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孔捷的分析
这古怪的情形倒是让老总暂时忘记去发火了。
老总绷着脸，看不出什么神情，一言不发。
他倒是好奇，孔捷闹出这么大阵仗，又开着汽车过来，接下来会如何替自己辩解和陈述。
孔捷下了车，望见站在不远处身材中等，形体匀实，尽管没什么表情，依旧不怒自威的中年将领。
一种没由来的亲切感和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这便是谁敢横刀立马的副总指挥了吧！
脑海里自然也有记忆，包括一旁素来被誉为军神的师长，还有政委等领导，也都十分亲切。
于是，孔捷按照规矩，先向副总指挥和师长，政委等领导敬了军礼。
接着，大概能猜到副总指挥此时平静的外表之下，蕴藏的到底是怎样的怒火，孔捷可没敢耍什么嘴皮子，更不可能像李云龙那样冲着领导们嬉皮笑脸，那不是他的风格。
“小龙！”
孔捷直接步入正题，喊了一声，警卫员小龙，以及此次同来的魏大勇，李二牛，钱虎，赵兵几人迅速动作起来，开始卸车，将装在汽车后车厢的各式装备弹药迅速的搬下了车。
很快便堆成整整齐齐的一堆军火。
清一色的德制mp 38冲锋枪，装甲兵式钢盔，20响驳壳枪，一箱接着一箱的香瓜手雷，弹药，匕首，军靴，战术背心等盛放在地上。
一时间，竟看的副总指挥，师长，政委几人眼花缭乱。
好家伙，孔捷这是把鬼子的军火库给搬过来了？
在场的可都是目光如炬，洞若观火的将领，转瞬间，便分析出了问题的关键：
鬼子的制式装备是寻常的钢盔，有时是夏季的布帽，外加上三八式步枪，歪把子轻机枪，掷弹筒之类的装备。
要缴获也都是这一类的武器。
可眼下却是些样式新奇的冲锋枪，以及装甲兵式钢盔，战术背心，匕首，驳壳枪等等。
这难道也是小鬼子的装备？
见识过人的副总参谋长更是直接提出：“看这些制式冲锋枪，倒像是德械，孔捷，这批装备你们是从哪里缴获的？”
孔捷没有立即回答副总参谋长的问题，而是再次挥手过后，让魏和尚几人将放在车厢内的那鬼子特工队的一具尸体抬了出来。
尸体被盛放在大家眼前。
他生前全副武装的装备依旧放在身上。
脑袋上戴着加设伪装网而不带反光的装甲兵式钢盔。
钢盔前方甚至还卡着一只防风镜。
身着战地军装，脚蹬战地军靴。
腰间的皮带上别着五六支压满子弹的冲锋枪弹夹。
脖子上挂着冲锋枪的枪带，冲锋枪枪把被两只手握着——只是有些松松垮垮，毕竟人已死。
胸前挂着两颗手雷。
战地靴左侧别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就在副总指挥一行打量着这具日军士兵的尸体的时候，孔捷的声音缓缓响起：“报告老总，师长，政委，眼前你们看到的这个小鬼子，就是昨夜经过杨村时与我们独立团爆发遭遇战的那伙鬼子的其中一人。”
事实胜于雄辩。
如此一个装备精良，近乎武装到牙齿的小鬼子就摆在大家面前。
孔捷继而响起的话语也格外的具有说服力：
“这些小鬼子很有些邪门，和日军的常规作战部队完全不一样，这一点仅仅是从装备上就能看出不同。
另外这支小鬼子的人数不多，似乎只有80多号，可就是这80多号小鬼子，在昨夜杨村夜袭战中，却对我独立团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300多号战士牺牲，最终这支鬼子却是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一顶来不及带走的钢盔，还有一些散落的冲锋枪子弹壳。”
说到这里孔捷紧攥着拳头，尽管话语平静，却任凭谁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怒火。
“这支鬼子不同于寻常的日军，他们的战术灵活新奇，战后据我分析，这支小鬼子是从太原方向选了一条极其完美的穿插路线，一路避开晋绥军防区，国统区，包括咱们八路军外线防区一路穿插到杨村的。
结果意外与我独立团遭遇。
鬼子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们独立团会临时接到命令换防杨村。
就这么误打误撞的撞上了。”
孔捷接着开始回忆，重述昨夜杨村的遭遇战。
“这伙鬼子人数虽然不多，但装备异常精良，而且极其训练有素，单兵作战能力恐怕要远超过寻常日军。
双方一照面，鬼子的冲锋枪火力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后方还有迅速构筑的机枪火力点，以交叉火力网全面压制我方进攻。
而且鬼子的枪法极为精准，咱们战士瞬间就倒下去一片。
机枪还没有来得及架起来，鬼子又用携带的掷弹筒火力进攻，直接打掉了我方的机枪。”
“战斗爆发的太突然了，又是黑灯瞎火一片，我们几乎没有看到敌人究竟在什么位置，劈头盖脸的各式炮弹和火力便砸了下来。
双方交火没多久，这伙儿小鬼子就撤了，丝毫不带恋战。
压根儿不给我们以兵力优势迂回合围日军的机会。”
说到这里，孔捷看向副总指挥，主动请罪道：“老总，说一千道一万，这场战斗是我孔捷指挥的。
300多位同志的牺牲这是事实。
独立团打了败仗也是事实。
我也没有脸找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
不管总部决定怎么处分我，我都绝无二话！”
在老总等人的印象之中一向木讷，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孔捷，眼下嘴皮子居然这么利索，还主动向总部请罪。
倒是把老总整的有些不会了。
原本满肚子的怒火，一下子偃旗息鼓不少。
老总知道孔捷的汇报到这里还远没有结束，于是没有急着发表怎么处分孔捷的意见，示意道：“继续说下去！”
“是！”
孔捷应了一声，又将自己心有不甘，不愿看着独立团的士气衰落，看着战士们陷入低谷。
最终通过鬼子的穿插曲线，反推向东南方向正是日军的撤离路线，而一路追击。
只是情况紧急，来不及汇报！
并最终找到鬼子的一处战俘营，一举偷袭端掉战俘营，杀死30多号小鬼子，包括其中20号特殊小鬼子。
又解救出战俘营30多位被俘虏的国军士兵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魏大勇接着介绍了自己，中央军72师中士班长。
“长官，孔团长是俺们的救命恩人，这次要不是孔团长他们打掉了鬼子的战俘营，俺还有俺们这些兄弟，怕是谁也别想活下来了！”
与特工队小鬼子交过手的钱虎又汇报道：“长官，这伙小鬼子真的不一般，手头功夫更是厉害，我也算是习过几年武，但是一交手就知道差距。
鬼子招招都是杀招。
要不是孔团长他们及时打进来，我怕是早就死在那小鬼子手上了！”
三名国军士兵，手持短刀围攻日军士兵，却丝毫没有战胜的可能。
这些鬼子的确可怕。
紧接着，孔捷又语出惊人地抛出问题：
“老总，我独立团何德何能，恐怕还不值得小鬼子这么惦记，专门训练一支特殊的精锐作战部队来偷袭。
而且我们独立团换防杨村是随机事件，这伙小鬼子不可能提前收到消息。
那么这伙小鬼子从太原城出发，又选择了这么一条隐蔽精妙的穿插曲线，一路穿插过来，并且经过杨村，究竟是有什么意图呢？”
此话一出，副总指挥，师长，政委几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之前，讨论此事的时候，三人就觉得古怪。
这伙鬼子的意图不明，但明显不会是奔着独立团去的，双方的遭遇战怕也是意料之外。
“孔捷，你是怎么想的？”
老总提问道，今日的孔捷已经带给他不小的惊喜，他有意再考教考教孔捷。
孔捷回答道：“老总，老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要我分析，鬼子的这支部队，兵力不多，尽管装备精良，战术素养惊人，也不可能从正面打垮乃至消灭成建制的正规军。
所以正面作战绝不会是他们的意图。
那么这支小鬼子的目标最有可能的就是咱们八路军的指挥部，尤其是像前敌总指挥部这样具有高价值的，又极容易被突袭针对的目标。
试想一下，如果那天晚上鬼子经过杨村，并没有与我们独立团遭遇而继续向前穿插，接下来会到哪里呢？
大夏湾！
那里正是咱们总部所在的位置！”
老总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之中也有余悸，“说的不错，如此说来，这次倒是你们独立团误打误撞，替总部挡住了鬼子的偷袭。”
副总参谋长则有些恼火：“小鬼子倒是阴险，正面扫荡消灭不了我们，就想方设法的使出这些阴招。
只是鬼子未免太天真了，即便这支小鬼子摸到大夏湾来，以咱们在总部设下的层层防御与周密的警戒。
鬼子也绝不可能得手！”
这话倒也是真的，但是谁敢拿总部的安危去赌呢？
哪怕鬼子不能消灭八路军总部。
仅仅是震慑，震动总部。
也足以震惊华北，宣扬他小鬼子的威势，而使日后的八路军各级指挥部处在时刻遭受威胁的惶恐之中了。
如此看来。
孔捷此行不止是打了一场胜仗，替牺牲的战士们收回了一笔利息，更是为总部带回了相当重要的军事情报！
老总在沉思中重新审视起孔捷这位自己往日以为还觉得熟悉的将领，忽然之间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处分孔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