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福报
沈琦芸救人只为问心无愧，并不需要谁的感谢。她随口道：“刚好石榴醒着，你快进去吧！”
再晚一点，人又要睡着了。
余石晖再次一礼：“姑娘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沈琦芸没将这话放在心上，走了两步后回头：“对了，你那个偏方贵不贵？”
余石晖一脸感激：“银子倒是其次，我只希望这药对妹妹真的有用。”
沈琦芸点了点头：“若是银子不凑手，可以跟我说。”
余石晖再次道谢。
出了这种事，沈琦芸兴致不高，老王妃那边还盯着她，因此，如非必要，她都不出门。
这一天，她难得地被齐嬷嬷叫醒……别看齐嬷嬷是严韶羽的人，但从不越距，一直都挺恭敬，没有急事一般不会打扰她睡觉。
沈琦芸挣眼就对上了齐嬷嬷脸上的为难，她好奇问：“出了何事？”
齐嬷嬷急忙道：“王妃娘娘那边派人来传话，说好多天不见您，想让您去请安。”
直白点说，就是王妃找她有事。
沈琦芸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混沌，反应过来后起身洗漱。说实话，她不愿意面对这位主子，王妃看似温和，但并不好相处，她感觉得到，王妃根本看不起她。
人在屋檐下，不去也得去。沈琦芸换上了一身浅粉衣衫，带着齐嬷嬷去了主院。
到主院门口时，刚好碰到一群美貌女子结伴而出，老远就能闻到她们身上的香粉味。看到沈琦芸时，她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沈琦芸和她们错身而过，隔着老远，还能感觉得到她们打量的目光。齐嬷嬷挺靠谱的，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今日十五，那些是王爷的妾室和丫鬟，应该是来给王妃娘娘请安的。方才走在前头没看您的那位是吴侧妃，最得王爷宠爱，膝下有三公子和五公子。”
这些事情，沈琦芸记忆中都有，她不在乎王爷有多少女人和孩子，只问：“吴侧妃守不守规矩？对王妃恭敬么？”
其实她想问的是王妃能不能降住这些女人。如果不能，此时的王妃心情定然不美，她这时候凑上去，岂不是找骂？
齐嬷嬷懂她的心思，低声道：“姑娘放心，他们还不敢在王妃娘娘跟前放肆，就算是吴侧妃，也是规规矩矩的。”
那就好！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好事，王妃这般厉害，沈琦芸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只有听话的份。若是不听话，你一定讨不了好。
进了门，王妃又在修剪花枝，她手中的剪刀一抬，伺候的下人纷纷退下。齐嬷嬷眼带担忧，磨蹭到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王妃没有回头，只道：“韶羽对你挺上心的。”
沈琦芸不好接话，福身请安。
“齐嬷嬷是他乳娘的妹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王妃侧头：“一开始，我也没想过你会得他另眼相待。”
沈琦芸低下头：“奴婢不敢。”
“这是你的福气。韶羽性子倔，他认定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改变不了。”王妃放下手里的剪刀，坐在上首，整理了一下袖子，不疾不徐道：“我儿过完年二十有二，搁别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我们这样的府邸，子嗣尤其重要。他身为嫡长子，娶妻生子之后，底下的弟弟也才好议亲。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情吩咐。”
沈琦芸抬眼，对上王妃严肃的目光，只听她道：“如果你能劝得他答应婚事，回头我允你一个要求。”
闻言，沈琦芸心下一喜，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难听点，王妃身为亲娘都劝不动，她哪儿有本事让严韶羽答应？
“奴婢不敢揣摩世子爷的心意，更不敢改变他的想法。”
王妃面色严肃，语气严厉：“你在拒绝本妃？”
连“本妃”都出来了，可见是动了真怒，沈琦芸急忙道：“奴婢不敢！”
“那就回去劝。”王妃语气不容拒绝：“何时劝好了，何时本妃就答应你的要求。还是那句话，想要随心所欲的花枝，只有被剪除的份。”
不干也得干！
走出正院，沈琦芸后背已经湿透。齐嬷嬷扶着她，察觉到她脸色不好，到了偏僻处低声问：“姑娘，怎么了？难道王妃娘娘呵斥你了？”
沈琦芸见四下无人，道：“让我劝世子爷答应婚事。”说到这里，她疑惑问：“最近世子爷在议亲？”
齐嬷嬷一脸茫然：“没听说啊。”
她都没听说，可见事情还没传开。沈琦芸沉吟了下，道：“那未来的世子妃，应该挺得王妃看重。”
姑娘家的婚事，如果传开后又没定下，于名声多少有些损害，王妃将人护得这样好，要么是她疼爱的后辈，要么就是出自连王府也要慎重对待的人家。
齐嬷嬷沉默了下，道：“王妃娘家的几位姑娘都到了年纪，她也早有意替世子爷聘娶……”
懂了。
她和老王妃一样，想找一位自己合心意的儿媳放在眼皮子底下。至于沈琦芸求情会不会惹恼严韶羽，完全不在王妃考虑之中。
沈琦芸仔细回想了一下，小说中关于严韶羽和其他女人的事着墨不多，譬如王妃即将替儿子提亲的这位姑娘，小说中就完全不存在。
当然，沈琦芸亲身经历后，事情已经改变了许多。比如，小说中一直写严韶羽对明月郡主求而不得，可上次她亲眼所见，完全不是这样。
这么一座大山压在头上，回到芸院后的沈琦芸对着一桌饭菜味同嚼蜡，她没什么胃口，便让人撤了下去。正想用心开胃的点心，就听见外面有人请安。她几步迎了出去，看到严韶羽大踏步而来。
“世子爷？”
这个时辰，严韶羽应该在外头忙正事才对。
严韶羽上下打量她：“你去见我母妃了？”
沈琦芸颔首：“是，本来奴婢也该去给王妃请安的。”
无论心里愿不愿意，都得做出一副巴不得和王妃多相处的模样。
严韶羽坐在旁边，身上捻起一块点心，再问：“母妃可有为难你？”
说实话，于沈琦芸来说，王妃给出的条件实在诱人。如果能够说服严韶羽娶妻，她或许就能离开王府，进去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酬金安家。她半真半假笑道：“王妃娘娘担忧您的终身大事，让奴婢劝您早日成亲，还许了不少好处呢。奴婢能感觉得到，王妃娘娘是真的挺急的……”
严韶羽侧头望来，眼神莫名：“你也想让我成亲？”
沈琦芸：“……”他成不成亲，何时成亲，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能控制的啊！
她一时间没接话，严韶羽霍然起身，甩袖就走。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是生气了。
齐嬷嬷有些急，伸手扯了一下沈琦芸的衣衫。
沈琦芸秒懂，虽说她想离开王府，可暂时走不了啊！前有王妃压着，后有老王妃虎视眈眈，她一直没离开，就需要严韶羽这座靠山，说什么也不能把人给得罪了。万一失宠，那就是死路一条。她踌躇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很快抬步追了上去。
“世子爷！”
严韶羽听到了，但他正生气呢，压根就没回头。
沈琦芸一路追出了拱门，他才顿住脚步：“我这会儿不想跟你说话。”再开口，他怕自己发火吓着她。
话落，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沈琦芸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回想了一下他说话的语气，听着也不像是恼了自己，这才放下了心。刚一回头，就看到了隔壁院子门口的余石晖。
余石晖不知道站了多久，此时他一脸担忧：“姑娘，世子爷他脾气不甚好，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沈琦芸算是看出来了，在这府里只要不是主子，就别想随心所欲。她性子算是洒脱的，落到这吃人的世道，若是一直自怨自艾想不开，除了憋死自己，没有其它用处。
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小命在，就有无限可能。
这话余石晖压根不信，他叹口气：“姑娘，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哪怕你想走，我也可以……”
沈琦芸惊了，拢共就几面之缘，她何德何能让人为她付出这么多？
要知道，世子的丫鬟偷溜，那可就是逃奴，被抓住后就死路一条，帮着丫鬟逃跑的人也别想有好下场，能留个全尸都是主子开恩。
沈琦芸懒得深想余石晖为何要如此，只嘱咐道：“王府这么好，我傻了才会离开，往后你别再说这种胡话了，若惹人误会，你我都要吃挂落。”
语罢，飞快进了石榴的院子。
余石晖已经出来，总不可能再进去。
果然，沈琦芸进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原先那处，应该是走了。
石榴正醒着，担忧问：“世子爷恼你了？”
沈琦芸摇头：“我不知道。你好点了吗？”
石榴苦笑：“我这……就算是好了，也看不到前路。”她从窗户看向院子里的花木：“大概我一辈子都要住在这里了。说起来，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帮我的人，也是我在这个府里熟识最有权势之人，回头你可不能丢下我。”
最后一句，半真半假玩笑似的语气。
沈琦芸握住她的手：“你别想太多，养伤要紧。”
石榴偏头看她：“你是个好人，都说好人有好报……”
沈琦芸失笑：“我连自己都护不住，能有什么福报？”
闻言，石榴面色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