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跟随
正是因为知道少年心善，郁景程才放心不下他，让熊皓推着轮椅过来了一趟。
“……是你，郁先生。”
关离佩服这样的人，医术厉害，心地善良，虽身有缺陷，却不比任何人差。
在知道郁景程的名字后，关离一直将他当做内心的明灯，身处糟糕的家庭，不一定不能混出个人样来。
可现在，他感觉好累啊，活着，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呢？
放假别人家的的孩子或是吃喝玩乐，或是报班学习，只有他，在忙着到处兼职，就是在学校，也一样。
班主任知道他的家庭情况，除了给补助外，还给他找了一份工作，是兼职，打扫一下图书室就行。
为了上学，他竭尽全力的挣钱，他知道，要是放弃了，他就不能读书了，父母是不会出这笔钱的，以后的人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他不甘心。
于是，上课认真听讲，挤出时间学习，他不是天赋异禀的那种人，只能说是努力那一挂的。
年级前十，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在家里，整日争吵的父母，安心学习是不可能的，还要提心吊胆的不惹两人生气，各种家务活都是他一手包的，包括做饭、洗衣服之类的杂事。
只有夜晚，他才能安宁那么一会儿，休息那么一会儿。
其他时候，一直在连轴转，关离是人，不是机器，他也是会累的。
真的好累啊！
活着，好累。
死了，是不是就轻松一些了？
什么都不必去想，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的永世沉眠。
此时的关离就像是沉溺于深海的人，一点点往下沉。
抬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郁景程，关离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夕阳的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多了一分温和。
这一幕，就像是童年里，跟小伙伴疯玩了一天，夕阳映照下，看见了一个微笑看着他们的年轻人，这一幅画面定格在一瞬间，也定格在了记忆里。
看着就亲切，容易勾起人对美好情绪的回忆。
冲散了不少关离厌世的情绪。
“我来看看你。”
关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扯了扯身上洗的发白的校服，上面不少褶皱，还沾染了些泥土。
他有些局促。
为什么每次碰面总是他最狼狈的时候啊？
“跟家人吵架了？”
少年低垂下头，顾不上狼狈不狼狈了，反正他已经是第二次以这样尴尬的样子见郁景程了。
“先生，你说，书上都说父母是爱孩子的，我的同学们也是这样说的，他们的父母确实是爱他们的。
纵然他们的父母也不是十分完美。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的父母爱我呢？
他们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那为什么要生下我？被什么样的人生下来，是我控制不了的。
我想，要是我知道，以后的我会混成这个样子，我大概不会想被人生下来吧？
……”
一声带着关心的询问，彻底打破了少年的心防，他絮絮叨叨说着心里话，说着在一些人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的话。
郁景程没有打断少年的话，就那么安静的听着，微风吹过他的发丝，俊美的容颜下，那双眸子幽深至极。
等少年说累了，才开口：
“要跟我回去吗？”
“真的？我，可以吗？”
惊喜的神色自少年脸上出现，他无处可去，学校放假了，刚跟家里吵过架，强烈的情绪冲击下，他又不想去兼职的地点。
到这时，少年才发现，除了那些熟悉的地点，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他竟然无处可去。
他兼职的地方，有好心的老板，也有想要他这个便宜劳动力的老板，找各种借口克扣他的工资。
他实在不确定，心情不好的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可随即，少年脸上的惊喜一点点淡去，他父母不是省油的灯，被粘上了，会很麻烦。
他不想给好心的郁先生带来麻烦。
“不，还是不了。”
熊皓站在郁景程后面，存在感极低，或者说，在关离眼中，他一眼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郁景程，其他人都被他忽略了。
“你这家伙，怎么磨磨唧唧的，先生都开口了，一会儿答应，一会儿拒绝的，真让人生气。”
粗壮的声音，让关离终于舍得把目光分给了熊皓一些。
蹲着往上看，熊皓的身躯更为高大，好像一堵墙一般，连夕阳都被他挡了大半。
关离被吓得连连后退，可惜他后面是一堵墙，没有可后退的空间。
郁景程抬起手，止住了熊皓接下去要说的话，淡淡道：“走吧！”
接下来的话，大抵是说关离胆子小的话，郁景程不听，就知道熊皓要说什么。
但是他想，一个烂到淤泥里的家庭，养不出活泼自信，充满勇气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只会出现在爱里长大的家庭。
看着一高大，一低矮的身影转身离开的样子，关离感觉好像有什么要离他而去了一样。
一咬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跟在两人身后，他之前蹲着、坐着时间久了，脚麻了。
听到身后渐渐靠近的声音，郁景程嘴角多了点点浅淡的笑意，一闪即逝。
关离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自古医毒不分家，若真是惹到他了，他是不会手软的。
一如那个敢拿他试药的人，死的也很惨，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长蛆。
晚餐是关离和熊皓一起做的，关离第一次到郁景程家里来，很不适应，一直抢着做事情。
考虑到他内心的不安，郁景程也就听之任之了。
关离做家务活的手法很熟练，连带着做饭手艺也很不错，比熊皓好多了。
嗅着饭菜的香气，熊皓咽了咽口水，他之前吃过晚饭了，可是闻着饭菜的味道，他又饿了。
“想吃就吃，看我做什么？”
郁景程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顺手接过关离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些菜吃。
关离心思敏感，两人要是看着他吃，他定是吃不下的，他还不知道两人晚饭吃过了。
就当是陪着他再吃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