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柯文
待柯夙将脸上泪水擦净，季初禾便抱着件红色的裙衫向她走来。
这是为柯夙的及笄礼准备的，至于为何是季初禾将其拿来……
江京墨回首看了一眼，见原本该给柯夙衣衫的古阴族族人此刻站在远处，脸上带着忌惮与恐惧，根本不敢靠近柯夙一步。
江京墨突然明白了柯夙为何会对这些族人有如此的恨意。
在柯夙尚未压制玄阴蛊之前，这些人个个都告诉她要接受自己的宿命，但在柯夙承担自己的宿命之后，他们却又视她为异类，视她为恐惧。
当初的大义之举变成了逼迫，当初的英雄也被视为了异端。
这些阴女的悲惨命运，也同样有着愚民的推波助澜。
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江京墨看向被季初禾拉去换衣服的柯夙，后者显得有些窘迫，但嘴角飞扬的笑意还是暴露了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而其他的古阴族族人，看着柯夙的眼神中恐惧和喜悦交叠，手中忙活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柯夙在期待未来自由的生活，而古阴族族人则在为玄阴蛊的即将离去而感到高兴。
江京墨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件好事吧。
………
族长独自在宗堂内等着，她的身后是祖宗牌位，是三根刚刚上好的香。
在那些牌位的最上方，是两个鎏金的玉牌，上面写着两个名字。
一个叫柯玉，一个叫安愿。
她们是古阴族最为勇敢的女子，在千年前站了出来，牺牲自身，换了世间千载安宁。
而族长的怀中也抱着两个牌位，她将这两个牌位放到了最下端，并排放在一起。
上面也写了两个名字。
一个叫柯文，一个叫柯香菱。
柯文是她的孩子，柯香菱是她的名字。
族长就这么盯着两个牌位许久，渐渐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娘是在等我吗？”
男人的声音响起，族长缓缓转过身，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你回来了。”
族长淡淡开口，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娘是不希望我回来吗？”
柯文套着一身黑袍，他的那张脸阴柔俊秀，但是在黑袍的衬托下，显得略微苍白。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哦，娘当然不希望我回来了，毕竟我回来就会将夙儿带走，这样的话娘就不是那个清明伟大的族长了。”
“说这些做什么，你来找我，应当是有别的事情吧。”
族长并没有被他的话影响，她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眼神中翻不起一点波澜。
柯文脸上的笑一点点散尽，那双盯着族长的眼睛染上阴鸷。
“当然有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我这么多年在外养成的好东西。”
柯文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一只白色的肉虫子躺在里面，他伸手戳了戳它肥大的身体，那肉虫子便睁开了六双红色的眼睛。
“我给他起名叫做化阴蛊，只要它的子蛊进入人的身体里，那人的体质就会与阴女的体质无异，这样的话我就能将夙儿身上的玄阴蛊引到别人身上了。”
柯文笑了笑，眼神中满是癫狂之色。
“不过可惜了，被种入子蛊的人可活不了多久，为了我的夙儿不受侵扰，我决定多种几个人，给玄阴蛊多换几个容器。”
“虽然麻烦些，但是我的夙儿好歹是自由了。”
族长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能感受到这虫子身上的阴邪气息，铺天盖地，浓烈的几乎要将人吞噬。
“混账！这东西你是怎么炼出来的！”
族长用手杖指着柯文，声音都被气得发颤。
“蛊虫，自然是从人身上炼出来的，我可试验了好多次才成功。”
柯文看着族长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那双眸子里的怨恨几乎溢出。
“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族长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看着此刻疯癫的柯文，怎么都和她那个曾经温柔俊秀的儿子联想到一处。
“哎呀，早就记不清了啊。”
柯文状若思考，随后才眯了眯眼，吐出了一个答案。
“大概好几座城吧。”
族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听到柯文这话，她几乎要呕出血来。
但是柯文似乎就喜欢看到族长这副样子，见状他描述的更加详细了。
“娘，你知道吗，要炼成这种阴邪之气可废了我不少功夫，这蛊虫比较挑嘴，就喜欢待在活人的脑袋里吸食脑髓，它胃口又比较大，常常一口气要吃好些人的呢。”
“光养它，我可就喂了一座城的人呢。”
族长终是呕出一口血来。
柯文见状立刻笑了起来，他笑得有些癫狂，带着几分报复的意味。
“那些可都是无辜之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族长擦掉嘴角的血迹，那双浑浊的眸子看向柯文时泛着冷意。
“无辜？那我的夙儿就不无辜了吗？”
柯文死死盯着族长，那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当初她才五岁啊，你就把她扔进虫窟里，日日被毒虫啃咬，还要被你逼着吞食那些毒虫，她做错了什么？”
“在虫窟的四十九天她好不容易抗过了，你又迫不及待让安淮将玄阴蛊引到了她的体内，然后将她关在了禁地之中，到如今，整整十年。”
说着，柯文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几分，他想起当年他与妻子跪在族长面前，恳求她不要这么对她的亲孙女。
然而，当时的族长却不近人情，只甩下一句大局为重，便毫不犹豫地将柯夙扔进了虫窟中。
听到柯夙在虫窟中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的妻子心中痛苦万分，趁众人不注意，直接跳下了虫窟，将柯夙紧紧护在了怀里。
那时的族长没有任由她如此，她叫人强硬地将他的妻子从虫窟中拽了出来，随后又夺过她怀里的柯夙，再次将其放入了虫窟之中。
后来，族长便让人看着他们夫妇二人，不允许他们再靠近虫窟。
而柯夙在虫窟中哭喊了一天一夜，因为毒虫的不断啃食，她的生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以为自己孩子死去的妻子终于接受不了，在族长面前，一头撞向柱子，当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