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倒计时
今天是1112日，温度年特许她出来行走一日是001生命的最后一天，不或许是，现在的她是姚梨烟，脱离了后土不受监视，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的一天。
她伸了一下懒腰，然后打开门准备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在阳光下，去桥头吃一碗热乎乎的云吞，虽然军方会派一个人来看着她，但是姚梨烟并不介意。
吱呀一声，民宿的门被打开，姚梨烟看见来的人，愣着在原地。
颜昭调整好昨晚玄青给的生日礼物之一，一顶红色的帽子，朝着姚梨烟敬了一个军礼：“你好，我是军方派来的人员，颜昭。”
“今日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做什么都行。”
不是监视，不是看管，是陪伴。
温度年做事向来讲究一个执法有情，也算是给这对可怜的母女最后一点相处的时光。
姚梨烟眨了眨眼，她想自己本该是没有情感了的，但不知为何一看到以前很想念的女儿就站在身前，她忽然感觉心脏熨烫得厉害。
颜昭善解人意地并肩走在她旁边：“走吧。”
姚梨烟回神，脸上带着笑轻声道：“好。”
母女俩去桥头吃了一碗云吞，然后姚梨烟带着颜昭去了商场，她没有钱，颜昭无声地推出来一张黑卡，朝着她笑地得意。
“没想到吧，现在的我都排福布斯榜去了，今天随便花，我全场买单。”
姚梨烟没有拒绝，她挑了一身符合自己审美的绿色古风改良版旗袍，然后细致地挑选了好几身衣服，她没有言语，直接拎着购物袋子走了出去。
颜昭掏出黑卡想要付钱，收银员姐姐笑着指了指在前面拎着袋子回头看她的姚梨烟：“你的妈妈已经付过钱了呢。”
颜昭收好自己的卡两步追上去，听到她说：“我自己以前也攒下来了一点，这么多年过去了，密码没有忘记。”
末了她补充一句：“是我年轻的时候自己工作攒的，这钱不脏。”
颜昭接过她的购物袋把它丢进吃的多嘴里，嘀嘀咕咕：“我又没说什么，走吧，你还想去哪？”
姚梨烟：“去游乐园吧。”
……………………
说起来，颜昭还没来过游乐园，所以她自从进来就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说到底，颜昭身上有很多厉害的头衔，身上军功闪闪，年纪轻轻已经入了军区最强编制，但在此时的姚梨烟眼里，她还只是一个好动的少年。
“。”姚梨烟把刚刚做好的递到她的手里，然后不等她拒绝就大步往前走。
颜昭看着她的背影，低头吃了一口。
甜的。
好幸福。
她迈步追上姚梨烟的步伐。
别看姚梨烟已经年过四十，但还是把游乐园里所有的项目几乎玩了一个遍，精力十分充沛。
刚从海盗船上下来的颜昭双眼亮晶晶，带着期待的口吻问道：“走吧，接下来去哪玩。”
“摩天轮。”
摩天轮开始转动起来，缓缓升高，彼时日落西沉，一切美景尽收眼底，颜昭趴在窗那边静静地看着，没有回头。
姚梨烟没有看景，她在看颜昭。
她这一生如镜花水月，过的并不如意，临了死了却是什么都不想带走，唯独现在看着颜昭的背影，她贪心地想了想。
时间再慢点好不好。
“呐，我们拍一张照好不好啊。”颜昭在无尽落日霞辉中转头，眼睛弯的像月牙。
姚梨烟的瞳孔猛然收缩，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
“咔嚓。”
记忆定格。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念想停留，但贪心的人类总有留下幸福瞬间的办法，颜昭等着那张拍立得从里面洗出来，放在手心里捂热，成像之后递给她看。
姚梨烟小心翼翼地捏着这张照片，缓缓说道：“真漂亮啊…………”我们颜昭。
她不敢说出口。
颜昭却忽然大笑起来：“当然，那也不看看是谁拍的。”
摩天轮一圈回来，游玩结束，颜昭和姚梨烟一起去吃了晚饭，她们吃得很慢很慢，聊着生活琐事。
姚梨烟就撑着下巴细细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感言，但明明很多事，她都有从后土那些完成任务失败的人抱怨过，说颜昭他们又抓了谁谁谁，捣毁了某个组织点。
真厉害啊，我的昭昭…………
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黑夜下忽然落下细碎的雨，在冬日卷起一股子透人心的凉。
颜昭打开一把伞，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姚梨烟拦车，说出最后的地点：“最后一站，安乐阁。”
司机从后视镜那看着她们俩，然后沉声说了一句：“节哀。”
污染世界里，一旦污染值升高就有可能失控成为污染物，所以在危险值的时候，很多人会自行前往安乐阁，领取一针药剂。
安乐阁并不安乐，它是不愿给社会添麻烦，不愿拖累家人的，绝望之人的归属，它是悲苦的墓地。
安乐阁，安乐死。
颜昭撑着伞走在她身后，看着她在前台免费领了一支安乐药剂，走到了自己的专属房间里，将药剂打入自己的手臂。
这种药剂会强势破坏人的机体，然后无声无息地摧毁污染核，是一种国家管控非常严格的危险药剂。
她躺在了床上。
药剂作用大概十五分钟。
姚梨烟的生命开启倒计时。
沉默了许久的病房，姚梨烟开始温声细语地讲话。
“再过二十分钟，神主就会重新苏醒，到那时我的脑袋就会爆炸，但那样的死法太过难看，只要检测到我的生命体征消失，芯片不能从我的脑子里汲取营养动力，便会自动失效，所以我选择了这个。”
“而且在安乐阁死亡的人可以直接被工作人员拉去火化焚烧入土为安，我的尸体也不至于无人可收，毕竟我的罪孽可不能大办葬礼啊，怎么样……这最后一个去处是不是很好啊。”
“其实，我今天本来想吃完那碗云吞就来这里的，但看到来的人是你，我改变了主意，抱歉我今天麻烦你了吧，耽误了你那么久的时间。”
“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你生日，想想今天就要死了，钱还没花完，怪可惜的，你替我花了吧，还有…………”
颜昭忽然打断她，她低着头，帽檐投下来的阴影让姚梨烟看不清神色。
“不用抱歉！”
“嗯？”房间内的窗户没有关，冬天凌冽的风吹进来，却没能让人身体发寒，因为她清晰地听到颜昭说：
“因为我也想陪你。”
姚梨烟瞳孔微缩，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牵起了她忽然开始冒汗的手。
“昭昭…………”
“嗯，妈妈，我在。”
憋了一路的话语，那个想叫出口又喊不出来的名称，她早在梦里叫了几百遍，如今当着她的面，颜昭不敢看她的眼，却用颤抖着的声线小心翼翼地唤着。
爱从不是软肋，哪怕被人强制抹掉也会再次生根发芽。
姚梨烟忽然觉得，死亡好像有点可怕了。
她呕出一口血，眼泪止不住地流：“好不甘心啊。”
明明她当年都逃出来了的。
明明离幸福触手可及了。
颜昭没说话，她伸手抱住姚梨烟，带着哽咽的哭腔。
“妈妈，下辈子还可以做我的妈妈吗？”
这一天，姚梨烟不知道应了多少次好，她喘着气，伸手用尽全身力气去拥抱她。
“好………”
母女俩静静地拥抱着，颜昭也不知她何时没了生息，只知道药剂时间一过，安乐阁的工作人员敲着门：“我们要进行火化了，有家属的话来挑一个火化盒子，不然就用标准免费的那个。”
颜昭狠狠地擦掉眼泪，松开面带微笑着很安静的姚梨烟，擦掉她眼角的泪，把那散落的发丝拨到了耳后，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的模样。
“妈妈，我去给你挑一个最漂亮的。”
颜昭给她买了一个最大的骨灰盒，颜色是姚梨烟最喜欢的绿色。
生机勃勃，看起来与死亡并不匹配。
污染世界的人很讲究效率，不过十分钟就有工作人员捧着骨灰盒出来，双手递给她。
“节哀。”
“安乐阁后面就是墓地，姚女士订的位置是136号，是山顶呢，我这就安排工作人员将她入土为安。”
“不用了，我自己亲自来吧，有铲子吗？”
工作人员一愣，然后回答道：“有的，就在墓园入口的小房子里。”
颜昭挑了一把称手的锄头，当年她六岁独自捧着妈妈的遗像，如今她亲手将她入土为安。
颜昭把土埋好，在储物背包里拿出今日早早就买好的小雏菊插在泥土的周围。
下着雨，但颜昭并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滴砸在身体上。
时间长河奔流不息，好像重合了。
已经长大的颜昭伸手抱住了墓碑，当年那个张开手，因为笨重的防护服只能勉强抱了一半墓碑，但现在她可以完整地将其拥在怀里。
“原来小时候的那场雨，这么冷吗？”
她就这么静静坐着，不知道何时头顶撑了一把伞，颜昭后知后觉动了一下冰冷的手指，回头看了一眼撑伞的少年。
爱的人，和她爱的人，都在。
大家都来了，只是没有说话，就静静撑着伞，默默陪着她。
就这么静静坐了一夜，雨早就停了，太阳缓慢升起，柔和的光洒在身上，驱散寒意，一只绿色的蝴蝶从林间飞出，绕着颜昭的朋友们飞了一圈，然后停留在墓碑之上。
颜昭动了动干涩的唇：“是妈妈吗？”
蝴蝶煽动了翅膀，又开始绕着大家转，最后停留在她的眉心，翅膀煽动者，像是轻柔的吻。
它随风走了。
颜昭流着泪，小声呼喊着：“妈妈再见。”
思来想去，还是想给她们一个正式的告别。
好不容易写完，打开手机一看，评分又降低了，我天都塌了呜呜呜呜难道我真的写得很烂？啊啊啊啊啊啊可是我自我感觉良好来着，每次写完自己重看一遍的时候，我还是会为里面的故事和人物流泪(∧)，果然是亲妈眼里出西施，没关系烂就烂了，今天也是为爱产粮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