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多子村(终章)
颜昭一直朝着东方飞去,此时太阳脱胎于黑暗中重现,霞光万道,迸发出的光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无垠的沙漠里一座很高的小沙丘上,蜷缩着一个小女孩,阳光把沙子晒的温热,却驱不散她身上的寒意,于是她只能把自己的腿曲起来,双臂抱着自己。
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
她的周围还围绕着许多黑沉沉的雾气,像一只雨天里颤颤巍巍的小蘑菇,与这暖洋洋的日出美景格格不入。
冷,好冷,好累,好想睡过去啊。
女孩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幅太阳跃出于天际线的美景,总觉得自己闭眼之后就会再也看不到了,所以想多看一会儿。
她翻了一下身,张开双臂,增大自己被太阳晒着的面积,刚刚躺过的地方,显现出一片被血染过的沙子。
失血过多,脑仁也在突突直跳,失控的异能根本控制不住,黑雾缠绕着,翻腾着,1068似乎能从里面听到各种辱骂声,走马灯似的看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生在那个地方的小孩都活不过八岁的,所以1068逃出来的时候还想过自己说不定能打破这个规定。
这是一个被禁锢住的小孩能想到的,最能证明自己的地方。
但是无所谓了,1068现在不想坚持下去了:
每三天一餐混杂着自己血液的饭菜,身上没断过的伤,无人问津的角落小纸箱,各种疼痛难忍的药剂,日日夜夜不间断抽血带来的虚弱,父母带着厌恶的眼神,死在实验台上的小孩绝望的目光………………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好,她有点累了。
将眼前的景色揽入眼底后,1068抹了抹嘴角的血,艰难起身。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精神崩溃,但是逃走时听到张桂兴疯癫幸灾乐祸的嘲笑声,也该知道自己的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而且她的头已经快要疼到爆炸了,明明虚弱的要死,却还是止不住想搞破坏的欲望,异能明明在之前怎么都使不出来了,现在却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一直往外冒。
当时她本想回去找玄青他们等着颜昭回来,半路上控制不住自己误伤了村里人养的小狗后,1068意识到自己可能也会伤害到其它人,所以慌不择路地逃到了这外面来。
已经是一个不被需要的小孩了,至少在最后1068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不添麻烦的人
她颤颤巍巍地拿起了匕首,手颤抖着,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一般,艰难地握住了那把匕首的刀柄。
这把匕首原本是颜昭给予她以防万一的自卫工具,但如今,1068却要用它来结束自己生命。
匕首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刀刃刺入胸膛,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她如混沌般的脑子终于清醒了点。
她迷迷糊糊的想,颜昭姐姐会不会怪她啊。
许是那件披在肩头上的外套太温暖,吃到嘴里的糖果太过甜蜜,让她贪恋地回忆着与颜昭他们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1068毫无生气的眼睛里忽然倒映出颜昭带着焦急的脸庞,她有些开心地笑着弯了弯眼。
真好,在死亡的最后一看还能幻想到颜昭姐姐的脸,这样焦急的神情,让1068怔愣了一下。
原来还会有人在意着她的死活。
“小孩,地上冷,别随地大小睡。”
这人说话还是不着调。
1068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揽入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里,带着清香,热意甚至比挂在天空上的太阳还要灼烈,强势且霸道地驱赶着她身体上的冷意。
手臂被针扎的熟悉感传来,却没有带来疼痛,反而是不断修补着她岌岌可危快要崩溃的识海,意识回笼,1068怔怔地看着颜昭的脸。
她过于长的发丝荡到女孩的脸颊边带起一阵阵痒意,这让1068意识到,眼前的人或许不是幻觉。
颜昭把精神稳定剂给小孩姐打入之后,擦了擦着急赶路出的汗水。
诶嘛终于赶上了。
系统被颜昭坚持不懈地唤醒后,火速根据自己的分析报出了1068完全沦为污染物的时间。
它推断小孩姐没有当场精神崩溃掉,这和她的污染源有关,全世界独一份的意识体污染源呢,精神力肯定嘎嘎强。
只要颜昭能在它圈定的时间范围内找到小孩姐,那么一针药剂下去,怎么说也死不了,后面慢慢修养回来就是了。
颜昭低着头耐心地给小孩姐止血,擦药,但是她动作实在是生疏,绑了半天没弄出个蝴蝶结后,泄气的绑了个鞋带,然后没收了她一直拿在手里的刀。
“小孩子不要玩刀。”
匕首在颜昭手里转了一个漂亮的圈,她收进绑在腿边的工具包里,然后笑意盈盈地拍拍1068的脸:“我又救了你一次,大恩大德,你无以回报,以身相许怎么样?”
小孩不懂以身相许是个什么意思,她歪着头:“啊?”
颜昭敲敲自己的脑袋。
忘了,这是个小文盲。
她清了清嗓子,那双黑漆漆的乌鸦瞳孔认真地注视着她:“我在问,你以后愿不愿和我一起生活,嗯,本人不久后将成年,目前手里有点资金,准备开一个垃圾处理厂,当清洁工可是很赚钱的,饿不着你,还有我的家庭情况…………额你就当他们都死了吧…………”
她话本就有点多,说了一堆发现小孩晕头转向之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在相亲啊,咳了一下,止住话题。
郑重而又认真地说:“我说了这么多,就一个问题,小孩,要不要成为我的家人,我不想你死。”
能造成精神崩溃的就两个原因,一是战斗中异能过度消耗,污染值提升到达临界值,二就是和个人的精神状态有关,一旦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生出了毁灭或病态般强求力量的想法,精神崩溃会在一瞬间发生。
1068当时听到自己妈妈死亡的时候状态就有点不太对,无限的孤寂感从她身上传来,想一只残破的被抛在角落里的玩偶。
颜昭想,家人的这个身份或许能让1068对这个世界有一点归属感,至少得先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才行。
她向来随心,想到了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说而已。
颜昭不是什么大善人,看到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就随随便便的捡回家,一来她对小孩姐技能里自己的那个意识轮回很是在意,打算多试几次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直觉告诉颜昭,那并不是原主的记忆,是她自己的,埋藏在脑海意识里不愿意发掘的东西。
二来这小孩着实可怜了点,颜昭看到她时就被那孤寂感刺痛了一下心脏,不知为何就会生出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见自己说完,1068还没答复,不免的有些急:“不愿意吗?那我把你送去福利院也可以…………不过到时候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小忙…………”
“我愿意!”是小孩哽塞的声音,她眼里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的,生怕颜昭收回自己的话。
颜昭满意一笑,摸摸她的头:“这就对了嘛~乖~”
颜昭把人背起来:“那之后可不可以…………”
小孩姐答的很快:“什么忙我都帮,你说我一定会去做。”
“哇,小孩姐你真好,爱你么么哒。”
第一次被人直白的表达爱意,小孩姐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羞红着一张脸埋在颜昭的脖子处。
“诶,我给你换个名字吧,1068什么破名字,我不爱叫。”
“你想叫什么?我素一个取名废 。 o(╥﹏╥)o ”
听到这,小孩姐的身子僵成了一个小僵尸,她…………要有自己的名字了嘛。
颜昭没有出声,问了一下小孩姐后,脑海里疯狂开想。
颜色?颜料?颜桂梅?颜小昭?
她苦苦思索,纠结地不行,就见背后伸出来一只小手,手心里有一颗黏腻的糊满了糖纸的水果糖。
小孩怯生生地问:“我可以叫这个吗?”
颜昭一愣,然后展颜笑着点头:“当然可以,那你就叫颜糖,糖果的糖。”
1068,不,或许该叫她颜糖了。
颜糖妥帖地收回那颗糖,然后趁着颜昭不注意,舔舔黏在手心的糖液,甜丝丝的感觉将她包围。
她不叫1068,不叫小贱种,不叫怪物,她叫颜糖,糖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