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剑尖处，一串血珠滴落在水洼中，凝练成一朵朵暗红透明的花。
妖魔精怪们终于被眼前这个冷漠残忍的女人杀服了，任由她前往地底最深处，取走那象征着魔族至宝的东西。
沈枕栖抿了抿苍白的唇，看着紫黑色光芒缭绕的珠子，蹙眉沉思。
一个存在于真实世界的人，用囚之界的虚假宝物做什么？
随后用斗篷人教她的方法，干净利落的将珠子收入储物袋，破崖而出。
云雾散开，一轮血红色的夕阳缓缓西坠。
沈枕栖眸色一暗，心道不好。
该死，不知不觉浪费了这么久。
等待的滋味自己深有体会，怎么忍心让她再经历？
沈枕栖思及此处，立马御剑朝天衍宗方向飞去。
方寸棋盘内，商刻羽面色苍白，冷汗直冒，却依旧执剑和高和过招。
灵力以极快的速度枯竭，纵然有丹药补充也无济于事，神识更是因为消耗过多导致识海胀痛。
高和察觉到她的状态，冷笑：“商师妹，你已是强弩之末，束手投降吧。”
“高师兄，你一直叭叭让我投降，是不是心里清楚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故而想扰乱我的判断？”
商刻羽嘴皮子不饶人，高和咬紧后槽牙，眸底涌着杀意。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三式剑法劈下，商刻羽再次施展踏玉虚凭空躲过，身影出现在棋盘另一边。
见到这一幕，广诚尊暗惊。
他已经将桎梏提到了最高，没想到商刻羽坚持了这么久还能使出身法，当真令他刮目相看。
商刻羽身形灵活，高和被她晃的烦躁不已，激将道：“商师妹只会跑吗？等一柱香燃烬，又是平局，你我换个对手还得再打。”
“倒不如一战定胜负。”
商刻羽瞥了一眼香炉，摇头道：“跑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修为差自然不会选择硬碰硬。”
“高师兄若想赢，先抓住我再说。”
说着，脚下的身法运转到了极致。
高和睚眦欲裂。
但他好歹也是个阵道高手，静下心来观察一二，便察觉到了商刻羽身法的玄妙之处。
九宫八卦，阴阳五行，循序渐进，相生相克。
想破此招，只能等她自己露出破绽。
如果他没猜错，再过三息，商刻羽的灵力就会耗尽了吧。
女子身如鬼魅，男子静坐中央。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商刻羽见敌不动，还以为对方放弃追她，正好灵力所剩无几，索性停下了身法。
时机成熟！
高和猛地睁开眼，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弧度，右手施剑，左手画符，身形来回变化，欲剑阵符三道合一，将商刻羽彻底打入绝境。
“商师妹，你也不过如此！”
商刻羽抬眼一瞧，却发现不知何时高和的剑已经悬于头顶，而自己正在阵中央，经脉被封，灵力受阻，动弹不得。
“师妹！”
棋盘外，傅白舟焦急万分，紧紧攥着隋泠的衣袖，几乎是喊着说，“师姐你快让和阳尊喊停啊！”
隋泠红唇抿成一条线，腮帮子都略微颤抖，但她仍在迟疑。
师父不会坐视不管，她得沉得住气。
商刻羽看着头顶的巨剑，清浅的瞳孔中倒映出高和狰狞的面孔，那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剑锋的森寒，死亡的逼近。
死亡让人感觉自己是有限的，正因为有限，才会去追求这个意义。
但她这一生，莫名的起点，没有边际的尽头，茫然的重复的做着一切，却连轮廓都看不清晰。
活着未必是幸事，死亡也不一定代表痛苦。
悲哀的是她这种，按部就班，宛若傀儡，逃不出的宿命，避免不了的结局。
早知如此，毫无意外。
还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
想到这里，商刻羽嘴边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商刻羽——”
危急关头，一个风送浮冰般的声音传来。
商刻羽心神一凛，是……沈枕栖吗？
自己撑了这么久，可算等到这家伙了。
下一世重启，再和她算账。
可是……下一世的沈枕栖还是现在的沈枕栖吗？
沈枕栖踏剑而来，从水镜中窥见此景，神色大变，只觉得一阵疼痛侵蚀着身体。
心头，发梢，指尖……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哀嚎，血液奔腾汹涌，寻找突破的出口。
她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冲入棋盘。
和阳尊大惊，高声道：“给我拦住她！”
众弟子一拥而上，被沈枕栖强大的灵力震开。
广诚尊见状，心下一沉，神识微动，附加在商刻羽身上的桎梏愈发沉重。
商刻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
沈枕栖心急如焚，几乎是下意识的哭喊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可以死！”
找我？
商刻羽心头一颤，脑海里顿时出现很多很多画面，最终停留在那个梦。
冷剑即将刺穿少年沈枕栖胸膛的时候，欲坠的枫叶浮在空中，古怪的修士一动不动，时间戛然停止。
紧接着，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在少年沈枕栖的旁边。
青丝被一根灰蓝头绳微束，如水般流泻而下，随意披散在肩头，挡住了脸颊，隐约可见精致的鼻梁和红润紧俏的唇。
女子素手挥过，带着小沈枕栖消失在原地。
枫叶坠落，时间恢复正常。
——你为什么救我？
——见不得别人欺负小孩。
——你救了我也白搭，我根本逃不出既定的宿命。
——没事，我帮你。
——用你刚才的功法吗？
——对，它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