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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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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的战乱还未停止,山西那边又有部落趁火打劫雁门关东侧的马邑郡,渐渐波及到并州,那是大魏皇帝最小的弟弟八皇子代王的封地。

    这位代王,能力不怎么样,野心还不小。

    梦里,代王一边向朝廷哭穷,一边朝几个兄长求助,其他兄长没理他,七皇子燕王的封地在幽州,因距离近,好心领兵相助,结果反被代王扣留,并以朝廷不作为,其他兄弟冷血为由发兵真定州,美其名曰:守护北方粮仓。

    守没守护到粮仓,徐婉不知道,只知道此后两年大魏粮价飙升,百姓苦不堪言,小地方的暴乱更是不断,好在汉王治理有方,军队实力强大,汉城一直都还算平稳安定。

    代王发兵真定州的消息传来时,徐家商船已经出发半个多月,徐家人除了叹一句世态混乱以外,仍然各自干着自己的活,毕竟真定离汉城远,哪里想得到自己的生活会受影响。

    及笄的前一日,徐婉雀跃的和婢女们在花园里摘枇杷,这个季节的枇杷正当季,徐家这颗枇杷树还是老太爷在世时吩咐人种下,现已长出三丈高,所以许多大果要爬树上才能摘得下来。

    燕儿从小在乡下长大,爬树是一把好手,她手脚并用,不一会儿就爬上树顶,一只脚勾着树干,一只手勾住枝桠,轻巧的将顶尖那几颗最大最红的枇杷摘下,有婆子在下面接着,然后递给如月,如月又用她的纤纤玉指将皮剥了递给徐婉吃。

    又大又甜的枇杷使徐婉心情更好了,不由得一时兴起,想要自己爬上树去摘,婢女婆子纷纷好言劝阻,不让徐婉涉险。只是徐婉决定的事,谁又能阻止得了呢,最后一婆子灵机一动,说徐婉穿着裙子不好爬树,不若搬一副梯子,徐婉沿着梯子上去,燕儿在上面接应着,也能摘到枇杷。

    徐婉一合计,也知道自己不能和燕儿比,能攀着梯子上去已是她的极限。

    不一会儿梯子搬来,徐婉在如月紧张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踩着梯子缓缓爬上枇杷树,燕儿将中间一个大树杈旁边的枝桠撇断,给徐婉腾出一个空位。徐婉在燕儿的搀扶下,踩上大树杈的中间,摘不了最顶端的,能摘到半树高的枇杷已经让徐婉开心不已。

    大树杈周围她能摘的都摘到了,如月不禁在下面劝导:‘小姐,摘到了就赶紧下来吧,一会儿万一被树枝划伤了哪里,明日及笄宴还要见客呢!’

    燕儿也劝她:‘这枇杷树的叶子有毛絮,小姐皮肤稚嫩,粘上了会红肿痒痛,奴婢还是护着小姐先下去吧。’

    徐婉见她们一个个紧张不已,也觉得自己任性了,正准备下来,忽然见得徐宅的一砖一瓦都在她的脚下,原来她已经站得这么高了。

    徐婉忍不住攀着树干,又向上了踏了一个树杈,一种凌驾一切之上的傲然之感让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临风而立,徐宅的一花一草都在她的眼下,她看见偏院的花坛里,有仆人在修剪枝叶,看见母亲的院子里,李妈妈在呵斥小丫头,看见大嫂的院子里静悄悄没有人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在她的眼里,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她想要再上一个树杈,她想看看徐宅外面。

    ‘不可小姐。’燕儿拦着她,‘上面的树枝太脆弱,承受不住会压断的,危险!’

    也是,在往上容易摔下来,徐婉停在原处,依依不舍的继续看着徐宅的一切。

    徐家的大门打开,有护卫装扮的人连滚带爬的从大门扑进来,和门房急切的说着什么,门房听了,神情慌张的朝二门跑,不一会儿,母亲院子里和大哥院子里的小丫鬟们都凌乱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徐婉心生疑惑,吩咐燕儿扶她下去,底下的婢女婆子也都赶紧扶梯子的扶梯子,搀徐婉的搀徐婉。

    等到她安全落地,如烟脸色苍白的喘着气跑过来。

    ‘小姐。’她眼睛红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老爷…老爷…被劫了…’

    ‘你说什么,什么劫了?’徐婉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如烟的眼泪已经流出来,声音凄惨:‘刚才门房来报,跟着老爷北上的护卫说老爷的商船被水匪打劫,不但货物被劫,连老爷也被水匪扣下了。’

    徐婉四顾茫然,如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众婢女婆子大惊,如月似不相信,几步冲到如烟面前,急切的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徐家商队走南闯北多年,从未有过匪患打劫,老爷身边护卫众多,不可能被扣下。’

    如烟泪眼摩挲的看着徐婉:‘是老爷身边的林护卫回来说的,太太已经叫林护卫到花厅问话。’

    徐婉这才回神,她面如白纸,嘴唇发颤。

    怎么会这样?

    不是已经避开冬季北上了吗?

    怎么会是…父亲…被劫?

    她想要去问林护卫,刚一抬脚,却只觉双腿发软,整个人往地上摔去。身侧的燕儿眼疾手快,骤然跪在徐婉身前,双手抱着徐婉,用自己的身体垫在徐婉身下,如月如烟忙冲过来查看徐婉有没有摔伤。

    好在有燕儿保护,徐婉只弄脏了衣裳,其他到没伤着。

    不过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徐婉婢女们的搀扶下踉跄起身,苍白着脸,紧抿着唇,急步朝花厅奔去。

    林护卫一身狼狈,发髻凌乱,浑身都有伤,特别是左手,被刀剑砍伤,血迹已经干枯,只用衣摆胡乱将伤口捆绑包扎。

    可能这段时间太忙没有休息好,也可能是忽闻丈夫的不幸,一向身体健康的张氏在听完林护卫叙述徐老爷如何被水匪劈伤后背,又如何掉进河里,最后仍然被水性好的匪徒抓住并带走后,张氏急晕了过去。

    徐婉不得不挑起家里的大小事宜。

    第一时间,她能想到的求救对象是汉王府,货船上虽然有徐家的春茶、丝绸,可也有汉王府的竹盐。

    徐婉和大哥商量,让他去汉王府求助汉王,大哥有些犹豫,与王府的接洽一直都是父亲亲自负责,他从未与王府的人接触过,求助汉王,怕是连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不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徐婉还是坚持己见,让徐毅先去拜见王府长吏唐大人。

    徐毅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只有先听妹妹的,带着林护卫去找唐大人。

    徐婉又亲自给外祖父写信,父亲是在沧州的青县遇上水匪,不知道外祖父跟沧州那边的官员有没有认识的,若是有,请那边搭个线,让县衙出面调解,无论多少赎金,徐家也一定要救回徐老爷。

    写好信后,立即吩咐徐叔安排人送去禹县。

    又让徐叔,将徐家目前可动用的现银盘算清楚,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些,又将家里的管事奴仆召集在一起,徐婉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端坐在母亲平日里给各处管事和妈妈们示下的上院东跨院前厅的紫檀木福寿纹扶手椅上,肃着脸,高声道:‘老爷的事,大少爷已经请了汉王府出面,大家各自做好手里的活计,各司其职,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和严谨的规矩礼仪迎接明日的宾客,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看的别看,如果让我发现谁乱嚼舌根,那我一定严惩不殆,打板子都是轻的,若是坏了我徐家名声,直接五十大板,再撵出府发卖了。’

    将府里的下人敲打一番后,便让他们散了,只留下厨房和客房的管事妈妈,确定晚上的菜食名单。

    今日下午就会陆陆续续来一些客人,都是些距离徐家远的亲戚,她们提前一天到徐家,会在徐家住上一晚。

    招待宾客们的茶水菜食和厢房住处,张氏都已经提前预备好,徐婉只需在仔细检查一遍,以免有所疏漏。

    舅母王氏带着一家儿女媳妇也在这天下午到了徐家,徐婉到二门迎接舅母一家,王氏只见外甥女,不见小姑子,心里还有些嘀咕。

    其余人就算了,舅母是肯定瞒不了的,徐婉让大嫂和徐慧、徐峰招待表姐表兄,自己则带了舅母去母亲屋里见母亲。

    在进入母亲院子后,徐婉拉住舅母,一脸肃容的将父亲的情况告知舅母,舅母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快,着人告诉你外祖父,你外祖父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联系上青县的县令,请县衙出面调解。’

    徐婉答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给外祖父写信送去,估计晚上就能送到。’徐婉脸色惨然,‘母亲听闻父亲的事也被惊惧得病了,待会还请舅母帮着宽慰宽慰母亲。’

    张氏点点头:‘舅母明白。’

    张氏虚弱的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一块帕子,她还发着低烧,见徐婉领着娘家大嫂进屋,她挣扎着起身,眼眶微红,声音嘶哑:‘大嫂…婉儿…’

    徐婉急步奔至床前,扶住体弱的张氏:‘母亲快躺下。’

    ‘小妹别起来,快躺下说话。’王氏心惊肉跳,婉儿只说母亲病了,她没想到会病得这么严重,与徐婉一起扶着张氏躺下后,王氏心疼的拉着张氏的手:‘小妹别担心,婉儿已经将事情写信告知公爹,公爹会想办法保住姑爷的。’

    徐婉从李妈妈手里接了浸过凉水的帕子,跟张氏额头上的帕子换下,说道:‘大哥已经去汉王府求见汉王,母亲不用担心,先养好身体才是。’

    张氏担忧的问:‘王府会出手帮忙吗?’

    徐婉也不敢保证,只有模棱两可的说:‘沈徐两家素有婚约,汉王也看重父亲,两家又有生意合作,汉王不会见死不救的,母亲好好养病,家里一切有婉儿。’

    张氏想起徐家曾经帮汉王凑的六百万两银子,也觉得女儿说得在理,去年汉城其他商人被劫,王府就曾上书请命剿匪,这次徐家受难,王爷不可能袖手旁观。

    徐婉心里却是没底,去年汉王上书请命,等朝廷批复,一去一来,耽搁了一个多月,等姜总兵去到鱼台县时,大部分商人都自行缴了赎金赎回人质了,姜总兵主要是剿匪,成效虽好,绝了后患,但对当时被劫的商户却是意义不大。

    然而这个时候,她却不敢和张氏细说。

    张氏看着女儿 ,眼含愧疚:‘婉儿,你的及笄宴…’她只恨自己关键时刻不顶用,帮不了丈夫,连女儿的及笄宴也不能亲自操办。

    徐婉忙宽慰母亲:‘有舅母在,女儿的及笄宴不会失了体面的。’

    徐婉又把她如何敲打下人,接待宾客的事宜仔细向母亲禀报,舅母也在一旁劝慰,说徐婉如何懂事,处事如何有章程,长子徐毅行事沉稳,儿媳待客周到,让她完全不用担心,再不济也有她在旁边看着,出不了差错。

    张氏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等张氏渐渐睡去,徐婉又唤了府医来,与府医讨论了母亲的身体情况,检查了母亲的药方,最后叮嘱李妈妈好好照顾母亲后,这才和舅母一起离开。

    刚出了母亲院子的大门,如月来报,大公子回来了,徐婉忙匆匆赶去见大哥。

    花厅里,徐毅秃然的坐在椅子上,林护卫伤势不轻,徐毅先让他下去医治包扎并休息。

    徐婉踏进花厅大门,看见兄长的神情,心也跟着往下沉,却仍旧抱有一丝幻想:‘大哥见到王爷了吗?’

    徐毅摇摇头:‘我在王府的门房喝了三壶茶水,连唐大人都面没见到。’

    ‘这怎么可能?’徐婉诧异,‘是不是没有给门房的管事打点?正月里,我们徐家去王府,管事的都还客气得很,就算今日去的不是父亲,也不至于唐大人面都见不到!’

    徐毅叹了一口气:‘不是没有打点,门房对我还是很客气的,是不凑巧,听说今日王府收到了从京城发来的圣旨,皇帝让王爷发兵真定州,抵抗代王的大军。’

    汉王府现在正商讨圣旨的事,哪有时间见他一个小小的商户姻亲。

    这就是商人的位卑,若不是有徐敏旭之前的打点,徐毅连这三壶茶都没地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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