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好在……就在这时,那李义府已吓得脸色苍白,慌忙的取了笔墨,颤抖着手,忙是在那入学契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带头,其他人才好就坡下驴,都想着留着有用之身,先活着再说。
等剩下郝处俊时,郝处俊才晕乎乎的忙签下名字,其实他已经料定这二人在做戏了,一个要砍人,另一个在拦,折腾了这么久,刀也没下来,可他不敢赌,何况……别人都签了,于是忙将名字签下。
李承乾见郝处俊落笔,突然一下子,整个人松弛下来,收了刀,心情愉快的样子:“师兄,你记下了,三百只。孤走了啊,噢,还有,几个东宫的禁卫暂时借调给你,帮你看大门,看哪个狗才敢在学堂里滋事。”
说罢,好似方才的事没发生,信步而去。
堂中骤然安静起来,落针可闻。
郝处俊等人脸色煞白。
陈正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做一件善事,谁晓得闹成这个样子,你们不要往心里去,太子殿下就是这个脾气。他性子不好,你们放心,到时我一定好好劝劝他,在他面前,为你们美言。”
说着,拿起入学契:“这入学契是你们黑纸白字签了的,我可没有逼迫,上头的规章你们可看了,你们看,这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日夜在大学堂读书,不是沐休之日,不得外出,军事化管理你们懂不懂?往后你们安心在此读书,至于其他饮食住宿,我都给你们安排好啦,每日有鸡吃的。”
郝处俊发懵,签了契约不得外出……我成囚徒了?
他张口想要分辨几句。
陈正泰突然板着脸:“你们自愿入的学,这契约之中,也写的明明白白,学堂的学规可是极严厉的,谁敢坏了规矩,那就是十恶不赦,欺师灭祖,你知道你们的师祖是谁吗?小心祸及家人,好啦,大家别沉着脸,笑一笑,要开心嘛。”
九个读书人:“……”
算了……陈正泰心里摇头,似乎……没有强人欢笑的必要。
我陈正泰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两世为人,为的不就是给这多灾多难的先祖们做一点事嘛?这大学堂,一定要办起来,为此……只好借你们一用了。
先委屈你们一段日子,等你们高中了,随便你们去哪里。
于是收了书契,朝陈福道:“好生在学堂里安置他们,一定要让他们保持心情愉快,要看什么书,都去搜罗,平日吃用不可怠慢了。”
陈福啊呸的一声,吐了口吐沫,盐吃多了的人,难免口里干涩,却忙不迭的道:“诺。”
陈正泰瞪他一眼,本公子都办学堂了,你这狗才还这样不文明,迟早卖了你。不过此时懒得计较,打了一声招呼,走了。
只留下九个人,依旧面面相觑,他们迄今为止,不知那陈正泰到底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
宣政殿,李世民低头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疏,大灾之年,许多事需要办,他从子夜起来到现在,已是十个时辰没有合眼了。
此时他眼睛已熬的通红,内常侍张千蹑手蹑脚的进来:“陛下,饭山县公郝相贵又来求见陛下了,奴见他在宫外,急的如热锅蚂蚁……”
李世民一听,皱眉。
这事他有所耳闻。
听说陈正泰真将自己的行书挂在了二皮沟了,一想到这个……他便觉得……很尴尬,像是朕被陈正泰拉去做了展览一般。
而至于这饭山县公,听说儿子被劫走了,当然……还和太子、陈正泰有关。
想一想就觉得……很无语啊,他们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李世民觉得心里有些虚,没底气。
虽然忧心忡忡,却是板着脸:“不见。”
“陛下……这……”
“说了不见就不见。”李世民将目光从奏疏里挪开,目光严厉的落在张千身上。
“朕知道他是来找他儿子,要朕为他主持公道的。可是人总有亲疏之别吧,一边是他饭山县公,一边是朕的得意门生,难道朕当着天下人的面,收拾自己的门生,满足他一个县公的心愿嘛?朕的门生不会有错,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他来教训。他郝相贵的儿子不是还没死,哭哭啼啼,没有出息,告诉他,他儿子死不了,不许再来,就如此罢。”
这时又有宦官慌慌张张的来:“陛下……韦玄贞求见。”
“韦玄贞……”李世民目光闪烁,对此人……他印象颇深刻,这也算是自己的舅子了。
虽然李世民的舅子有点多。
李世民皱眉,整个人显得很不耐烦,今日怎的这么多人要见朕。
他低头继续看着奏疏:“宣他进来。”
张千颔首,道了一声是。
片刻之后这韦玄贞便进了来,一见到李世民立即跪地哀嚎:“陛下,臣……苦啊,苦不堪言。”
李世民终于将目光恋恋不舍的从奏疏上挪开,抬眸看了他一眼:“卿既是苦不堪言,何以说话如此中气十足?”
韦玄贞一时无语,但是不管如何,自己一定要将陈正泰可恶的行为告知陛下,一定要陛下将陈正泰那个骗子绳之以法。
他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遍陈家,旋即一脸悲痛的道。
“陛下,臣是被人气的。”
李世民敛了敛神色,瞥了一脸可怜兮兮的韦玄贞一眼,不禁道:“说吧,何事?”
韦玄贞顿时声泪俱下起来,状告陈正泰,说自己被陈正泰欺骗,诓骗走了土地。
他说到动情处,已是哽咽难言,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凄声道。
“这陈正泰所为,真是人神共愤哪,陛下啊,他欺人太甚了,拿区区几十斤粮食,就换了韦家一亩地,韦家损失惨重哪,足足十万亩土地……“
“且慢着!”李世民听到此处,神色一动,居然取了一张纸,而后提笔,犹豫片刻,又对一旁的张千道:“取算盘来。”
“啊……”
韦玄贞:“……”
张千取了算盘匆匆而来,李世民提着算盘连续拨弄了几次,最终才道:“韦卿家,原来你家中还有一万五千石粮食?”
韦玄贞觉得有点懵。
他本来以为李世民是在第一层,即:皇亲国戚都有人敢欺负,这陈正泰该死。
而自己站在第二层,只要自己来状告,凭借着自己的巧舌如簧,陈正泰怎么着,也要脱一层皮。
哪里晓得,陛下竟在第三层,他惦记上韦家的粮食了。
于是,韦玄贞立即道:“陛下啊,这是韦家的身家性命啊。”
他声音嘶哑,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此时他自觉的自己站在第四层,这是我们韦家的立家之本,陛下乃是天子,怎么能惦记呢。
李世民却显然站的比他高。
按理来说,韦玄贞说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
李世民却是冷然道:“陈家数万石粮食都愿倾囊而出,为朝廷效力。你们韦家受了朕的恩典远比陈氏要多的多,可现在生灵涂炭,韦家居然无动于衷,竟还在斤斤计较?”
这一番斥责,吓得韦玄贞冷汗淋漓,不敢再吱声了。
毕竟,别的家族都还只是装穷,一个个说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你拿几百石,他拿几百石,这很合理,李世民毕竟不能去抄他们的家。
可韦家不一样,他们自己承认了自己家里有很多粮食的,朕也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还想抵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