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魄废太子是我小宠1
除夕之夜一贯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到处张灯结彩，鞭炮由远及近噼噼啪啪能响一晚上，美酒大肉的香味萦绕在这烟火人间。这个时节，就是贫穷人户家里，也要拾掇出一顿好的，迎接新年，以求新年伊始能有个好兆头。时下到处都是热热闹闹。
而大昭皇城葫芦巷子左进最后一间院子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这只是个底层人家的小院落，在大昭皇城没有几千上万，也有成百上千，很不起眼。可是今晚这个无灯的院落里，若有人闯进来，就能看到穿着黑色夜行衣，脸被黑巾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招子的杀手林立在这里。还有暗处潜伏的杀手，不知几多。
气氛肃杀空气凝固，真正的连蚊子都没法儿从上面飞过去。
黑衣人身后的屋子内只有一豆颤巍巍的火苗子发着微光，里头围桌坐着一个与贫寒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他面容温和，嘴角天生的微翘，叫陌生人瞧着都有三分和气，他穿青金色绸缎箭袖常服，外罩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袄，头戴一冠，插一根碧绿的祥云玉簪，剑眉星目颇为俊朗。
他对面坐着一个留三寸长胡子的人，叫胡琦年，已经有五十来岁，头发灰白参杂。一双眼皮一贯想事的时候耷拉着，叫人看不清里头有什么情绪。他罩着一身灰毛熊皮子，人又干又瘦。
“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火就会烧到我们自己身上。胡相，本王能不能名载帝王史记，千古传颂，就看今日之事能不能成了。胡相，本王的未来就尽皆仰仗于你了。”
胡琦年神情很平静，只有微抿的嘴角能看出来他内心并非如此。作为大昭的百官之首，本已位极人臣，却还想着再进一步。且胡家曾与东宫太子有宿怨，倘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焉能知道对方不清算陈年旧事？
胡琦年起身，弯腰行礼，对二皇子说道：“微臣定竭尽全力，为殿下一争。”
宋启宁立时站起，连忙扶住胡琦年，“胡相的心意我知，不必行礼。”说罢，听外面的鞭炮声响，宋启宁对胡琦年道：“宫宴怕是要结束了，本王不便多留，等胡相的好消息。”
胡琦年一路送宋启宁坐进了一乘不起眼的小轿子，目行远去后，才对后随意的摆了下手，数十黑衣人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琦年将手揣进袖筒，一双耷拉眼皮的眼睛里，雪光映照下越发的深不可测。
轿子停在了一处暗巷里，宋启宁从轿子下来，巷子那端的尽头，一辆豪华的马车在宋启宁到巷口的时候，正好停了下来。
不过几个呼吸间，宋启宁就上了马车坐在里面，他老神在在，感受着车厢里的暖意，还有醒神的熏香。
马车一路到皇宫大门口，等过了检查，一路畅通无阻至玉螭殿。
大昭除夕皇庭家宴，皇帝特赐宴于重臣之家，遂谴二皇子宋启宁为使者，以示恩宠。
除夕家宴已经过了大半，大家歌舞也听得疲了，桌子上的饭菜除了一些锅子，也都冷得差不多。众人酒也不敢多喝，菜也不敢多吃，风一吹还好冷。
不像龙椅边放着地龙，热焰腾腾。一众皇子皇孙精神其实很是疲倦，不过没有一个人敢不打起精神。就生怕上面坐着的整个江山最位高权重的男人，突然发话轮到自己，而自己没能集中注意力，一时回话不妥当，那就完球。
帝王之侧，宛若虎旁，君恩难测，不得不小心行事。便连有些年纪小要打哈欠的皇子，都是偷偷的掐一把大腿肉，硬生生憋着。
宋启宁站在殿外，有小太监跟个隐形人似的不惊动殿里的人，到御前大总管高全盛身边，小声传达：“二殿下回来了，特来复旨。”
高全盛略一点头，手指动了动，小太监就退下了。
高全盛察了下皇帝的神色，走过去，哈腰道：“皇上，二皇子回来了。”
年过五十的皇帝精神头非常不错，保养得也格外的好。今夜除夕，酒意微微上头，他听了这话略一点头说：“传。”
宋启宁微微带着些风雪进来，一众兄弟子侄见着宋启宁回来，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宫宴应该要结束了。历来宫宴赐菜给重臣，等使者回来复旨之后，就差不多要散了，往年也是如此。
宋启宁到皇帝近前，跪地叩首，才道：“儿臣幸得差遣，往柱石栋梁之家彰显皇上隆恩，未辱使命。”又恭恭敬敬道：“胡丞相王尚书李将军……得皇上赏赐，喜不自胜，皆在宫门方位，叩谢圣恩。”
皇帝闻言，面上的笑容似乎大了点儿，他抬抬手，说道：“辛苦你跑一趟，快起来吧。”
这话说的家常客气，宋启宁顺杆儿就爬起来，嘴里道：“儿臣不辛苦，为父皇办事儿，儿臣高兴。”
皇帝笑得更开心了，父慈子孝能不高兴？他道：“坐。”
“谢父皇。”
宴会继续。宋启宁到自己原来的座位坐下，他上首坐的是长嫡太子，他的哥哥大皇子宋启远。下首坐着一众年小的兄弟。
他对宋启远笑着道：“皇兄，琼浆虽好，但是也不要贪杯过度了。我瞧着你今天酒意都上头了。”
宋启远闻言，微微一笑，“除夕团圆，高兴，忍不住贪杯了几盏。谢谢你关心。启宁，你出去办差，现在还没进水米吧？锅子还是热着的，要吃什么？为兄给你下筷。”
宋启宁道：“地上之驴肉，佳品。我想吃这个，谢了皇兄。”
宋启远垂着眸子，手僵了僵，笑容也收敛了一丝。最后还是将片薄的腌制好的驴肉放到滚烫的汤锅里，不多久驴肉变色浮起，他夹出来蘸酱放到宋启宁碗里。
宋启远说：“驴肉烫，小心烫到舌头。”
宋启宁只笑。
宋启远再倒了一杯酒喝，眼眸里有着深怨、惆怅，却无能为力。他自出生起便被立为太子，然而如今已经年近二十八，父皇却依旧身康体健。本来他身康体健就算了，他还对自己忌惮深深。
为了抑制自己的势力，就对其他皇弟颇为亲睐。
在父皇那里，自己是虎，父皇养虎为患之后解决的办法就是再喂养几只虎，以求平衡。
宋启宁觊觎太子之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还不能打他嘴巴。不恭不敬说“地上驴肉”这种话，他也不得不听着，心里一股恨气生着，堵得难受。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宋启宁哪里是要吃驴肉？他是要吃自己这东宫太子的龙肉！宋启远窝火的想着，要不是自控力强大，现在牙齿都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